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异 第516节
曹余休与康伯成也都是一拱手,“淮生仙师,二位道兄。”
曹余休和康伯成内心也是相当复杂。
陈淮生也就不说了,这种“奇人”的“神迹”,让人连望其项背的机会都没有,不提也罢,就算是鞠传真和燕赤霞这二人也一样让他们唏嘘感慨。
他们筑基的时候,基本上年龄都在八十岁上下了,而且在筑基层级,几乎每进境一重,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修行,耗费不少灵材资源,一般说来,筑基中段就是他们的极限,到那个时候,一般说来都是一百四十岁以上,再往上走就几无可能了。
但这两位,虽然是筑基一重,但是都只有五十来岁。
也就是说,他们几乎都比自己二人筑基时要年龄三十岁左右,这几乎就是天壤之别。
三十年的差距,就决定了这二人,在八十岁之前就能有希望冲击筑基高段,一百二十岁之前就能有望冲击紫府,正因为如此,曹余休和康伯成二人内心都既是羡慕嫉妒,又有些期盼。
他们很清楚,这就是寻常门阀世家和宗门之间的巨大差别。
哪怕现在大槐山这帮人看起来还像是一个草头班子,但是拥有两个紫府真君就足以让他们在月庐宗、凤翼宗以及宁家这些势力面前都能挺直腰板,说话声音都更有底气。
以曹康二人对大槐山现状的了解,如果给现在大槐山这帮人三十到五十年,大槐山真的有可能发展壮大成为与月庐宗、凤翼宗这样分庭抗礼的大宗门。
五六个,甚至七八个紫府,二三十甚至三四十个筑基,还有数百名炼气弟子,这就是一个河北大宗门或者说是大赵那边的中上宗门的实力。
现在的曹家和康家不得不认真考虑下一步与大槐山这样的宗门该如何来合作。
“余休兄,伯成兄,恐怕我们来怀阳的意图你们都应该清楚了,前期我们已经来信沟通过,此番来,我们就是希望要和二位再就一些具体事宜来敲定,……”
陈淮生开诚布公:“当下河北的局势虽然还混沌不清,但是就我们卫怀道这边来说,却渐渐趋于平稳,天鹤宗控制了卫河集,但是却无心再过问其他地方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我们也和天鹤宗那边沟通过,他们明言,不会再管卫河集之外的事情,……”
曹余休和康伯成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当然也知晓了这一情形,这意味着天鹤宗打算彻底放弃怀阳城这边了,而月庐宗得知这一消息,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瞒二位,前不久,我们和幽州宁家有过一番交锋,在滏阳道,也就是以卧龙岭划界,和宁家达成了协议,……”陈淮生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往下说:“从卧龙岭往西一直到芦岩铺和桃源镇直到怀阳城和大槐山,这片广褒的区域,算是我们大槐山的势力范围,……”
康伯成皱眉:“陈仙师,光是宁家一家说了怕是不算吧?凤翼宗呢?天鹤宗呢?还有月庐宗和邗山道的潘家呢?”
“先前我就说了,天鹤宗不会再管卫怀道的事情了,除了卫河集它不允许外人干预外,其他它一概不管,东元镇和雄阳堡在月庐宗控制下,我们也知道月庐宗在渗透桃源镇,芦岩铺会是我下一站所去之地,我也通过人联系了,桃源镇这边,我想借重二位的人脉,帮我牵线,……”
曹余休和康伯成都面露难色。
还是曹余休摇头接话:“陈仙师,这恐怕有些困难,您这么坦率,我也不瞒您,怀阳城这边,我们两家愿意与大槐山合作,毕竟大槐山会在我们眼前,只要大槐山有足够实力,我们不会托庇外人,但桃源镇,恐怕不仅仅是月庐宗有意,潘家也有他们的想法意图,我们在桃源镇就算是有些人脉,但在现实的威胁和利益面前,他们不会听从我们的,……”
陈淮生也没想到一个桃源镇居然还引来了邗山道潘家的觊觎,他忍不住问道:“余休兄,我想问一句,潘家他们这么大的胃口,他们有这份实力么?”
这个问题问得曹余休和康伯成都不好回答。
曹余休想了好一阵才勉强道:“潘家情况比较复杂,实际上这是一个大家族,但是分成了南北两支,双方关系恶劣,一直冲突不断,南支实力更强,大概有五个紫府,北支略弱,三名紫府,弟子也有数百名,可实际控制区域比较狭小,邗山道本来就是燕州地盘最小的一个道,南潘与锦虹门一直争夺邗山道的主导权,北支受到南支的压迫,一直希望避开与南支冲突,所以他们才想要向北,将靠近邗山道的桃源镇这一片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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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节 拉入打进,报团取暖
陈淮生没想到邗山道潘家居然也会分成南北两支,而且北支居然要打算要以拿下桃源镇为目标,他想了想道:“那你们二位觉得北潘能控制得住桃源镇,或者说他们能在桃源镇抵挡得住月庐宗的东侵么?”
如果北潘真的有这份实力在桃源镇阻击月庐宗的东侵,陈淮生觉得大槐山暂时不介入桃源镇也可以接受。
这样一来大槐山只需要牢牢控制住东向的芦岩铺就行了。
芦岩铺在手,就可以直通滏阳道中部地区,白塔铺和闵家楼都能与卫怀道这边连为一体。
保持着这条通道,同时让大槐山能控制的滏阳道这一线地盘与怀阳城和大槐山这边连为一体,这大概已经算是大槐山现在实力的极限了。
但所谓北潘能在与月庐宗争夺桃源镇的争斗中胜出么?
对两方的一战,陈淮生当然乐于坐山观虎斗,但万一双方实力相差太大,月庐宗迅速击溃北潘的势力,一下子取得桃源镇的控制权,那大槐山就亏大了。
曹余休犹豫了很久才道:“这不太好说,北潘的势力肯定不如月庐宗,但是北潘和南潘两家虽然不睦,甚至还有争斗冲突,但这毕竟是潘氏内部的事情,一笔写不下两个潘字,南潘其实也是乐见北潘向卫怀道这边渗透的,一方面他们可以有更大的腾挪余地,另一方面北潘如果受创,求助于南潘,那他们对北潘优势更大,难免不会生出吞并北潘重新合并两家的野心,……”
陈淮生思索了一下,摆摆手:“既然如此,那我们问一句,你们二位觉得北潘在面对月庐宗压力之下,会不会主动退让,胡或者干脆就不战而退了?”
对于这个问题,曹余休和康伯成同时摇头:“这不可能,北潘现在被南潘撵到了邗山道北部,底盘人口都受到很大削弱,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把手渗入到卫怀道这边,桃源镇地盘不小,人口不少,关键紧邻他们地盘,绝不可能轻易退让,无论是谁,除非能以碾压姿态的实力来压倒他们,但月庐宗恐怕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好,桃源镇之事我愿意做出退让,就看看北潘的表现,那芦岩铺那边呢?”陈淮生看着曹康二人,“芦岩铺两家,许氏,屈氏,和你们两家素有交道,甚至还有通婚联姻,我需要你们帮我联络上两家,表明态度,……”
曹康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在陈淮生坚定的目光下只能退让:“陈仙师,许氏和屈氏和我们两家虽有联姻,但是并不算太密切,他们有他们的利益和想法,牵线可以,但如果陈仙师指望我们的态度能影响到他们,这也不现实,……”
“这倒不用二位,我只需要你们牵个线足够了,同时也可以给予一些善意的建议,我们大槐山并非强梁,蛮不讲理,我们其实更希望合作共赢,……”
在确定了曹康两家愿意配合大槐山做芦岩铺许氏屈氏的工作,来促成大槐山正式将影响力扩张到芦岩铺之后,陈淮生也算是放下了心。
其实他并不担心芦岩铺许氏、屈氏的态度,他在乎的是曹康两家的态度。
怀阳城紧邻大槐山,而且两方已经建立起了较为稳定的盟友关系,特别是在灵宝灵材和税金以及子弟加入大槐山的问题上,许多已经谈妥,并延续成为惯例,纵然因为陈淮生的失踪而出现了一些动荡,但基本上没有破坏。
现在陈淮生和公孙胜两人成为紫府,更是对曹康两家是一个刺激,也让曹康两家越发意识到大槐山这支盟友力量日渐壮大,对怀阳城的影响力更强,但他们不在乎。
曹余休和康伯成很清楚两家的现实力量,哪怕是放在一个卫怀道,也就是一个中不溜的宗族,东元镇那边随便拉一家出来都要比他们强,卫河集那边也一样,所以他们有自知之明,自我定位很准。
既然盟友飞速壮大,那么安心合作就是最好的对策。
潘氏那边原来是想作为一个后手,就像北戎慕容部一样,用来平衡大槐山,但前提是大槐山不足以庇护曹康两家,但现在看来,大槐山隐隐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足够抗衡月庐宗和天鹤宗以及东面滏阳道那边的势力了,而且大槐山还流露出了继续要遭滏阳道内发展的迹象,这种膨胀的野心让曹康两家既感到震惊,又有些担心,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一个没有野心的宗门是没有前途的,尤其是在河北这四战之地,天鹤宗、月庐宗、凤翼宗、幽州宁家、南北潘氏,都从四面八方向卫怀道和滏阳道渗透挤压而来的时候,身处其中的哪一家宗门门阀都避免不了卷入进去,无法脱身。
曹康两家实力不足,左右逢源那是迫不得已,最好的办法是能依靠一家最强大的宗门,免于战火之灾。
但怀阳城所处的地理位置,加上当初灭杀安家的手段,使得他们两家想要依靠天鹤宗也难以让人放心。
其实月庐宗本来也可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可惜的是月庐宗在拿下了东元镇和雄阳堡诸方势力之后,曹康两家的分量就显得太过单薄了,很难被月庐宗打上眼。
就算是卖身投靠,也很难在东合派、雄阳堡等早早就投靠了月庐宗的卫淮道南部势力中分得一勺利益足够的羹,更大可能性是沦为三流门阀,这就是曹康两家无法接受的了。
当初不惜冒着灭族代价解决掉安家,可不是为了成为那些二流门阀的垫脚石。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大槐山,哪怕大槐山迅速膨胀后的势力仍然和月庐宗、凤翼宗这些势力有些差距,但毕竟值得一赌了。
既然没得选择,那么帮助大槐山壮大实力,曹康两家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芦岩铺许氏和屈氏如果能拉进圈子,多少也能起到几分报团取暖的效果,尤其是如果能为大槐山提供助力,让大槐山可以获得更多资源来发展壮大,曹余休和康伯成当然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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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节 各有算计,心怀鬼胎
和曹余休康伯成谈得差不多之后,陈淮生和鞠传真、燕赤霞二人也仔细计议了一番。
鞠传真和燕赤霞二人也明白陈淮生带着他们两人出来走这一圈的目的。
这就是一个划分势力范围的谈判和磋商。
与幽州宁家一战,划定了滏阳道中北部的势力范围,明确了与宁家的界限底线,现在来和曹康两家谈,就是要阐明大槐山对卫怀道这边的构想。
首先确保怀阳城到大槐山这一片的绝对控制权,然后是芦岩铺也必须掌握在手中,下一步则是对桃源镇的控制权争夺。
但就目前来说,大槐山可以暂时容忍北潘对桃源镇的染指,现实的实力对比如此,可以接受。
这可能是未来十年到二十年的一个目标展望,当然还要通过对芦岩铺的控制连通东面滏阳道中部如闵家楼以及南部白塔铺这一线的影响力。
之所以只能提影响力而非控制权,是因为现在的大槐山不具备同时挑战月庐宗和凤翼宗的实力,甚至单抗这两家任何一家都会感到吃力。
所以这是影响力,或者说是半控制权,大家都可以对这一区域施加影响力,但又不能打破双方形成的默契,用武力来征服和夺取。
这能使对方顾忌如果将大槐山逼到极致的反弹带来不顾一切殊死一战的损失。
所以这应该是一个反复纠缠碰撞的过程,甚至可能会一直持续十年二十年。
当然也不排除在这期间,总会有一些意外因素的发生,或者外来力量的介入,打破这种局面,那种情况下会向什么样的状态演变,就不好预测了。
“淮生,从现在来看,曹康两家应该是明晓了当下形势,彻底站在我们这边了吧?”燕赤霞属于乐观主义者,总是乐呵呵的态度:“芦岩铺许氏和屈氏与曹康两家的关系可能我们知晓的更紧密一些,曹康两家既然表明态度,那许氏屈氏就应该没有问题。”
“应该是如此。”鞠传真额际的皱纹动了动,“我们现在是在这边稍等,还是直接去芦岩铺与许氏屈氏对接?我觉得可以直接去,开门见山,没必要在绕来绕去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反倒是白塔铺那边,我才觉得问题不小,孙家那边是老滑头,应该感觉得到凤翼宗对他们的压力和我们的支持力度不相对应,可我们短期内又不可能再去和凤翼宗硬扛,……”
陈淮生微微摇头,看着燕赤霞:“赤霞,你觉得呢?”
燕赤霞微微迟疑了一下:“白塔铺的确距离翟谷道那边太近了一些,距离我们这比那太远了,但是白塔铺又太重要了,失去了这一环,我们在滏阳道这边的影响力起码要萎缩七成,南部几乎就没有我们的话语权了,可传真兄说的又没错,难道现在我们还能去和凤翼宗一战么?”
“为什么不能?”陈淮生淡然一笑:“能战才能和,不敢言战,就无法言和啊,看看和宁家这一战的效果,……”
鞠传真和燕赤霞都是一愣,吃惊地道:“淮生,真的要和凤翼宗一战么?万一他们和月庐宗或者宁家联手呢?”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能大打,但要态度坚决的打一打,如针扎一下,很痛,但不至于伤多重,……”陈淮生沉吟着道。
二人都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此番我们去白塔铺也是要寻机这么打一打?”
“正有此意。”陈淮生点头:“所以要寻机,看情况而定,另外也还要探一探孙家的底,如果连孙家都打算跪了,那就无此必要了。”
陈淮生现在也不确定孙家现在的态度。
论理,孙家是有相当实力的,家族中好几个筑基,而且在白塔铺这一片深耕数百年,连当初的丁氏都没能完全将其压制住,还是通过联姻来笼络。
重华派在卧龙岭立足那几年,孙家表现得很合作,双方关系也很亲近,但随着重华派离开,大槐山想要接管重华派遗留下来的人脉资源,顺带也想让孙家像对重华派那样恭顺,那无疑不太可能。
但如果没有大槐山的强力支持,陈淮生不相信孙家能扛得住凤翼宗的蚕食鲸吞和恫吓。
白塔铺所在这一片其实是滏阳道最富庶的,也是人口最多的一片,当初丁宗寿选择在这里定居并非没有理由,现在丁氏随着重华派南返撤离,孙氏虽然也是老牌世家,奈何实力不济,难以扛起这份担子。
但好歹孙氏也还是有几个筑基,面对凤翼宗的威逼利诱,就要看孙氏如何考量了。
或者觉得现在这种左右逢源才是最合适的?
依托大槐山来抵制凤翼宗,同时又和大槐山保持一定距离,来迫使凤翼宗不敢逼迫太甚,否则就要彻底倒向大槐山?
陈淮生突然有些想明白了,难怪这么久来,白塔铺一直以这样一种不愠不火不紧不慢的态度来对待大槐山的示好和提醒。
这怕是早就存了这份心思了。
但就算是白塔铺存了这份心思让人很不爽,但大槐山仍然不能撕破脸。
真要将白塔铺孙家推到凤翼宗那边,那对大槐山危害更大。
哪怕明知道可能被孙家利用,甚至大槐山很难从孙家那里获得更多的利益,大槐山仍然要高高兴兴被孙家利用,起码孙家不会立即就彻底倒向凤翼宗,能为大槐山赢得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