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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79开始的文艺时代 第389节

  透过窗户,方言看了会儿,便把桌上还没写完的《人工智能》收入包里,走出了屋。
  “难得的礼拜天,今天就不在家里生火了,咱们出去吃。”
  “好啊!”
  龚樰莞尔一笑,“要不把早餐打包,直接去南锣鼓巷吧?正好把礼物给咱妈和燕子带去。”
  方言这回没有开雪铁龙cx20,而是改骑摩托车,接着飞驰电掣地驶到南锣鼓巷。
  胡同里一响起引擎的轰鸣声,方燕就从家里一路小跑,跑到门口的老槐树下。
  “哥!嫂子!”
  “燕子!”
  龚樰摸了摸她的头,“瞧着好像又长个儿了。”
  “嘿嘿,一点点而已。”方燕挺了挺腰板,“嫂子,你们这回从陕北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看你猴急的样儿,先进屋里。”
  方言大步流星,进入大堂,就见电视依旧开着,里面播放着《血疑》第一集的内容。
  龚樰轻咦一声,又惊又疑。
  杨霞解释说,这都多亏了韩跃民送来的录像机和空白录像带,有了这个设备,就不用担心追剧的时候,不一小心错过了就没法看,可以靠录像带来看重播。
  “改天我也托姐夫,给我从粤东带一台。”
  方言说:“要是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给您送一份。”
  杨霞笑盈盈道:“这些礼物我都不要,我最想要的礼物就是给我送个大胖孙儿。”
  “我、我去厨房拿碗装早饭。”龚樰双颊微红,羞得快步而去。
  眼见哥哥嫂子“有难”,方燕眼珠骨碌一转,古灵精怪道:
  “哥,您帮我个忙呗!”
  “什么忙?”
  “您有空能不能带我去带身份证啊?”
  “身份证?!”
  方言挑了挑眉,一问才知。
  如今胡同口贴了告示,而且在报纸上也登了新闻,要在燕京、津门、沪市等地搞试点,开始颁发第一代居民身份证,不过这一代因为采用印刷和照相翻拍技术,所以很容易被伪造。
  “我们老师说,没准等我们高考的时候,就得用上身份证了。”
  听到方燕这话,杨霞的注意力立马被扯到“高考”和“身份证”上。
  方言暗暗地比了个大拇指,“成,改明儿抽个空,咱们全家一块去办!”
  用过早饭之后,回到自己以前的房间,一边写着《人工智能》的初稿,一边心里盘算着:
  到底哪部作品,才能担得起“寻根文学扛鼎之作”的名头呢?
  第344章 谁赞成,谁反对(二合一)
  人文社,停车场。
  当雪铁龙从视线中掠过时,朱伟赶忙地给自行车上锁,然后凑了上去,主动打招呼:
  “方老师,您回来啦!”
  “对,昨儿刚回的京。”
  方言下了车,和他闲聊了起来。
  “王硕的稿子改得怎么样了?”
  “好,已经改好了,跟石铁生的《足球》一样,准备登在第二期的《人民文学》上。”
  “他这人没给你和晓曼姐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晓曼姐说他猴精猴精的,见人下菜。”
  朱伟说:“偏偏在文学创作上很有天赋,属于一点即透的那一种,可惜对文学没有多大热情。”
  方言道:“他要是但凡对文学多一份热情,也不至于隔了这么久,才重拾创作。”
  朱伟竖起大拇指,“您高明!说得跟王主编讲的一模一样。”
  “这一期的样刊还没出吧?”
  方言一边说,一边拾级而上。
  朱伟道:“没呢,王主编他们说,要等您从陕北回来,再商量第二期内容的最终编排。”
  径直地来到编辑部,此时的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几人坐在桌前。
  “岩子!”
  看到方言的身影,陈晓曼不免意外,随后和王扶等人一拥而上,脸上写满了惊喜。
  “我们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出了什么大事?”
  方言一怔,这未免也忒夸张!
  陈晓曼笑道:“你是身在其中不自知啊,当然是寻根文学!”
  “王主编已经发话了,方主任如果回到编辑部,第一时间通知他。”
  王扶让朱伟立刻去请王朦。
  方言环顾四周,觉得一双双眼睛盯着他,犹如盯着一座金光闪闪的宝藏般。
  一问才知,自己在陕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整个文坛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把全国各地的文学杂志和报刊都给惊动了,都在紧追“寻根文学”而不舍,唯恐吃不上这口热乎饭。
  而《人民文学》作为全国文学期刊的扛把子,自然不能落后,必须要独占潮头。
  才一会儿的工夫,王朦、周明、刘剑青、王朝垠、吕书友等人,统统来到办公室,本来冷冷清清的氛围,顷刻间变得热闹起来,三句话里,至少有两句聊的都是“寻根文学”。
  “这一期的文艺理论版块,我们要增设几篇探讨‘寻根文学’的稿子。”
  王朦笑道:“怎么样,你这个提出者也给《人民文学》亲手写篇理论文章?”
  “这个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方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手稿。
  “好!好!”
  王朦随手翻了几下,露出满意的笑容,便把稿纸交由刘剑青等人传阅。
  周明语气里透着遗憾,“好归好,但如果有寻根文学的,那就更好不过了。”
  此话一出,一道道目光一齐地投向方言,贪婪又期待,如同饿狼般冒着森绿的精光。
  “也有。”
  方言注意到王朦等人大喜,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并非出自我手。”
  “谁?!”
  “钟阿城。”
  “钟阿城又是谁?”
  众人又惊又疑,交头接耳,议论起这个钟阿城的身份,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得。
  “他是《世界地图》的编辑……”
  方言边介绍起钟阿城,边从包里拿出稿子,“这是他的第一部作品。”
  王朦定睛一瞧,“棋王”二字映入眼帘,脱口而出,“象棋?围棋?”
  方言道:“自然是象棋,写的是我们华夏传统里的象棋文化。”
  区区一篇短篇,从头到尾看一遍,花不了太长的时间,稿纸在众人之间交替传阅。
  尽管乍一看平平淡淡,但细细回味起来,那滋味,简直是回味无穷,后劲十足。
  朱伟看完之后,目瞪口呆,就像看方老师作品的感觉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为好。
  比如《恶意》,完全颠覆了自己当时对人称运用、叙事圈套等技巧和结构上的认知。
  而这篇《棋王》,再一次地刷新了对文学的认识,触及到了知识盲区!
  不愧是“寻根文学”,简直是高深莫测!
  抱着同样感触的,并不再少数,一个个都看着王朦,就见他赞不绝口道:
  “文字简洁而不简单,第一篇就能写得这么凝练的,罕见,真的罕见!”
  “特别是在动词的运用上,我发现他是个很会用动词的人。”
  陈晓曼跟了一句,“就比如这一句,‘我把蛇挂起来,将皮剥下,不洗,放在案板上,用竹刀把肉划开,并不切断,盘在一个大碗内,放进一个大锅里,锅底续上水’,就这么一段里,用上了‘挂、剥、洗、放、划、切、盘、放、续’,要知道华夏的语言体系里,单字动词可不多。”
  王扶点头附和道:“没错,而且这样的句子还很多!”
  “人才呐!”
  王朦感慨了一句,在场的所有人深以为然。
  “不单单是文字凝练,文风极简,这种风格在目前的文坛上也是独树一帜,绝无仅有。”
  方言左看看,右看看。
  众人深有体会,此时大多数的作家,或多或少在作品里都带着一股冗长繁复的“翻译腔”。
  因为当年文坛刚刚复苏,青年一代的作家里,很少经过专门的科班训练,甚至零基础,基本上就像余桦学习川端康成一样,借鉴外国文学的技巧和造词,难免会受到译文中翻译腔的影响。
  “《棋王》不管在立意上,还是在叙事上,都是一种革新。”
  方言提议把这篇作为第二期《人民文学》的头版文章,在4月初发表。
  吕书友道:“稿子是好稿子,但是不是再改一改?”
  周明看向自己的心腹,“改?怎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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