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说不定那人晕过去之前也是这么想的。”谢多树反驳道,同时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都吃好了吗?”
“吃好了吃好了。”众人纷纷回应。
“那我去结账了。”谢多树说道。
“谢谢咱谢哥请客!”
谢多树离开后,蔡全见姜炎还真就没有碰那杯被谢多树推开的酒了,好奇地看他:“你不喝了啊?”
姜炎“嗯”了一声。
蔡全见状,试探性地伸出手去碰那杯酒,眼看着就要送到嘴边了,姜炎却依然没有反应。
他惊讶地看着姜炎:“不是吧,你这么……”蔡全想说“听话”,但想了一下,又觉得这个词放在姜炎身上不太合适。
最后想了一下,他改口道:“谢多树还挺关心你啊。”
他们从小几个野惯了,喝酒抽烟打架大家都是一起来的,像谢多树这样劝人少喝酒的朋友,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姜炎听了他的话,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是“嗯”了一声。但蔡全却莫名觉得,这声嗯比刚才那声听起来要开心一些。
谢多树去结账花了点时间,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回来后,只见蔡全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扒拉着姜炎。
走近后,他听到蔡全哽咽着说:“姜炎,姜哥,炎哥,火哥,真的,我亲爹亲哥都没你对我好,下辈子我还要跟你当兄弟。”
蔡全的眼泪糊了姜炎一身,姜炎十分嫌弃地把对方推开,然后又叫其他几人:“把他拉走。”
接着姜炎拿着纸擦自己的衣服,而田伟和陈耀两人则一左一右地夹着哀嚎的蔡全远离姜炎。
谢多树疑惑地问距离自己最近的张赫:“他们在干什么?”
张赫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蔡全喝醉了,还以为自己在没书读那会儿呢。”
几人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蔡全安静下来,最后一起走出了店。走了一段路后道别,只剩下谢多树和姜炎两人朝着自己的学校走去。
谢多树见姜炎还是忍不住去擦衣服上的被蔡全打湿的地方,忍不住想要笑。
姜炎捕捉到他的表情,一个锐利的眼神朝他射过来,要是放以前,谢多树估计已经吓得呼吸都停止了,但此刻,他却毫无惧色,甚至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又不是我弄的,你干嘛这么瞪我?”
姜炎声音凉飕飕的:“你也不是没干过。”
瞬间,谢多树就想到自己之前喝醉了确实对姜炎干过同样的事,不,他干的事,甚至比蔡全还要过分,尤其是那次不小心吐在姜炎的衣服上。他不禁心虚地移开视线,挠了挠头,讪笑道:“哎呀,不要跟一个醉鬼见识嘛。”
说完,他还用肩膀撞了一下姜炎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咱俩谁跟谁啊,是吧?”
姜炎没防备,被谢多树撞得身形一晃,随即稳住身形,有样学样地朝谢多树的肩膀撞去。姜炎的力气比谢多树大得多,轻轻一撞,就将谢多树推出了几步远。谢多树毫不示弱,立刻反击。
两人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地撞着,走了五六分钟。直到路过一个贩卖机,谢多树终于打断了这场幼稚的较量。
他走过去扫码,然后转过身来,问姜炎想喝什么。姜炎下意识地报出了自己最常喝的酒名,谢多树点了点头。可等谢多树把易拉罐递过来时,姜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他要的酒,而是一罐牛奶。
有些意外,但姜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谢多树的目光下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喝了起来。
两人刚才的走路方式极为消耗体力,于是他们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谢多树提议:“喝完再走吧。”
他们坐在长椅上,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路上车水马龙,喧嚣不已。两人离得近,谢多树能听到液体从姜炎喉咙中滑过的声音。
他沉默片刻,手中摆弄着易拉罐,随后突然开口:“姜炎,我问你一个问题,作为交换,你也问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姜炎转过头来看他,而谢多树则直视着前方,眼中闪烁着远处灯火的光芒。他额头前的几缕发丝随风飘扬,姜炎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吧。”
第76章
姜炎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一个事实, 他有一个好吃懒做的爹,还有一个优柔寡断的妈。
自他记事起,妈妈无论夏日多么炎热,她总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那时对此感到困惑不解, 直到后来才知道, 原来妈妈的身上布满了伤痕。
总是旧的伤痕还没褪去, 新的伤痕又接踵而至。这些无尽的伤痕,让她无法穿上短袖。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开始学会在爸爸殴打妈妈时挺身而出,挡在面前。但这起不到任何作用,爸爸只会更加愤怒, 连同他一起殴打。
每当这时,妈妈都会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他能感受到妈妈的泪水滚烫地流进他的颈窝,灼烧他的皮肤。痛苦,却无能为力。
事后, 妈妈从没有过一句怨言,只是反复叮嘱他要好好学习,将来能够远离这个充满地方。
但姜炎并不听话, 他不要好好学习, 他只要快快长大,渴望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反击伤害他们的人。
终于, 他的个子开始抽条,他学会了如何用拳头保护自己和妈妈。在一次反抗中,他成功地打掉了他爸两颗牙齿,从此对方收敛了许多。他爸开始整天不着家,这反而给了他们一些喘息的空间。
直到有一天, 警察找上门来告知他们,他爸喝醉酒后掉进化粪池淹死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悲伤。母子俩都以为他们终于可以从这段痛苦的过往中解脱出来。但更大的噩耗却接踵而至。
姜炎妈妈的精神开始出现问题,她时常陷入过去的恐惧之中,尖叫、发疯。时而清醒如常人,时而疯狂如野兽。
为了治疗妈妈的病,姜炎四处向亲戚们凑钱,终于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那时,他正在读高一,甚至有过辍学出去打工挣钱的念头。
当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他妈时,却遭到了一记耳光。打完之后,还没等姜炎反应过来,他妈已经心疼地哭了起来。
她坚持要姜炎继续读书,考上一所好大学。于是,姜炎暂时搁置了辍学的念头。他开始研究各个大学的奖学金政策,最终发现考上a大可以获得最多的资助,不仅可以还清债务,还能有所结余。
从那一刻起,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疯狂地学习起来。
“那三年里,每天睡着了梦里都是公式和单词。”姜炎最后自我调侃道。
他说完之后,周遭陷入了一片沉寂。他以为谢多树睡着了,刚转过头来,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冲击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
愕然片刻,随后耳边响起了一连串夸张的抽泣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谢多树抱住了。
“呜呜,你怎么这么惨?”谢多树嚎啕大哭,“你爸……不对,他根本就不配当你爸,他就是个垃圾、人渣,人怎么能这么坏!”
谢多树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在那么小的年纪就遭受这些事,自己会有多崩溃。
谢多树哭得有点吵耳朵,姜炎起初还能容忍,但渐渐地,他实在无法忍受,便反手捂住了谢多树的嘴,说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谢多树的声音被遏制住了,但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姜炎感觉到手心被谢多树呼出的热气烘烤得滚烫,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两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的手像一个开关,刚一收回,谢多树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只是比刚才稍微小了一些。
谢多树哽咽着说道:“不知道,就是想哭。”他从小就泪腺发达,看到小猫小狗受伤都会想哭,更何况是听到了姜炎如此悲惨的童年经历。
他继续说:“要是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就好了。”他可以把每年得到的压岁钱都分给姜炎,虽然帮助不大,但至少能尽一份心意。他还可以请姜炎和阿姨来家里吃饭,他家里人多,可热闹了。
姜炎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谢多树擦了擦眼泪,松开抱着姜炎的双臂。但刚离开一点,就突然感觉后背被一股大力按住,紧接着,姜炎也紧紧回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短暂而有力,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姜炎就松开了手。
“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
姜炎抱得太用力,谢多树感觉肩膀有些疼,但他没有出声,只是道:“现在该你问我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