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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志异 第457节

  正因为如此,哪怕她救了陈淮生一命,她对陈淮生的观感仍然是复杂和抵触的。
  “小熊的历练体悟也是你建议的,不知道你对我的历练有什么好的建议呢?”许久,涂瑾才反问道。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熊大哥化形之后对人间烟火气还有些畏惧,所以我才建议他多流连在茶楼酒肆那等最能感悟人间世情百态的所在,这几年他应该是体会了许多,再往后可能就需要在某些方面来感受了,比如读书,又比如烹饪,抚琴,或者唱戏,下棋,等等诸如此类最能触及修行精义的种种,……”
  当陈淮生提及到了读书、烹饪、抚琴、唱戏、下棋这些更像是人类修士的休闲之举时,涂瑾怔了一怔。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有这种建议,和她想象的历练体验世情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在她看来,最好的体验世情好像就是游历观察和揣摩人心,怎么却变成了享乐一般?
  似乎是觉察到了涂瑾的困惑不解,陈淮生解释道:“历练世情的初级阶段就是游历观察,这的确能让异修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人间世情,当观察了解足够多的样本之后,就需要自我揣摩和分析,进而体味人情世故,在我的理解,这应该类似于人类修行的紫府蕴髓境,但我感觉前辈应该已经超越了这个阶段,而该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就是我刚才提到的种种,嗯,近乎于紫府凝魂境,前辈现在就在紫府凝魂境中徘徊,但尚未找到正确的突破方向,我不清楚前辈现在的喜好或者专精,……”
  涂瑾若有所悟,停步凝神苦思,许久之后才缓缓道:“我现在颇为喜欢作画,但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我突然兴起的一种爱好,……”
  陈淮生一愣之后也露出喜色,“前辈,作画也是陶冶情操追求平和的精艺八法之一,前辈若是心中向往,便足以证明前辈已经在无意间摸索到了这条路径,正在向紫府润魄境突破迈进了,……”
  涂瑾心中一亮,之前她还一直为自己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了作画而感到沮丧和困惑,在她看来自己是有些堕落了,没能在游历感悟中找到路径,却被人类那等享乐之风所浸染腐蚀,却没想到会是如此。
  只是想到熊壮明明比自己化形悟道都要晚几十年,但现在居然却已经正在迎头赶上自己,这距离似乎已经相差只有十年了,这让涂瑾既为熊壮感到欣喜,也让她有些吃醋。
  第一百三十四节 回乡,变起
  陈淮生和欧婉儿离开梯云坑时也没有得到狡兔女的回应。
  看得出来这一位疑心还很重,哪怕陈淮生的点拨让她明白了她未来历练该走的路径,但是仍然对陈淮生的邀请婉拒了。
  陈淮生也不在意,这种异修对人类修士的戒备猜疑是情理之中,像熊壮这种与自己相交逐渐成为挚友的情况反而很少见。
  如碧蛟元君这样需要经过多次的交道,然后又看到了熊壮的范例,逐渐放下戒心成为朋友,都算是比较难得的了。
  不可能因为自己与熊壮关系密切,对方也就对自己推心置腹了。
  狡兔女没有说她是要留在梯云坑还是要去其他地方,也没有说她会不会返回河北来大槐山。
  陈淮生也不多问,愿意来就来,不来也无影响。
  他把自己心意尽到,欢迎对方来大槐山作客,就足够了。
  这一趟走下来,除了拿到了玄雷神木,也就是在宓少华那里得到了三十多册经诀。
  在七星坑一无所获,但回程时陈淮生还是打算去一趟,七索银须虾还是太诱人了,哪怕有些风险,陈淮生觉得也要试一试。
  在梯云坑和云岭道,返回路上陈淮生和欧婉儿就没有再纠结了,出来一趟,再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起码灵植要尽可能收割一把。
  好在这一片几乎无人敢踏足,真正筑基以上的修士又不肯冒着巨大风险就为了采摘灵植,仗着狡兔女就在坑中,不惧妖兽来袭,陈淮生和欧婉儿都是大肆采摘收割,倒是让狡兔女“大开眼界”。
  从野蜂沟出来,陈淮生最终还是决定回元宝寨一趟。
  上一次是和宣尺媚回去的,但匆匆而过,几乎没有做多少停留,对元宝寨的感情似乎也随着陈洛生的离开而渐渐淡去。
  实在是没有太多值得挂念的地方,陈氏一族也好,尹家也好,在元宝寨的兴衰生死现在都很难激起陈淮生多少兴趣了。
  只不过这种过家门而不入的情形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觉得别扭,所以陈淮生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觉得走一遭。
  虽然没有回去,但是宣尺媚安顿在义阳府这边的宣家人却一直和黑木崖那边有着联系,而从宣家那边来信获知的消息或多或少也能了解到蓼县乃至元宝寨这边的情形。
  去冬的妖兽潮中整个弋郡包括义阳府在内也一样没能幸免于难,元宝寨也好,黑木崖也好,罗汉堡也好,还有蜂桶岭,都遭遇了妖兽袭击。
  元宝寨这边陈家、尹家都损失了不少人手,陈崇元和尹衡都应该战死了,现在的元宝寨应该是陈尚雄接掌了寨务。
  沿着长溪步入,远远就能看到元宝寨的哨楼,陈淮生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这种哨楼对付一阶妖兽也许还能有些用处,便是二阶妖兽都作用不大了。
  当然以元宝寨这种就是几个炼气初段的修士外加些道种的角色,灵气浓聚程度也不值得三阶妖兽一顾,便是二阶妖兽都未必能看得上。
  见陈淮生很有些迷惘的模样,欧婉儿也有些好笑:“怎么,师兄也有些近乡情怯么?”
  欧婉儿对陈淮生的称呼也已经变了几变了,从最初的“你”,到后来的“先生”,但陈淮生觉得称呼先生实在太过别扭,所以最终变成了“师兄”。
  这称呼从何来论,陈淮生也懒得多计较。
  欧婉儿要论年龄得比自己大二十多岁,但那是从欧婉儿原来的本体来计算。
  可她本体早毁,相当于已经死了一次,新的灵体算下来也才一个月寿命,这么来计较的话,喊陈淮生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所以这就没法计较了,索性就由着欧婉儿自己来。
  “不至于,前年才回来了一趟,但感觉没多少感情了一般,我自己都觉得惊讶,……”陈淮生语气里有些淡漠和迷茫,“或许和我太早就离开家有关,另外双亲过世太早,而原来亲近的亲友都已经不在寨子里了,……”
  欧婉儿迟疑了一下,“那师兄还要回去么?要不就不回去了,咱们直接去定陵,然后北返吧?”
  陈淮生摇了摇头,“都走到门口了,岂有不入的道理,走吧,进去看看,问一问情况,甭管怎么说,也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故乡。”
  哨塔上仍然有人守卫,看到陈淮生二人大摇大摆过来,立即警惕起来,发出了警讯。
  很快寨子里就有人赶了过来,等到陈淮生二人走拢哨塔下时,已经有几人迎了上来。
  看到陈淮生二人,其中一人立即惊呼起来:“淮生哥?!”
  陈淮生看了一眼对方稚嫩的面庞,大概在十二三岁,先天道种,很难得啊,自己当初离开时,应该才五六岁,估计当时连道骨都没明,应该是陈家人。
  “你认识我,是哪一房的?”陈淮生平静地道。
  “我是十九房的陈桂生,……”年轻人脸上满是兴奋,“前年你回来的时候,我见过你,……”
  陈淮生没印象了,上一次回来很仓促,几乎没有和寨子里人有什么接触。
  看了另外两个年龄在六十岁上下的壮年男子,都是道种,印象中应该是尹家人。
  感觉到他们都有些紧张的模样,陈淮生很是好奇,照理说知道自己来历,不该如此才对。
  陈淮生立即环顾四周,然后道:“出什么事情了?”
  “前夜有人潜入寨子里,像是在找寻人,……”陈桂生也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尚雄叔遇上,被对方一击重毙命,后来才知道是来找济生叔的,昨日又有人进寨子里,四处查找,死了好几个人,现在大家都不敢反抗,有人去县里报信,但都杳无音讯,……”
  陈淮生一愣,陈尚雄死了?居然就在前夜?
  怎么回事儿?谁这么大胆在元宝寨来杀人?
  这里虽说偏远,但也算是紫金派的地盘了,而且据他所知陈尚雄应该是和白石门一直有瓜葛的。
  至于陈济生?这个名字都快要淡忘了,这一提,他就记起来了。
  陈济生还来过河北,给自己留了一封信,说有空去伊郡找他,他好像是入赘了伊郡的门阀。
  是哪家?对了,是夏侯家。
  “济生回来了?”陈淮生没想到回来这一趟,居然还赶上了这样的情况,看这个样子,陈济生应该是出了事情了。
  “呃,……”三人都有些紧张,不说话,最后还是陈桂生在陈淮生的目光逼视下一咬牙道:“济生哥前几日回来了一趟,但没在寨子里,去哪儿了没人知道,但这几日一直有人在寨子周围,应该就是来找济生哥的,……”
  “桂生,你见过济生?”陈淮生深深地看了陈桂生一眼,点点头:“不要瞒我,也不该瞒我,我也是元宝寨陈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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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节 被迫介入,无心插柳
  陈桂生没有再犹豫,点了点头:“济生哥回来的时候我见到了,他行色匆匆,好像不太好,但只是在寨子里呆了一天,就离开了,我问他去哪里,他说不想替寨子招祸,……”
  陈淮生皱起眉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天前。”陈桂生立即回答:“但他身上也没有带太多东西,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看样子这侵入寨子里的人应该就是专门冲着陈济生而来的,但这么大阵仗,所为何事?
  陈淮生有些印象,三年前陈济生来过河北,但当时自己不在,宝旒接待的,她说陈济生那时候应该是炼气四重了,算是进境相当快了。
  本身陈济生的禀赋也不差,如果得遇机缘,晋阶炼气中段也说得过去,夏侯家作为当下西京三大家的候补家族之一,也曾经辉煌一时,西京三大家也曾有过他们的名字,陈济生若是入赘夏侯家也算合理。
  只是现在突兀地从伊郡回到元宝寨,而且还引来了外人的追索,甚至连带着寨子里也遭遇了屠戮,连陈尚雄这个寨子里的“当家人”都被杀了,就有些离奇了。
  “这些人是来找济生的?哪儿来的?有多少人?现在还在寨子里或者周围么?”陈淮生一连串地问道。
  陈桂生还没有回答,他旁边的那个壮年道种接口道:“肯定是来找济生的,他们都去了济生老宅几趟,可济生老宅早就荒废没人住了,后来还发现有人藏匿在济生老宅附近,像是在守候济生,……”
  “他们人数大概有五六个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但听口音是北边儿的口音。”另外一个男子也补充道:“这两日没见着了,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寨子外边,……”
  这个北边儿的口音一般是指北三郡的口音,伊郡、司郡、魏郡,都是北地。
  看样子这陈济生是在伊郡那边出了事情,所以逃回老家来,现在人家尾随而至,他一介炼气四五重的修士,如果是夏侯家或者夏侯家的仇家追索而来,怕是很难逃得掉才对。
  好在这元宝寨紧邻禺山绝域禁地,山谷沟涧林立,藏身之处甚多,如果济生若是有心藏匿起来,没有本地的人帮忙,短时间内要把他找出来也不容易。
  “这两日都没见着这帮人了?”陈淮生追问道。
  “前日里尚雄叔遇难,寨子里都派人去县里报信儿了,但紫金派到现在都还没有来人,现在寨子里乱成一团,也没有人出面主事儿,大家都怕对方再返回,寨子里这些人都只能束手待毙,……”
  陈桂生声音低沉,也充满了无奈。
  寨子里这点儿人手对付一下诸如诡狼、山狈或者铁鬃野猪这样的一阶妖兽还勉强凑活,面对着那些炼气修士,那就真的是送死了。
  面对这种情形,陈淮生也有些坐蜡,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陈尚雄死了,现在寨子里缺了主事人,而且也不清楚这些外来强人究竟所为何事。
  找不到陈济生,他们是要一直在这里逗留不去,还是就此作罢?
  万一重返而来,谁要去扛着,没准儿又得要命,谁愿意干这种事儿?
  平素都觉得在寨子里主事说一不二油水丰厚,但现在说要命了,就没人干了。
  问题是陈淮生也不可能在寨里呆太久,他迟早要离开的,现在陈济生的事儿也好,追索而来的外敌,已经呈报给紫金派会带来的影响也好,都和他无关,他也没有那么多心思精力来管这些闲事儿。
  只是处在这个环节上,自己若是不咸不淡地问几句,最后什么也没做,拍拍屁股就走,就未免就有点儿太薄情冷血了。
  好歹这也是自己成长的地方,纵然双亲已故,但陈氏族人或多或少也是和自己沾亲带故,两眼一蒙不管不顾走人,放任元宝寨遭殃,在心里边陈淮生又过不了这一关。
  叹了一口气,陈淮生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到不管不问径直走人,早知道就不该回来这一趟,凭空就被拖进了这个漩涡里,究竟是什么事儿,自己能不能扛得住都还未可知。
  “走吧,先回寨子里再说。”陈淮生无奈地摆摆手。包括陈桂生在内的三人都是满脸喜悦兴奋,这几日里寨子里群龙无首,陈尚雄死了,原本尹家还有一个尹力丰算是出挑人物,在陈崇元、尹衡这陈尹两家当家者死后与陈崇元争夺这元宝寨的话语权,但看到陈尚雄连声都没吭就被人斩杀,吓得连夜逃遁去了县城,不敢回来。
  原本还指望着紫金派能派人来干预过问,但是两天过去了,却是半点音讯皆无,这寨子里就更是没人愿意出头了。
  步入议事堂,陈淮生忍不住抚摸着门口的门柱,油黑发亮的柱头饱经沧桑,青石板的台阶和地面亮堂堂地映出几分光泽,两排官帽椅纵列,当中的两张座椅似乎还在叙说着往日的历史。
  陈淮生知道那两张座椅原来应该是陈崇元和尹衡的位置,居左者为尊,便是陈崇元,二人死后,大概就是陈尚雄坐了。
  只不过现在陈尚雄死了,尹力丰跑了,估计也不敢坐了,整个议事堂内空空荡荡,多了几分萧索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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