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异 第574节
凌凡、许悲怀二人则在进入炼气高段之后就开始步入稳步修行期。
现在凌凡和许悲怀已经晋阶炼气七重,开始沉下心来磨炼沉淀。
炼气七重是一个节点,能不能在炼气高段一路顺风直抵炼气巅峰,就要看炼气七重打下的基础是否牢实。
而姚文仲则略逊一筹,这主要是在重阳山上耽搁了几年的缘故,几番苦修,陈淮生还受宣尺媚之托,专门为其调用了丹药和灵材,但至今仍然只能苦苦修行冲击炼气七重。
虞弦纤面对陈淮生坦然而坐,目光里却有几分怔忡和迷离。
她自认为在大槐山这几年修行还是相当顺畅的,至少不负自己的禀赋,在面对其他同层级的弟子竞争中从未落过下风,但在晋阶炼气八重之后她也明显感受到了进境的放缓,没能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于凤谦和宣尺媚乃至方宝旒都或明或暗的暗示过,但虞弦纤没有接茬儿。
她还不至于下贱到要用这种方式来突破。
虽然修行者以修行为大,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好歹也是要颜面的,如果陈淮生真的无意,她绝不会去乞求什么。
但她也能感觉到陈淮生在面对自己时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愫,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感觉错误,如果不是,但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陈淮生却始终没有表露,连佟童乃至寇箐这些人都已经或明或暗地步入了殿堂,而她却成了妾身未明了。
不过她不在乎。
若是无缘,那这般如参商相隔,遥遥相对,那也挺好。
但今日陈淮生约自己相见却让素来清雅淡然的虞弦纤有些踌躇了。
她知道陈淮生即将离山前往汴京、洛邑和东海,这一趟可能要半年左右才会回来,这个时候要和自己这样单独相见,让她平添了几分忐忑。
“对炼气九重感觉有多少差距?”陈淮生目光清润,落在虞弦纤身上。
虞弦纤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一个男人相对而坐,目光交互了,照理说应该会有些不适,但面对陈淮生足可透视自己全身道体四基的目光,虞弦纤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点抵触感觉,甚至还有些说不出依赖感。
微微摇头,虞弦纤想了想,“我自己也不确定,有时候感觉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踩过门槛就能触及,但有的时候又觉得似乎如处山间浓雾之中,自己所见尽皆虚妄,距离那道门槛还差得远,这种反差感让我自己都有些迷惘了,甚至不敢轻易尝试,宁肯多积累几分,……”
陈淮生点点头。
虞弦纤的这种感觉很正常,或者说这正是修行过程中的一种微妙状态,有时候就是处于这种类难以把握捕捉的混沌状态下,不经意间的一个顿悟,也许就能突破,但同样可能会一年两年甚至三五年都难以找到那种感觉而徘徊不前。
陈淮生沉吟半晌:“弦纤,我倒是觉得你如果再用苦修这种方式,未必能起到多少效果,我感觉你到了这种状态下,更多的是需要一些碰撞或者触动,嗯,怎么说呢,花开,果落,芽绽,虫鸣,鸟振翅,这些发生在我们身畔的种种,你不妨静下心来,仔细观察,静心品味,或许会有所得,……”
虞弦纤静听,最后却忍不住挑眉:“淮生,我感觉你说的这种状态,似乎更应该是达到了炼气巅峰之时,寻觅突破筑基的灵感一样啊。”
陈淮生有些惊讶于虞弦纤的敏锐,居然能品悟出自己提点的境界,点了点头:“嗯,差不多吧,或许这可能会让你在这巅峰状态下妙手偶得,……”
虞弦纤也没想到还真的是如此,这本来只是她的一种猜测,她忍不住蹙眉问道:“我现在距离达到那种状态可能还需要一些积累,或者说是修行未到,……”
“未必。”陈淮生无可无不可地道:“真正到了这个层级,其实修行蕴积差距也就是毫厘之间,更多地还是需要让自己的心境状态处于一种即将踏上巅峰的境况下,你要有意识地给予自己自信提醒,……”
“也就是说让自己从内心深处信任自己已经处于这种状态下?”虞弦纤若有所思,身体忍不住挺直,她这一年来就一直在苦思寻找突破契机,但是总感觉欠缺一点儿什么,偶尔心间会有一抹灵感掠过,但又无法抓住。
陈淮生目光骤然清亮,笼罩着虞弦纤身躯。
虞弦纤犹如神示,下意识地抬起目光,看到了陈淮生那清亮变为灼热的眼神,一股子滚烫颤栗从尾闾穴倏地向全身上下弥散,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她想站起身来,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惶恐:“淮生,我有些不适,先走……”
陈淮生却已经长身而起,身体飘逸,落在了近前,一种奇异的氛围将虞弦纤包裹,让她全身一软:“弦纤,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或者是我太过迟钝,又或者我以为是水到渠成才更为甘美,……”
虞弦纤只感觉自己丰腴的腰肢被陈淮生一勾,全身上下顿时瘫软下来,就如同跌入了混沌之河,瞬间就将自己彻底湮没,她想要挣扎着从河中跃出,但是那宛如蜜糖般沾附于体,让她根本无法自拔。
她甚至惊骇地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甜腻起来,而自己望向陈淮生的目光也变得飘忽模糊起来。
那张俊朗的面孔在自己心间嵌入,不断挤入,钻开裂缝,让她紧张得喘息不已,甚至有一种窒息感,……
直到那突然间的一阵疼痛仿佛从天际坠落,才伴随着她眼角甜蜜的泪珠滑落,……
第二百一十九节 赴约,捡漏
景贞五十年八月十八,花开花发,虞弦纤龙虎交济,蜕变万华,晋阶炼气九重,而且迅即进入巅峰状态,开始闭关修行。
八月二十,陈淮生启程前往汴京。
解决了一桩事情,陈淮生也心情大畅,感受到了道体内元丹勃勃欲发,大有要冲击润魄境的冲动。
但他没有刻意去感受,而是听其自然。
能一跃而过固然好,如果不行,那么再等一等,等待最合适的时候到来,也没什么。
他能够品悟到那份气机变化越来越近,虽然在变幻中还有些难以捕捉,但气机生华,元精湛然,已经显示出那种几欲飞升的前兆。
无外乎就是一个时机问题。
对于自己,陈淮生从来没有担心过,哪怕再耽搁上两三年无法晋阶润魄境,他也不会在意,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灵觉感应。
他更看重的是整个大槐山未来的发展前景。
灵穴之眼选定,所需灵宝数量巨大,工程已经启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不过这个东风数量太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齐。
金相和木相已经交由丁宗寿和公孙胜去操办,陈淮生就不去多想,但火相、水相以及土相,却要由自己来完成。
火相最简单,不用担心,水相略微麻烦一些,极海冰精圣火宗那边难以取得,玉罗蚌珠也算是水相灵宝,但其品级就要差许多,要支撑起混元之境,所需数量太大,很难做到,最好还是要找到极海冰精。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土相灵宝是最现实的,玄黄神壤在京师四大家都能找到,但是数量上却不好说。
好在现在京师四大家都已经在四大超级宗门的凌迫下举步维艰,赵氏一族更是苟延残喘,命悬一线,这种情形下,陈淮生觉得还是有相当把握能弄到的。
从寇箐那边传来的消息,四大超级宗门已经牢牢控制了整个司郡、魏郡和汴京城,京师四大家已经沦为傀儡,完全要靠依附四大超级宗门而生,也幸亏四大超级宗门考虑到还要对抗西唐人咄咄逼人的攻势,所以才会让四大家没有彻底摘牌烟消云散。
但从本质上来说,四大家在四大超级宗门的挤压下内部也出现了一些分化,一些人出走成为散修,一些人索性就直接加入了四大超级宗门,四大家沦为历史也是早晚之事。
寇箐在信中也示意陈淮生可以来汴京走一遭,或许可以有意外收获,这也是陈淮生先走汴京来一趟的目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这个道理陈淮生还是明白的,有寇箐这个“内应”,或许真的能捡到一些漏。
渡过黄河时陈淮生还是颇有感触,当年北渡黄河进入河北,鳌龙和摩云白雕的袭击就让自己险些过不了河,但现在若是鳌龙再来,自己可以以一己之力诛杀十头。
只可惜鳌龙也是精明无比的妖兽,在嗅到陈淮生的气息时就早已经躲得远远的了,绝对不会来寻死。
从天王渡渡河,就是魏郡之地,陈淮生略微犹豫了一下。
这里距离重阳山还有六百里地,但是要以他现在的行程,一日之内就能赶到,他很想再去看看重阳山近况,但他也知道现在并不合适。
从寇箐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重阳山这边的情况并不乐观。
虽然令狐醉等人重建九莲宗,但因为距离九莲诸宗重归还差得远,所以令狐醉他们也不好意思就说这是重建了,而且他们也担心重树九莲宗之名,招来四大超级宗门的打击,所以索性就更名为仙莲门。
不过这个名字对原来九莲诸宗的弟子们吸引力更单薄,所以当宗门在重阳山成立之后,并没有达到他们最初所设想的让所有原来的九莲弟子群起来投,相反,由于大槐山的存在,唐经天、燕赤霞、宣尺媚这些人的存在,反而还吸引到一部分弟子来投。
这些都还在其次,关键是重阳山的重建也引来了济郡的另外两大宗门的敌视,清光道和星火宗原本打得不可开交僵持不下,但是随着仙莲门的出现,也让这两家感受到了威胁。
清光道和星火宗开始缓和矛盾,把注意力投向了重阳山这边。
原来的九莲宗,重阳山只是玉菡宗一个分支,纵然清光道和星火宗都对玉菡宗有着压倒性优势,但是也不得不考虑面对整个九莲宗的威胁,所以只能容忍,但现在时移世易,九莲宗不复存在,一个拼凑起来的仙莲门在星火宗和清光道眼中就成为一个可以吞并的绝佳对象了。
最终陈淮生还是放弃了去重阳山。
去了也无益,可能还会给重阳山那边带来不必要的猜忌,现在本来重阳山这边还要承受星火宗和清光道的压力,已经过得步履艰难,何必再生是非?
直奔汴京。
抵达汴京城周边时,能够感受到和半年多前的情况已经不太一样了。
局面已经基本控制了下来,无论是西唐人还是南楚人,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踪迹,而城内城外局势正在恢复正常,凡人们已经开始忙碌劳作,为着秋收做准备,而修士们的身影也随处可见,但基本上都能从他们的衣衫看出来,都是四大超级宗门弟子。
偶尔也能看到一些非四大超级宗门的散修,还有可能是京师四大家的弟子,但他们的数量要少得多,而且在面对四大超级宗门弟子时,也都十分克制。
和寇箐早就约好了地点,但见到寇箐时,陈淮生还是吃了一惊。
寇箐明显表现出了疲惫和憔悴,虽然在灵境层级她已经晋阶炼气九重,但陈淮生的灵觉告诉他,寇箐的状态很不好,甚至有点儿人去楼空的感觉。
没有等寇箐说话,陈淮生就径直拿出了圣元丹让寇箐服下,这不是普通的圣元丹,而是混杂了最后一枚西王母桃炼制的圣元丹,对于补髓益骨壮经大有好处,可以极大地充盈道体,除了对灵根没太大效果外,其他三基都能有极大的滋养作用。
第二百二十节 声誉鹊起,倍感荣幸
四大超级宗门的这种手段倒是相当厉害,软刀子割肉,今日这么一出,明日那样一出,弄得你无所适从,而且这阴一下阳一下,都不算太痛,让你想要彻底翻脸又觉得不划算,可听之任之那就是温水煮青蛙,日趋灭亡。
“四大宗门也知道他们这样下去终究会让我们几家意识到危机,最终会奋起反击,纵然无法扭转结局,但是终归会给他们带来一些伤害,所以他们还有更阴险的手段,那就是采取拉拢分化甚至联姻的手段,将我们几家族人中的出类拔萃者招募吸纳进入他们,或嫁或娶,这样一来,当我们几家中的最优秀群体被他们拉走后,我们还能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寇箐话语里充满了落寞和不甘,还有懊恼和不忿。
陈淮生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手就相当厉害了。
像寇、石、陶三家族人起码都是过千,而且积淀数百年,其中禀赋奇佳者肯定不少,甚至不少人都已经崭露头角。
现在四大超级宗门出手勾引,甚至用婚姻手段来作为桥梁,只怕这几家的弟子就没有几个能够抵挡得住了。
尤其是在明知道自己家族已经没有希望之后,难免就会为自己的个人命运考虑了。
这个时候家族存亡的恩怨也许就要让位于个人未来的发展前景了。
“那你们几家就这样坐视?”陈淮生皱起眉头:“与其被四大宗门这样缓慢吞噬消化,那还不如退而求其次,退回砀国府去,另寻机会,……”
“不可能。”寇箐断然摇头:“白石门岂是易与之辈?一来我们这些族人优裕日子过惯了,只怕难以承受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二来白石门见我们这些人过来,只怕行为比四大宗门还不堪,吃干抹尽,骨头渣子都不会给我们剩,要不了几十年,寇氏一族就不复存在了。”
陈淮生忍不住道:“盛衰起落也是世之常态,倒也不必拘泥于此,……”
寇箐瞪了陈淮生一眼,“起码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寇氏一族覆灭,至于我看不见的时候,那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陈淮生笑了起来,“看样子你这段时间也被折腾得不轻,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只怕也有人想要和你联姻吧?”
寇箐妩媚地白了陈淮生一眼,没有吭声,许久才道:“这种事情哪里都少不了,若不是顾虑族人,我早就来大槐山了。”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陈淮生问道。
“除了赵氏一族外,我们寇、石、陶三家中还是有不少人不愿意加入四大超级宗门,但是又无处可去,回老家是死路一条,石家老家在伊郡,那现在已经是西唐人和大成宗的地盘,陶家老家在谯郡,那是云龙宗的地盘,哪里都去不了,所以……”
寇箐看了一眼陈淮生,陈淮生明悟过来,挑起眉头:“想来河北?河北日子可要比大赵这边苦不少,只怕你们族人中绝大部分不会愿意来吧?”
寇箐点点头:“的确,我也试探过我们这些族人,他们要么宁肯留在京师城,沦为四大超级宗门的仆役,要么宁肯去砀国,重新求生,也不愿意去河北,觉得河北乃是边荒之地,难以适应,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觉得跳出大赵这个烂泥潭,也许能够有一个新生,其中不少禀赋都还不差,……”
“石家和陶家中也是这种情形?”陈淮生不由得不重视这个情况了。
世家望族能成为世家望族自然也是有其一定原因的,他们在婚姻上的选择,往往都是主动联姻那些散修中的精英,要么就是各宗族中的人才,这样数百年下来,从现代科学角度来说,这就是优选优生优育,人才鼎盛程度不言而喻。
如果这几家里真的有一批像寇箐这样情况的人才愿意来河北,甚至归附到大槐山中来,不得不说这是一桩大事,对于大槐山的影响和冲击还是比较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