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9开始的文艺时代 第772节

  摄影机的镜头也跟随她的目光，多次对准方言，画面中他单手托住下巴，笑盈盈地凝视着台上。
  说完获奖感言，再一次在全场的掌声中，朱菻款款地走下台。
  “恭喜啊！”
  张国榕等人纷纷道喜，倒是龚樰敏锐地察觉到方言眼神中的复杂。
  方言也不隐瞒，“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拿了这个奖以后，恐怕接下来的影后争夺就难了。”
  “我已经很知足了。”
  朱菻可并不觉得自己初登国际电影节舞台，就能一举夺魁，要知道比《花样年华》还要优秀的《霸王别姬》，当时在戛纳电影节也未能助张国榕夺得影帝，当然也是受限于戛纳的授奖规则限制。
  何况自己并不想封后，因为这会降低张国榕斩获影帝、《花样年华》拿到金狮奖的几率。
  “你呀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龚樰拉着她的手。
  接下来奖项一个接着一个，基本上每两个奖项之间都会穿插一个国际性的大奖，比如最佳编剧奖颁给《我要回家》，最佳摄影奖颁给《于是有了光》，而在此之间出现了个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奖。
  此外，还有天主教人道精神奖、意大利参议院主席金质奖章……
  出乎意料的是，《悲情城市》也摘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奖。
  相比之下，《花样年华》在之后就沉寂了下来，仿佛颗粒无收，但却在众人的预想之中。
  越是这样，《花样年华》冲击金狮奖、张国榕进击威尼斯影帝的可能性就越大。
  “给我也来一根。”
  龚樰注意到方言从口袋里拿出箭牌口香糖。
  “你们要吗？”
  方言把口香糖像烟一样散出去，自己吃叫“利己”，一起吃叫“利群”。
  张国榕在嘴里嚼着口香糖，释放着心里的压力，特别是越来越快到最佳男女演员和金狮奖。
  威尼斯电影节除了类似于‘最佳影片’的“金狮奖”，也秉持着分蛋糕的原则，会给金狮奖投票结果中排名二三四名的，颁发特别奖、特别评审团大奖、荣誉提名奖，这些都是银狮奖。
  而其中，《悲情城市》拿下特别评审团银狮奖，也是华语电影第一次拿到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
  “看来是内斗不起来了。”
  方言不禁调侃了句。
  “内斗？”
  龚樰疑惑不解。
  方言道：“谢导之前一直觉得这回威尼斯电影节的参赛影片中，对《花样年华》威胁最大的除了《于是有了光》，就是侯导的《悲情城市》，我们俩还一度以为要在金狮奖上爆发一场大战呢。”
  龚樰恍然大悟，“那现在应该是斗不起来了吧？”
  “如果咱们能拿到个金狮奖或者最佳男女主角，就可以说是双喜临门，皆大欢喜。”
  方言这话说完，就轮到最佳女演员的颁发。
  结果也的确不出预料，影后与朱菻失之交臂，颁给了来自意大利本土的战争片，《她早走了》。
  好在朱菻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脸上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是越发期待最佳男演员的归属。
  就见谢缙笑着走上台，既没有什么天花乱坠的开场白，也没有故意搞什么悬念，直截了当道：
  “第46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是，《花样年华》，张国榕！”
  第763章 金狮奖
  “哗哗哗！”
  如浪花般的掌声一浪接着一浪，涌向正陷入懵圈状态下的张国榕。
  哪怕心有准备，张国榕还是忽地一下子，脑袋嗡嗡嗡的乱响。
  还是方言拍了下他的肩膀，才把他从手足无措中，给拍回了神。
  “精神点！咱们可都是从华语影坛里闯过来的，千万别丢分！”
  “哥哥，好样的！”
  朱菻、龚樰等人在一旁鼓掌打气。
  张国榕深呼吸一口气，系上西装的两颗钮扣，大步往台上走去。
  沿途中经过一个个参赛的剧组，他们无不献上掌声和祝福，特别是《悲情城市》。
  梁朝韦羡慕地看向张国榕，目光炽热，恨不得取而代之。
  本来张国榕凭借《霸王别姬》获得戛纳影帝、金球奖影帝和奥斯卡影帝的提名，就已经跟“双周一程”并驾齐驱，如今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封帝，成为香江有史以来第一个国际影帝，地位更是超然。
  只见张国榕此时从谢缙的手中接过奖杯，道了声“谢谢”后，从左到右地扫视台下。
  “很荣幸今晚能站在这里，拿到我演艺生涯里的第一个‘最佳男演员奖’！”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猫，甚至还有点崇拜猫，你没听错，是猫，cat。因为我小时候家里的老人家一直和我说，猫是有九条命的，你想想，一个人只有一条命，但是猫呢，可以延续九次生命，所以我觉得难怪它可以这么高傲。喜欢猫的这个想法呢，一直延续到我差不多小学毕业的时候，升入中学之际，就将这个想法转移到喜欢看电影上，我迷上了电影，因为我觉得，电影是一个群策群力的工作。在一个好导演的悉心教导之下，一些演员就可以在银幕上，演出一些令人拍案叫绝的角色，从某些意义上说，好像多了几条生命。所以一个好的演员，可以给自己无数的生命……”
  “呵，国榕不是说自己没有准备获奖感言吗？”
  方言露出玩味的笑容。
  “待会儿等他下来，非要好好地问一问他不可！”
  龚樰眼里闪过狡黠之色。
  在众人的注视中，张国榕渐入佳境，一开始肉眼可见的紧张已经完全化为乌有。
  “最后，在这里容许我讲一声，在座的朋友们，多谢你们给我的机会，非常谢谢你们！”
  “啪啪啪。”
  掌声再次响起，欢送着张国榕从台上回到自己的位置。
  龚樰第一个跳出来“兴师问罪”，“还说你没有准备演讲稿！听听你在台上说的！”
  “被你们发现了。”
  张国榕扬起尴尬而不失为礼貌的微笑。
  “成为香江第一位国际影帝的感觉怎么样？”
  方言说的是香江范围，而不是整个华夏影坛，那是因为华语电影里第一位国际影帝是章艺谋。
  章艺谋当年凭借着《老井》，荣获了第二届东京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
  “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比当初被提名奥斯卡影帝还要不真实。”
  张国榕说自己本身是个跟大奖没有缘分的人，多次被金像奖提名影帝，但每次都铩羽而归。
  方言道：“这样说也算是圆了你的一个梦，当然，也算是我兑现了对你的承诺。”
  “谢谢方生！”
  张国榕想到几年前方言答应会捧他当影帝，只是没想到兑现得会这么快！回报会这么大！
  朱菻注意到他喜悦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遗憾，很是不解。
  张国榕解释说，固然为自己得了威尼斯影帝而高兴，但按照国际电影节的规矩，是不是就意味着《花样年华》斩获金狮奖的可能性也变得越来越小，毕竟到目前为止，电影已经拿了两个奖。
  这个问题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但任谁也不敢提，都在试图回避无缘金狮奖的结果。
  同样地，张国榕荣获影帝所造成的风波，也开始在会场里蔓延开来。
  本来其他参赛剧组都以为金狮奖的归属非《花样年华》不可，所以统统缴枪投降，放弃治疗，但现在却不一样了，那些至今还未获过奖的电影剧组重新燃起了希望，都觉得自己会是那匹黑马！
  “这……”
  龚樰抿了抿嘴，眼神落寞。
  “怎么了？”
  方言握住她滑腻白皙的手。
  “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龚樰本想着《红高粱》拿到柏林金熊奖，《霸王别姬》拿到戛纳金棕榈，如果《花样年华》再拿到金狮奖，不单单是她个人电影成就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也将让华夏电影实现欧洲电影节大满贯。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环顾四周，方言发觉众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朱菻、张国榕等人点了点头，叹了口长长的气。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方言说：“就算《花样年华》拿不到金狮奖，按理说评委会也该颁发个特别奖、特别评审团大奖，或者荣誉提名奖以示安慰，可为什么《花样年华》连一个奖都没得到呢？”
  龚樰猛地抬头望去，“你是说！”
  方言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背，“别急着气馁，咱们还有机会。”
  朱菻等人也重燃斗志，眼睛直直地盯着比拉吉巴拉巴拉地演讲，总结这届威尼斯电影节。
  “好，接下来就由我宣布第46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的得主。”
  “众所周知，金狮奖必须得到评委团成员的一致认可才行，而根据票选结果，获得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的是……”说话间，故意拖长尾音来制造悬念，彻底吊足了台下嘉宾们的胃口。
  “《花样年华》！恭喜！”
  顷刻间，全场一片哗然，震惊、困惑、茫然等情绪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任谁都没能想到，已经摘得最佳男演员、最佳新锐演员奖的《花样年华》竟笑到了最后！
  尽管威尼斯电影节的确没有明文规定，金狮奖的作品不能同时获得最佳男女演员等大奖，但是有史以来都没有哪一部作品打破这个惯例，然而这一次，《花样年华》做到了！成为了唯一的个例！
  既是威尼斯电影节第一部同时拿下金狮奖和最佳男演员奖的电影，也是华语电影史上第一部拿下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的作品，在这一刻，《花样年华》以及创作它的方言、龚樰等人创造了历史！
  第764章 庆功会没你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