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9开始的文艺时代 第730节
王祖娴两眼冒着兴奋的光，“拍完《人鬼情未了》之后，我正好给自己放个假呢！”
这话刚一出口，瞬间让龚樰和张国榕放声大笑。
“那你可得好好地求一求小樰才行。”张国榕收敛笑意，使了个眼色。
王祖娴见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也不再藏着掩着，抱住龚樰的手臂，又发嗲又撒娇地央求。
“好啦好啦，答应你就是了。”
龚樰摇头失笑，“反正多一个不多，多两个也一样。”
王祖娴诧异地眨了眨眼，“两个？还有谁要去啊？”
“自然是朱菻了。”龚樰回答干脆。
“朱菻姐也要去吗！”王祖娴又惊又喜。
“当然啦。”
龚樰说朱菻接下来要和张国榕一块合拍方言的电影，开拍之前，自然要找他开一次剧本围读会。
“是不是就是哥哥接的那部新戏？”
王祖娴左看看她，右看看张国榕。
“花样年华。”
张国榕点头承认。
“讲的是个什么故事啊？”
王祖娴好奇地追问。
张国榕见龚樰没眼神示意自己保密，便大大方方地讲了个大概。
“这个故事好……好古怪啊。”
王祖娴皱了皱眉，“两个被伴侣出轨伤害的人，竟然为了试图搞明白伴侣为什么出轨，凑到了一块，结果研究着研究着，两个人也开始了一段婚外情？”
“没有‘婚外情’，苏丽珍跟周慕云之间是发乎情，止乎礼，在感觉即将越界的那一刻，紧急地踩下刹车，掐断苗头。”张国榕笑道，“这才是《花样年华》里最精采也是最迷人的部分，他们的关系注定无法长久，要么退一步，重回陌生人状态，要么进一步，成为像他们伴侣一样偷情的人。”
“但是故事的开头，就已经讲了他们的结局。”
龚樰说：“苏丽珍跟周慕云都不想成为出轨的人，”
“正是因为两人没更进一步，才没有变成一个老套的婚外情故事。”
张国榕莞尔一笑，“看了方生的剧本，我才知道高级的婚外情不是男女纠缠而是欲言又止。”
龚樰打趣道：“果然岩子没说错，你真的很适合演‘周慕云’。”
“过奖了，其实我倒是觉得有不少人比我更合适这个角色，比如阿发。”
张国榕想也没想地提到“周闰发”。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龚樰说，周闰发不管是《新上海滩》，还是《英雄本色》，全都是“风流浪子”的形象和气质。
而周慕云这个角色，更多的是苦闷、孤独、迷茫和忧郁，显然张国榕更能驾驭！
见两人越聊越深，王祖娴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多。
方言为什么能把一个老套的婚外情故事写的那么动人，那么感人肺腑？
为什么会这么熟练，该不会是……
………………
不知不觉地过了4天，《人鬼情未了》顺利杀青，比原定计划还要提早了一周的时间。
龚樰抽了个空，来到机场，亲自迎接从燕京而来的巩利、姜闻、章艺谋等人。
朱菻因为不想整天地呆在别墅里，于是主动请缨，陪着龚樰，顺道看一看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朱菻！”
“姜闻！”
“没想到你竟然在香江啊？”
姜闻在《商鞅》的话剧里，跟朱菻搭档出演，两人因此结下了情谊。
至于章艺谋，当年在北电，没少请在业余表演班的她出演学校的电影，甚至是毕业设计。
龚樰把几人的关系讲给巩利听，巩利内心里松了口气，闹了半天，原来跟章艺谋是校友啊！
“好久没见到你了，在香江过得怎么样？”
姜闻大大咧咧道。
“挺好的，小樰、岩子他们都挺照顾我的。”
朱菻元气满满道：“就是香江说的是粤语，用的是繁体汉字，我一开始还真有些不适应……”
“哈哈，可不是嘛，我和艺谋前段时间刚接了一个香江的片约，剧本也全是繁体汉字。”
巩利主动地搭讪，“还是请人翻译成简体，我们才能完全读懂。”
龚樰颇为意外，“找你们两个演戏？是什么剧本啊？”
章艺谋憨厚的笑容里透着一丝精明，说是程晓东的《古今大战秦俑情》。
“是这个啊！”
龚樰恍然大悟，“这个我知道，是改编自碧桦的《秦俑》。”然后左右打量着巩利和章艺谋，“说实话，选角选的蛮成功的，你们的确很适合演‘韩冬儿’和‘蒙天放’。”
“呦，咱章导不是向来看不起商业电影，觉得跟艺术差太远了。”
姜闻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怎么会突然来了兴致，接拍这种片呢？”
“咳咳，我是这么想的，内地电影界他已经十分熟悉了，不过对香江，我很好奇。”章艺谋说：“这么个弹丸之地，为什么能够拍出那么多好电影？到底是什么力量在驱策着他们？我想趁这个机会去香江经历一番，当然，这也是方老师对我的提议，让我来香江学习考察，见识下商业片的运作。”
姜闻揶揄道：“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美人吧。”
看到巩利羞答答的样子，朱菻和龚樰面面相觑，隐约猜到其中必有隐情，而且跟章艺谋有关！
但奈何章艺谋和巩利讳莫如深，姜闻也不愿意摇唇鼓舌，只能把疑惑咽在肚子里。
………………
第二天，龚樰、王祖娴、朱菻等一行人搭乘航班，抵达洛杉矶。
方言安排的酒店特意派出大巴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把他们从机场接了过来。
“这就是你们接下来住的房间，这里离金球奖举办地的‘贝弗利希尔顿酒店’很近。”
“谢谢方生（方老师）。”
姜闻、张国榕等人径自地走向自己的房间，稍作休息，倒倒时差。
章艺谋却一动不动，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才终于开口：
“方老师，有件事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行！”
方言冲着林清霞使了个眼神。
林清霞经过这么多天的灵魂交流，一下子就心领神会，“啪”地拍了下手：
“岩仔知道我们马上要出席金球奖颁奖典礼，要走红毯，所以特意让路易威登送了好多高定的礼服，大家把行李放进房间以后，赶紧都去试一试衣服吧？”
“好啊！”
龚樰不禁意会，喊上巩利，拉上还搞不清状况的王祖娴和朱菻，直奔林清霞的卧室而去。
方言则步入章艺谋的房间之中，把门关上，然后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迎着他的目光，章艺谋心里发虚，几度张口，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是不是想说你跟巩利的事？”
方言主动地打破沉默。
“您都知道了？！”
章艺谋震惊不已。
“不知道，但看你的样子，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
方言说：“按你的脾性，当商业片的导演或许还会愿意，但绝对不会因为钱，就跑去演《古今大战秦俑情》的男主角，唯一可能的原因恐怕就是为了巩利，那你们俩之间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了。”
“您猜的一点儿也没错，我演《古今大战秦俑情》，根本就不图钱。”
章艺谋说，程晓东给他们的片酬并不高，根本比不上他导一部戏的酬劳。
方言一声不吭，安静地做一个听客，就听章艺谋说去年自己离了婚，有好事的媒体顺藤摸瓜，挖出了他跟巩利的事，随后大肆报道和宣传，结果就是现在内地到处都在沸沸扬扬地讨论他的事。
“在很多人眼里我是陈世美，我没有一个地方能钻。”
章艺谋情绪低落道：“所以我想找个避避风头的地方，和巩利有个相处的空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世界和大家的目光，刚好程晓东请我跟巩利去演部戏，我第一反应就是接下来，这样就能让我们两人呆在一块儿，避开外部世界。”
“好你个章艺谋啊，这都是你的心里话吧？”
方言挑了挑眉。
“没错！不敢瞒您，我不喜欢这个戏，但是能和巩利在一块，所以我就接了。”
章艺谋大大方方地承认。
“《古今大战秦俑情》拍完了以后，你们俩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方言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
章艺谋早已替巩利未来的演艺事业认真地考虑过，觉得巩利该留在香江，毕竟内地现在商业片模式还不成熟，多多地和香江导演合作，对她拓宽视野和戏路大有好处，也能让她的星途更加璀璨。
“你想的倒是挺周到的。”
方言调侃了一句。
“方老师，您能不能、能不能……”
章艺谋纠结半天，始终张不开嘴。
方言看破不说破，就等着他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