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异 第102节
雪尽不归年,天地玉壶中。
一具白色雪雕静静地伫立在谷底,渐渐积雪越来越厚,最终湮没无迹。
陈淮生心中一片清凉,方圆十丈之内冰雪带来的阴寒都汩汩吸入体中,渐渐在地下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浓郁强劲地阴轮宛如雪球一般在经脉中滚动,膨胀起来的虎形在滚动中不断地吸纳,凝结,收固,反哺,……
整个谷底的雪原似乎摇摇欲坠,慢慢坍塌下来,从方圆三丈到十丈,再到三十丈。
当陈淮生醒来的时候,只感觉金光耀眼,早已是朝霞满天。
周而复始。
阴极阳生,阳极阴生。
每每子正午正,便是虎猿易位,攻守易势之时,阴阳合和,天地交泰,却见那阴阳鱼如鱼得水,在丹海中鼓荡氤氲,越发凝实。
陈淮生发现自己坐忘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甚至三日都不饮一滴水,不食一粒粟,但一旦醒来,便是美美饱餐一顿,比三日所食吃得更多。
从三日到七日,陈淮生只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经脉骨骼,灵力灵息,从膨胀到浓缩,从舒放到紧致,从汹涌到平静,不断地重复着这个过程。
到后来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划“正”字,只能在心间默记,再到后来,就彻底忘却了这一切。
当陈淮生再度走到崖壁洞口时,已经又是一片层林尽染。
草木半黄落,凌崖翠微深。
在洞口伫立半晌,冷热之意交替互感,百会天顶白雾升腾,足底涌泉寒霜透地。
陈淮生只感觉全身上下灵力汩汩而动,虎猿相搏之势将阴阳鱼催发犹如釜中游鱼,疾驰如梭。
走出两步,头顶雾气更浓,足下却是寒霜覆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灵旷达,壮阔辽远感,盈然于胸。
陈淮生猛然一惊,难道……
这么快?
可能么?
恍惚间,他已经记不清从炼气三重已经是多久了,但这无数个日起月落,草木黄绿,都幻化成了一幕幕,从心间掠过。
无论如何,他都要搏这一搏,哪怕他并没有准备燕草丹,也没有足够的其他灵材灵药,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要试一试,没有这些辅佐之物,就凭着这点滴顿悟妙感,能不能水滴石穿,蹉跎江海,出入云霄。
步入洞中,将三枚太阴白芝吞下,然后又服下五颗佐元丹,阴凉、燥热,交替袭来,此时的他反而定静了。
五心向天,吐气如兰,瞑目如睡,定思不悔。
升腾的气焰与翻滚的凉意席卷交融在一起,很快就将陈淮生身体肌肤每一处覆盖,霜雾与焰光交织渗透,形成一道瑰丽奇景。
宛如一具九天佛陀,七色异光萦绕而动,斑斑垢液从七窍汩汩溢出。
剧烈的刺痛从经脉骨骼地每一处释放出来,犹如千万颗针芒刺入自己每一处经络,又好似万千火头灼烧在血肉最深处。
他从未感受到如此剧痛,痛彻骨髓的痛。
他死死地强压住不受控制的躁动,牙齿咯嘣碎裂,也不知道断裂了几颗。
腥味、臭味、酸味从鼻腔喉咙涌出,……
只守那灵台一点清明,陈淮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动,灵力澎湃此时已经到了极致,整个身体犹如进入了一个虚空状态。
阴阳鱼在灵识内观中似乎被压缩到了极致,变得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而受到挤压的虎猿环抱在了一起,难以分开。
灵力混沌,弥漫全身,犹如汪洋,淹没了一切,……
陈淮生时而清醒,时而迷茫,时而似睡非睡,时而如临梦境,入此世的点滴分毫,都在脑海中起起伏伏。
宣尺媚的酒窝,虞弦纤的蜂腰,晏紫的禁欲系高冷姣靥,寇箐的妙眸乌瞳,佟童的长腿翘臀,方宝旒的裸背豪乳,甚至还有于凤谦的红痣一点,竟然都一个不落地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灵台一点清明竟然没被剧痛湮没,却差点儿被这些个莫名其妙却记忆深刻的东西给侵蚀。
陈淮生苦苦支撑。
身体终于开始冷却,膨胀消失,四面八方的挤压感慢慢袭来,几乎要将陈淮生体内的一切挤出。
经络血脉,骨骼肌肤,似乎都在不断适应着这种膨胀和挤压转换的状态。
……
当陈淮生终于摆脱了这种似睡非睡的混沌状态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虚脱得站不起来了。
温润的灵力犹如潺潺溪流,自由自在地在经脉中流淌,阴阳鱼浸润其中,安然祥和。
仰起头,将最后一口浊气吐出,仿佛鼻孔在这一刻放大了许多,好如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豁然敞开,沐浴在灵气之中。
终于站起身来,骨骼一连串绵密地噼啪声,经脉变得更加绵长舒柔,灵识寻处,灵根新发!
灵根竟然新发了?!
轰然间,漫卷地灵力弥漫全身,让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浮空而立。
这是炼气中段地明显标志。
炼气四重?!
自己竟然成功了?
炼气四重成功,步入炼气中段,更让陈淮生感到振奋的是,灵根新发,意味着自己的灵根竟然可以成长!
一时间,陈淮生忍不住心生睥睨,千言万语化为俗不可耐的一句话。
灵根在手,天下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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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写错了,炼气四重写成筑基四重了,望谅,可改题目还只能责编改,我改不过来。
(本章完)
第二十三节 汴京道会,天山共色(大更送到求月票!)
茶盏里水雾缭绕,龟山白肠茶的缕缕清香绕鼻,吴天恩却失了几分兴致。
这一年多时间里,他也潜心修道,进境颇佳。
自己跨入筑基已经第四个年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不能跨入筑基二重,也许就是今明两年了。
如果顺利,也许既是一蹴而就,如果不顺,也许就是要以十年来计了。
修真就是如此,顺的时候比你想象的还要顺,可不顺的时候,你就是殚精竭虑亦不可得。
如果说炼气阶段,一年和三年是区分天才和优才的界限,三年和五年是区分优才和良才的鸿沟。
那么在筑基阶段,五年破境说一声天才也许略微过了一点,但是绝对是优才中的拔尖了。
筑基和炼气是两个世界,就像紫府和筑基同样是两个世界一样。
一旦筑基,如自己,哪怕只是筑基一重,寿元最少也有一百六十岁。
自己八十岁了,但也只能算是正值壮年。
筑基每上一重,就要再添十年寿元。
而从筑基三重到筑基四重,从筑基六重到筑基七重,也就是初段到中段,中段到高段的跨越,则要直接增加三十年寿元。
这意味着如果能到筑基九段直至筑基巅峰,寿元能从一百六十岁活到三百岁,一旦跨入紫府,那就是四百年寿元起了。
但当下派中日益混乱的局面却让吴天恩有些焦躁,甚至也影响到了他修行。
照理说,自己改任长老,就不必再管这些庶务了,而且他也知道无论是尤少游,还是掌院师兄,都是胸有成竹的。
底气来自何方,吴天恩约摸清楚,但纵然掌门紫府成功,那又如何?
人家敢来打重华派的主意,当然不会对已经闭门不出或者说失踪快二十年的掌门毫无防范。
照理说,掌院师兄和尤少游都不是孟浪之辈,不会想不到这个道理,但为何还是有恃无恐?
或者是觉得九莲宗真的能在危难之际倾力相助?或者还有洛邑宓家?
下意识地摇摇头,吴天恩叹了一口气,但愿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正思忖间,一名弟子匆匆进来。
吴天恩皱了皱眉,沉声道:“何事?”
“知客院那边贴出了文告,说明春会在汴京举办道会,广邀各宗门弟子参加,道会内容丰富,主要以切磋修行法术为主,……”
弟子的话让吴天恩愕然。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汴京还办起道会来了?
也不知道又是谁在里边兴风作浪,这几大宗门里边,始终有人不会安分,要搅起事儿出来。
但那也就罢了,都与重华派无关。
现在弋郡这边风雨飘摇,去冬弋郡各地连连出事,朗陵这边也不例外。
不但有妖兽开始袭击落山、长陵两地,而且岩角居然还出现了邪祟这可真的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邪祟虽说出现不分地域,但是吴天恩印象中一般是出现在人烟稠密的通都大邑城中、郊区居多,要不就是在交通要道上,像乡下和荒郊野岭之地并不多见。
但岩角出现的邪祟却是在乡间,但当重华派弟子赶到时,邪祟却又消失了。
守了半个月也没见到邪祟出现,以至于大家都有些半信半疑究竟是不是邪祟。
但邪祟的出现却是一个警兆,地方不靖,方生妖孽,这说明重华派对朗陵一府的控制力在减弱,才会有妖孽出现。
这等情况下,难道重华派还要派弟子去参加道会交流切磋不成?
“知客院贴出布告,是什么意思?”吴天恩不解地问道。
“说好像是会通过甄选的方式,派门中优秀弟子前往汴京切磋。”
“甄选的方式?”吴天恩皱起眉头,“怎么个甄选方式?比试,还是推荐?”
“布告没说。”弟子摇摇头。
吴天恩默默点头,示意对方下去。
从执事到长老,还是有些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