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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后即焚 第61节

  “那如果我想杀了他们呢?”
  虽然游弋不会这样做,但一想到他们差点害死哥哥他就恨得牙痒痒。
  “那更简单。”
  梁宵严说:“直接做。”
  “一句话都不要说,在油舱外就动手。”
  “有你放狠话的功夫对面子弹都上膛了。”
  这倒是,游弋想起哥哥在海上搞定那个男人,全程简单粗暴干脆利落,一句废话没有。
  等等!那个男人!坏了!
  他一个猛子坐起来:“他同伙呢?那个鹰钩鼻吊梢眼被小飞哥带走的人!他去哪了?”
  梁宵严看他这幅生怕事情败露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小模样:“他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游弋眼神躲闪了一下:“我怕他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哥~”他拽拽哥哥的衣袖,“能不能把他交给我啊,我来审。”
  “你认识?”
  “不认识。”
  “那你要他干什么?”
  游弋支支吾吾憋不出理由,梁宵严也懒得听他瞎编,直接打电话给小飞,让他把人送来。
  小飞接通电话,还没等说什么。
  梁宵严的指尖在手机背面不动声色地敲了两下。
  小飞:“死了。”
  “死了?”游弋抢过手机,急得在床上转圈,“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梁宵严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
  小飞:“拒捕,他看到他同伙死了,想点燃吸油毡逃走,被我崩了。”
  游弋眉心拧成个疙瘩,怕他临死前乱说不该说的话。
  “那小飞哥你有没有受伤啊?他死前挣扎发疯没有?”
  梁宵严继续敲。
  小飞:“没,一击毙命,他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游弋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话锋一转,“那你把尸体运过来我看一眼。”
  梁宵严眉心一挑。
  还挺严谨。
  “行了。”他拿过手机挂断电话,对游弋说,“外面都是人,怎么给你运,一会儿自己去看。”
  “现在就去吧!”游弋一骨碌滚下床。
  那个人知道的太多,他必须亲自确认他已经死了。
  “嘶……”梁宵严吃痛地捂住手腕。
  “怎么了?”游弋又一个急刹车跑回来,紧张地捧住他的手,“疼了?”
  “可能是刚才抻狠了。”
  游弋跳起来就跑,哪还记得去看什么尸体,“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医生!”
  外面现在还乱着,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人。
  码头有医务室和值班医生,没五分钟游弋就把人带回来了。
  “快!给他看看!”
  从油轮上回来那么长时间,梁宵严都没喊过一声疼,游弋就以为没什么大碍,没想到突然犯劲。
  他暗骂自己粗心,跟在医生身后一会儿帮忙拿个纱布,一会儿又去拿毛巾。
  梁宵严舍不得他这么跑,叫他过来。
  游弋一屁股坐过去,嘴撅得能挂个油壶。
  “别噘嘴,我不怎么疼。”
  这纯粹是假话。
  刚才净顾着担心弟弟,没感觉到疼。
  稳当下来后才发现手腕那儿肿了一圈,整条手臂的肌肉好像被人撕成了一条一条的。
  “梁先生有点韧带拉伤,两周内都不要用这只手了。”医生帮他缠上绷带,用毛巾包裹冰块敷在手腕,“每次敷15-20分钟,间隔1-2小时。”
  游弋连连点头,把冰块接过来自己给哥哥敷。
  虽然隔着一层毛巾还是冰得扎手,他既怕太凉又怕不凉,边敷边小口小口地给哥哥呼热气。
  梁宵严不让他拿,怕他冰手,“给我吧。”
  游弋不给,声儿小得跟蚊子似的问他:“这样还疼吗?有没有好一点。”
  语气跟哄小朋友打针似的。
  梁宵严心头熨帖,捏捏他鼻头:“行了,别苦着个脸,再疼还能有多疼。”
  “就一点疼我也受不了啊。”
  他扭头在肩膀上蹭了下眼睛,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下来给哥哥接上,完全忘了自己头上还有伤,就用条领带瞎几把缠着呢。
  梁宵严把领带给他解开,捧着他的脑袋仔仔细细看一圈。
  还好,就有几个小口子。
  “说撞就撞,你这脑袋是铁球?”
  游弋一声不吭地任他数落。
  梁宵严叫医生来给他包扎,涂药时游弋疼得龇牙咧嘴,抬眼一撇,哥哥的眼尾红了。
  他立刻闭上嘴不再叫了,挤出个大大圆圆的笑。
  药水顺着笑脸流进酒窝里。
  梁宵严别过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训练的时候受伤了,有人给你包扎吗?”
  医生走后,梁宵严把弟弟扯到腿上坐着,面对面问他。
  游弋说小伤就自己弄弄,严重的话训练我的人会给我处理。
  “训练你的人凶不凶?”
  游弋被这三个字问得鼻头一酸。
  他以为哥哥会问:训练他的人是谁?为什么训练他?有什么目的?是好还是坏?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哥哥问的是那个人凶不凶。
  仿佛他隐瞒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想知道他有没有被好好对待。
  “不凶。”游弋说。
  “吼过你吗?”
  游弋一愣,低下头泪水大滴大滴地往外滚。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过去一年吃的苦受的罪,无数个痛不欲生的夜晚,都被他藏到心底找个小盒子关了进去,他以为只要不打开就再也不会想起来。
  可是哥哥一问,盒子里的湳风东西就跟活了似的,封不住了似的,要从他心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钻到哥哥面前大声哭喊:吼过,好凶,好累,好疼。
  但到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没有,没吼过……”
  “我那么坏,谁敢凶我啊……”
  泪水关不住了,声音也哑了,他举着两只手胡乱地抹,肩膀随着哭腔一颤一颤。
  梁宵严看着他,眉毛拧了拧,眼窝里挤着一圈晶亮的光。
  弟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一听就知道。
  在游弋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有一阵子晚上经常做噩梦哭。
  扁着嘴巴,抽抽噎噎的,小小颗的泪水从通红的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
  他把弟弟拍醒,问他怎么了。
  弟弟不会说话,也不会伸手要他抱,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地流眼泪。
  他去问隔壁小飞妈妈,小飞妈妈说这是梦婆婆在教宝宝学知识,宝宝学不会,被教训哭了。
  梁宵严恨上了梦婆婆。
  我的宝宝,你教什么呢?
  教不会就不教了,凶他干什么呢?
  他还那么小,不会说话不会要抱抱,受了委屈都没法说,连哭声都是小小的。
  从那之后,梁宵严每天都努力教弟弟说话。
  游弋学会的第一个音节是“哥”,第二个音节就是“疼”。
  他告诉弟弟:梦婆婆再在梦里凶你,你就喊疼,哥哥立刻钻进你梦里把她打跑。
  可是他能打跑弟弟小时候害怕的梦婆婆,却打不跑他现在害怕的梦婆婆。
  他无能为力,他连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他无数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年来的教育出了问题,让弟弟觉得他是这么的不可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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