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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志异 第280节

  看着翼火蛇凶猛无比地吞下一块重达三斤重的天阳鼠,然后紧接着有一口气吞食了好几斤火绒草,嘴角溢出的赤红色液体滴落在地上,那肋下的双翅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丹红色肉膜。
  河北之地,五行山中禁地比比皆是,其中妖兽众多,只要实力够,进山一趟,只要运气不是太差,都能大有收获。
  事实上陈淮生觉得大河上的鳌龙也是一個很好的目标,只不过自己现在实力不济,等到自己日后达到筑基中段以上,他是打定主意要去大河上和鳌龙讨一份生活的。
  但陈淮生同样也感受到了这个家伙的不同凡响。
  不过陈淮生也知道那活儿可遇不可求,如果不是赶上熊壮扎场子,一击建功,就算是自己现在的实力,一样没戏。
  闵青郁一听赶紧道:“宝旒姐,小妹实力太差,就算是立即晋阶炼气四重,也意义不大,帮不上多大的忙,还是宝旒姐您如果能及早突破筑基的话,才能发挥大作用,要不,无垢和云蕾现在进境也很快,道师可以在她们俩身上多培养一下,……”
  但五行山禁地与大赵那边情况还不一样,要想进这边禁地,最起码也得要有筑基的实力,最好是筑基中段以上。
  赵良奎终于在年末之时突破了炼气四重,至此,胡德禄、桑德龄以及赵良奎三人,都已经突破炼气四重,晋阶炼气中段,这也让陈淮生终于舒了一口气。
  单靠火性灵草已经无法满足它的需求了,必须得吃肉。
  任无垢和云蕾也在一旁,清亮的目光望过来,却没有说话。
  可要去猎获乌雷豹这种二阶妖兽却还有些力有未逮,就只能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捕获如云腾金猫、金眼碧獭这些既能卖得上价,战斗力却还够得上的猎物了,但问题是哪有那么巧每次都能遇得上呢?
  “宝旒,别光说别人,你呢?”陈淮生瞪了方宝旒一眼,“你也炼气七重了,距离筑基也并不遥远,锦鲤肉你可以食用,滋补气血,鳌鱼肉也一样,……”
  这才几个月时间,翼火蛇似乎又长大了一圈,这让陈淮生越发怀疑这一头翼火蛇和其他翼火蛇恐怕有些不一样。
  滕定远、曾国麟他们也是选择项,但赵嗣天显然更熟悉,而且赵嗣天面临的压力也不小,和自己一样,都急需开源节流。
  看看前面整个土丘方圆三丈内一片焦土,陈淮生甚至挖开了土丘,哪怕是土丘泥土下两尺,都被烧成了泥灰,足见这家伙喷吐出的火焰之烈。
  倒不是说不行,而是在时间上,就不可能像卓一行或者闵青郁她们这么快了,而是真正需要苦修经年。
  所以现在像尤少游、马道春甚至吴天恩和王垚等人就能过得很滋润,至于说像紫府仙卿,如商九龄、朱凤璧和丁宗寿他们,人家本来也不缺资源,更不屑于去山中猎获。
  至于说下一步要晋阶炼气五重,陈淮生知道对三人来说,就有一定挑战性了。
  最起码,他对三人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了,都炼气中段了。
  随着陈淮生一挥手,翼火蛇猛然一个伸缩,巨大的蛇身折叠攀纵,巨大的双翅肉膜扇动,带起一阵火热的狂风,犹如一头赤色蛟龙盘旋在空中。
  现在反而是像陈淮生、赵嗣天和滕定远、杨虎生他们这个层级的有些尴尬。
  有这样有一个家伙护身,陈淮生觉得自己底气都要足几分。
  差一些的猎物看不上,比如现在再让陈淮生去猎获诡狼、山狈、铁鬃野猪这类一阶妖兽就有些掉份儿了,而且性价比也不高。
  在和方宝旒、闵青郁她们说起这桩事儿的时候,方宝旒也是附和:“所以还得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筑基,虎头冠雁的肉冠你得每日食用,可以和白马甜榴交换着用,提升灵性悟感,至于其他倒是可以给德禄他们用上。”
  可关键是现在这家伙似乎还完全没有像是进入成熟期,仍然还在成长,这才是让陈淮生感到恐怖和担心的。
  这一趟去汴京,也许将会是一次比三年前那场道会更加热闹的盛会,但也能会是更加凶险的棋局。
  重华派,白石门,紫金派,昔日的对手敌人,也许都要汇聚在汴京城中,好好叙叙“旧情”。
  第一百五十九节 大道求索,筑基伊始!(丙卷完!)
  雪下得越发紧了。
  白苎新袍入嫩凉。
  陈淮生紧了紧身上的袍服,抬脚便欲出门。
  “道师,这雪如此之大,您要去哪儿?”闵青郁讶然地抬头,“要不我替您拿一件蓑衣?”
  “不用,我就走一走,正好感受着雪意入怀的滋味。”陈淮生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走。
  “可是……”闵青郁话语未落,从屋里出来的方宝旒已经若有所思地制止了对方:“由他去吧,在屋里呆了好几日,走一走也好。”
  闵青郁不解,看着方宝旒,却见方宝旒面带微笑看着门外,不做声,一时间她似乎也明白了一点儿什么。
  陈淮生没想那么多,就这么抬脚而出。
  这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宁,连指导督促胡德禄他们修行都有些心不在焉,加之还有两日便是春节了,而一过节之后,就该南返去汴京了。
  雪铺得很厚,小径已经看不到,只能从周遭草上的雪位更高一些勉强来分辨路径。
  陈淮生也不在意,微微提气凝神,身体便漂浮起来,沿着道院门前的小径一路下山。
  飘行在山脊上,越来越密的雪片扑面而来,但是在靠近身体半尺之处,便倏然消失。
  整个山中一片白茫茫,陈淮生脑海中猛然冒出一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但此时不但是鸟,连径都彻底看不见了。
  天地间,惟余莽莽。
  一路飘行而下,陈淮生漫无目的,目光所至,便兴之而行。
  这云中山起起伏伏,陈淮生平素还真的没怎么仔细游走过,来去匆匆,不经意在这里便是经年。
  下到了山麓,整个沟谷中雪更是厚密,放眼望去,一股子山河故人,百年倏过的悸动,涌于心中。
  忽然间,陈淮生放慢脚步,任由卸力松气的身躯缓缓落下,三尺多厚的雪一下子便漫过了他的腰际,他却伫立不动,静心倾听。
  雪落无声,唯有天籁。
  眼睁睁地看着那万千雪片在自己眼中飞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陈淮生心间诸般妙相纷呈。
  他微微站定,双目平视,气息悠长,淡淡的白气从鼻腔中喷吐而出,雪越发大,落在他头上、肩上、身上、周围。
  目光半闭,追随着万里风烟,飘摇无极。
  体内的玉丸从大致巅峰之后,一直是处于时而跃动,时而蛰伏的状态,但此时却显得格外灵动。
  只一跃便直入鼎炉,再一跃便入经脉,瞬间就化为一道灵光,钻入道骨。
  陈淮生终于闭上眼睛,任由越来越密的雪将自己彻底湮没,此时的他完全凭借着灵觉,追逐着那一抹玉丸奔跃与经脉和道骨中。
  道骨厚实凝重的灵力支撑起了玉丸更加活跃,渐渐地,从道骨根基向灵根所在处前进。
  根骨交接之地,便是万法妙用之源。
  恍惚间,陈淮生神游万里,似乎已经回到了古庙那一夜。
  禺山雨夜,暮鸦木末,秋意袭人,而今日,云拖暮雪,日长如年,……
  一幕幕画卷在陈淮生脑海中缓缓翻卷而过,从古庙夜雨到殿中夜话,到回乡屠狼,再到沟谷恶战,入门悟道,每一幅场景都能在陈淮生脑海中定格,然后又如同流水一般过去。
  从宣尺媚到九哥,再到晏紫,熊壮,寇箐,佟童,宝旒,于凤谦,历历在心,最终汇合成一副不断滚涌的大杂烩一般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搅荡。
  连带着整个气息都开始急促起来了,陈淮生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发热,哪怕这周围的雪早已经将自己湮没,但是他却内心灼热,恨不能立即跃身而起,纵横长空,呼啸神游。
  从七日前开始服食筑基丹,才刚服用了七天,就出现了这种情形,陈淮生不认为是筑基丹的效用,而只可能是自己灵悟已经到了这一步。
  这一刻他已经不在乎筑基丹的功效,他只想畅意任游,玉丸无忌。
  炽灼的热力从已经坐定的陈淮生体内奔涌而出,当玉丸从百会穴跃出,沿着玉枕一路而行,创通了根骨交合处时,陈淮生就进入了无我无相的状态。
  玉丸不断在体内奔跃,时而冲出体内,但迅即又收了回去,就这样周而复始。
  百会穴上一股白色的水雾渐渐凝成,如宝塔形状,一直不断地攀升壮大,偶尔可以看到一枚玉色弹丸跃出,在水雾中一闪而逝。
  渐渐地陈淮生整个身体开始浮空,周在三尺之内的厚雪都慢慢融化,形成一个空洞。
  在奔走行进了无数之后,玉丸似乎终于累了,回归到了鼎炉。
  炽热的鼎炉现在变得幽凉,三灵恍如冬眠,一动不动。
  细密紧致的鼎炉炉壁在玉丸的滚动下开始出现裂缝,而灵液似乎不甘于这种局面,不断从三灵体内涌出,似乎要弥补填塞出现的裂缝,将其弥合。
  一抹抹灵力也从根骨中渗出,注入鼎炉,整个鼎炉仿佛成为了一个战场,一个是存还是破的战场。
  存,是维持原状,破,是破而后立。
  整个道身灵体在这一刻与鼎炉融为了一体,彻底感受到了来自天地间冥冥天道规则之力。
  玉丸滚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是被来自四周的力量所束缚,但是仍然不屈不挠地滚动,沿着炉壁缓缓滚动。
  每滚到一处,那个地方的炉壁就开始变形,就开始扭曲,就开始裂开,而周围的炉壁则不断渗出灵液来弥补修复。
  这样周而复始,玉丸终于在鼎炉底部停住,开始不断膨胀和收缩,交互不断地变化,玉粉色的元丹从粉色逐渐变成赤红,在恢复到肉色,但映射出来的光芒却无声无息地弥漫在整个鼎炉中。
  整个鼎炉终于开始模糊起来,似乎是被这层光雾所笼罩,然后融化,坍塌,进而变成一滩玉浆,在体内流淌。
  当最后一块鼎炉壁终于融化化为一滴玉浆时,陈淮生只感觉轰然一声在自己脑海心田中炸响,三灵瞬间消失,而自己整个道身灵体变成一片混沌,似乎与整个天地混为一体。
  这一刻,陈淮生甚至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处,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什么也想不起,也什么也不愿想。
  就像沉浮在那温润的泉水中,又像是被醇酒所浸泡,彻底的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对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丧失了,但心鹜八极,神游万里,那飘忽的神识却追逐着那依然脱离了身体的三灵而动。
  三灵并没有离开太远,实际上就在身体的周围,但是怨灵还能依托雪之阴寒而潜,而虎猿二灵纠正依托当初它们吞噬的金须鳌王的丹元来壮体维持着自己的存在。
  一虎一猿,在吞噬消化了大部分金须鳌王的元丹之后,已经有了几分实形。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看到这一幕,就能看到一个虎形光影和一个猿形光影在陈淮生的身体的周围不断飞舞游弋。
  它们既要借助陈淮生道体的灵力来维持自己,又不敢靠得太近,深怕被道体崩塌带来的吸力吸了进去,沦为鼎炉之基。
  神识不断地与三灵交互而动,希冀从三灵中吸取到更多的元力来注入到道体的灵力中,但是三灵何等狡猾,岂会上这种当,都只是远远地绕行,绝不肯靠太近。
  好在陈淮生这个时候并不需要三灵元力,他只需要灵感一悟,跨越这个天道门槛,悟感一到,境界自成。
  当最后一滴玉浆融入到道体内,陈淮生觉得自己就像一滩浆液,晃晃荡荡,不知何去何从。
  但就在那阴阳破立转化那一刻,玉浆荡漾,玉丸初生。
  随着玉丸缓缓再动,玉浆就像是被吸引住了一半,跟随着滚动的玉丸流淌。
  这一引,玉丸便蓬勃而起,跃入道体中,沿着经脉而行,整个玉浆就像是一带烟雨,飞旋着起舞,……
  这一刻,陈淮生感觉自己身体又回来了。
  那玉丸忽快忽慢,在道体内纵横飞驰,拉出的丝丝玉线,不断勾勒密织,迅速在道体内画出一个模糊的架构。
  光焰再起,那玉浆形成的丝线开始弥散,沿着那丝线向四周扩张,渐渐融为一体,最终变得更加纯粹而圆融。
  当最后一滴玉浆从丝线上抹平,将这个崭新的鼎炉最后一点填补完整,整个鼎炉骤然放亮,将这个道身灵体全数照了一个通透。
  “轰!”
  宛如一个新生婴儿,陈淮生艰难地想要站起身来。
  酸、软、酥、麻、痒、痛,百味陈杂,但最终却融为一体化作了一种感觉,虚无缥缈,到最后就是无比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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