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男孩张口狠咬,一气呵成,两排整齐的牙全招呼在章叙手背上。
  章叙吃痛,“嘶!”
  男孩抽身逃走。
  神明眨一下眼睛,小幻灵翩然融进夏日的夜风里,只剩树影婆娑。
  章叙探头找出去,河面平静,只有檐下窄道上的两三脚印和他打了个反骨的招呼。
  “……”
  痛感由神经传递大脑,在晦暗的夜里,章叙看见手背微薄的皮肤上有一个完整、清晰的印子,隐约弥散胡萝卜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盛小泱: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来啦!!
  本文tip:
  1、受是先天听不见,因为从小没有科学治疗和系统训练的介入,所以他也不会说话,到最后也不会完全好。
  2、双洁,双初恋,恋得不能再恋了,很慢热酸涩很拉扯,受暗恋攻。
  更新频率还是前期隔日更,后期猛猛写qaq
  第2章 小心噎着
  面馆遭贼的经过章叙没跟章秀梅说,怕吓着娟好静秀的女士,侧面打听,问家里最近还好?
  章叙父亲早亡,母亲改嫁,他孤家寡人。
  章秀梅把章叙接回来,这里成了他的家。
  蛮好的,章秀梅说,小面馆生意好,小妹听话,准备考公,日夜头悬梁锥刺股,可努力。
  章叙又问,邻居都好?
  都好的都好的,嗯?章秀梅聪明,看出点什么,问章叙,怎么啦?
  章叙笑笑,说没事。
  “我出去逛逛。”
  清早6点,后巷比前巷热闹,石道两边摆好早餐摊,包子糕点、豆浆油条,氤氲渺渺。
  章叙好久没吃这一口,要了两个青菜包。
  “豆浆带一点嘛?”老板娘说:“豆腐脑也好吃的!”
  章叙又要了豆腐脑。
  他捏包子那手的牙印还在,鲜红。
  章叙一路走,和好多人打招呼。
  “噢哟,阿叙回来啦,还走吗?”
  章叙跟阿公阿婆们问好,说不走了。
  上了年纪的人心肠热,说不走好啊!你二十七八了吧?小姑娘可以接触起来了,阿婆给你介绍,早结婚,你阿姑能放心。
  章叙淡淡一笑,礼貌点头。
  江平路欣欣向荣,章叙晃回小面馆,别说贼,连捡垃圾的也不见一个。他汗津津地站在屋檐下躲烈阳,静默片刻,回房洗澡,忽地听见小狗叫——
  嗷呜~汪!
  低头看,一只小孩脑袋大小的黄狗正贴在他脚边蹭。
  章叙蹲下,摸摸狗头,问,饿了?
  小狗嗷呜,颤声虚弱。
  章叙抱狗进屋,很快折返。他站在台阶上若有所思半晌,摆下豆腐脑和包子。
  小面馆中午正式营业,门就又重新关上。
  早8点,后厨宋师傅买来菜上班,走进面馆,看见啃肉的狗,乐了:“乖乖隆地咚,哪里来的狗哦?”
  章叙洗好澡下楼,叫宋哥,说小狗是我的,刚从门口捡回来。
  “哦哦,”宋师傅往厨房去,“那藏好了,你阿姑可不喜欢狗——欸?铝盒怎么跑这里来了。”
  章叙说我放的,拿了两块钱买早饭。
  宋师傅豪爽,随便拿,都是你阿姑的钱!
  章叙笑笑,朝门口看,豆腐脑和包子不见了。
  面馆生意好,前巷吃不着饭的游客会自己找过来。章叙打下手,忙到晚上9点才散,章秀梅被麻将搭子唤走,嘱咐章叙早点睡。
  “阿叙,昨天的面好吃吧?我又给你煮了一碗,焖肉的,锅里温着,当夜宵嘛,记得吃。”
  “……”
  “好。”
  章叙觉得他应该不会再来,但还是提前准备。
  留门、不关窗,等到10点,关灯。十点半,西墙的窗户先起动静。
  嘎吱轻响,和缓脚步踩断残枝。
  汪!小狗叫一声。
  章叙摸摸它安抚。
  今晚的月亮比昨天圆一点。
  小幻灵来了,比昨晚警惕,有进步。
  章叙没打算藏,身如松柏,就立在楼梯边,看男孩翻窗而来,轻盈落地后稍微停顿一下,稔熟跑进厨房。
  没有翻箱倒柜,直指灶台铁锅。
  那面还是坨了的,他不管,吃好快。
  章叙等他全部咽下去,打开灯。
  男孩倏地转身,一模一样的动作,伸手向后,下意识找刀,这是他应激时自我保护的惯性动作。
  小孩衣服更脏了,脸也脏,膨起的头发中夹了一片绿叶,狼狈。眼睛还是明亮,也阴郁,像极了经年流浪的小狗,不管谁靠近,先咬一口再说。
  章叙早把刀收好:“你进来就看见我了。”
  男孩抬手抹嘴,不理他,快速往西墙跑。
  章叙说:“走门!”
  玻璃窗户微晃,今夜没有风,像男孩沉默的态度。
  “……”
  河边屋下的窄道,脚印叠加,吱吱呀呀。
  一连三天都这样,男孩进来先找章叙,找到了,再对峙,疑狐不定,拳头捏紧,随时反抗。
  章叙除了友善笑笑,什么也不干。
  默许。
  可即便这样,他对章叙的戒备不少半分。急促啃食的同时警惕倾听,瞥章叙动向。
  章叙两手一摊,略表无辜。
  高冷的漂亮男孩从来不理他。
  章叙有一回故意先把面吃了,男孩进来没找到碗,拧着眉,眼睛亮汪汪,凶又委屈且失落。他很快又跑,原地卷起一股微风,糊章叙一脸。
  章叙觉得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但他本意想留男孩说几句话,有困难我们解决,奈何这家伙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有准备的人。
  章叙老实了,第二天的夜宵亲自摆上桌,焖肉加到两块,不用“客人”费心再找。
  男孩坐在四方桌的一边,逆光,章叙靠近一点,他就端着碗背过去一点,不给看。
  章叙只能坐另一侧,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什么都看不清。
  “你别这样吃东西,”章叙温和劝他,“小心噎着。”
  “……”
  章叙不等他给什么回应,反正等不到,习惯了,总之高冷。他想想,伸手在裤兜摸索一阵,找出个什么东西摆上桌,两指轻轻推过去。
  一根黑色发绳。
  “你可以把头发扎起来,这样粘不到面汤。”
  男孩嘴巴叼着根细面,嗦进去,怔楞楞看发绳。
  “我挑不来这个,五块钱一根随便买的,很便宜,”章叙柔声说:“我不好意思送,你别不好意思收。”
  男孩依旧愣,看不出是要还是不要的意思。
  章叙却在他眼角看见了弥散出来的潮气,也怔了下。
  “你的手受伤了。”
  男孩眸心微闪,某种阴郁和偏执的情绪搅着他浑浊的矛盾,他有些难过。
  章叙叹气,说我带了碘伏,给你涂点吧。
  小黄狗从窝里钻出来,滚到男孩脚边蹭。
  男孩被突如其来的触碰点炸,咻地窜起,又凶狠狠呲牙。
  “别怕。”章叙点自己的手,晃晃碘伏,示意他涂药
  “……”
  小狗无害,章叙也无害。
  恐惧、对抗世界的好像只有这个疯癫偏执的孩子。
  章叙退后半步,保持距离,温声说:“面坨了不好吃,明天早点来,我给你现煮。”
  “……”
  “我……”
  章叙有意引导,外面突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动静,他的话卡在咽喉,心惊转头。
  门推开,有女孩声音,说,哥,你在吗?怎么不开灯?
  来者苏淼淼,章叙表妹,最近在申论的苦海里挣扎。
  她带着昏黄的光进来,“啊”一声,叫:“谁啊!?”
  章叙冲过去捂她的嘴,说别喊。
  再等他看回去,男孩不见踪影,连带桌上的发绳一起神秘消失。
  苏淼淼心惊肉跳,掐章叙的胳膊问,谁啊,那人谁啊?
  章叙无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苏淼淼主张报警。
  章叙拦住她:“他没偷东西,就吃几碗面,不影响社会稳定。”
  “然后你就把面给他端上桌了?”苏淼淼叹为观止:“哥,你不能像个中央空调对谁都好啊。你对个小偷都这么掏心掏肺,小心再惹祸!”
  章叙蹙眉,表情僵了僵。
  苏淼淼心直嘴快,知道惹章叙难过,立刻道歉,对不起哥我说错话了。
  “没有,你说的是事实。”章叙有些累,揉揉鼻梁,说:“但他不是小偷。”
  苏淼淼正义凌然:“人民的信仰和社会的正义不能倒戈!”
  章叙片刻无语,斜视她:“申论给你看傻了?”
  苏淼淼泄了好大的气:“我觉得我考不上。”
  章叙安慰她,命里要当官,书都不用翻。
  苏淼淼更加焦虑:“我不想当官,我只想当一条躺在金饭碗里的稳定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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