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机器人头顶着餐盘，滚着轮子出现空旷训练场。
智能管家送来了食物，除了常用的能量餐，还有丰富的肉蛋奶。
等吃完后，刚才几乎濒死的男人就又活了过来。也不再是要死不活的状态，撑着机器人站了起来，往训练场外走去。
凡秀柚早已经吃完饭，还洗了头，躺在训练岛的边缘草坪上，在月光下晾晒长长、长长的头发。
他脑袋支出岛，任由雪发垂落峭壁。飘飘摇摇的草叶几十米长，被风轻轻吹拂。
雪白的草叶瀑布美丽垂落，坠着好几十斤重。凡秀柚看着天空里几乎没有的星辰，佩服起擎苍的坚韧不拔。
虽然那些攻击没有真的打进致命的地方，但大量的出血也能要了人命。而擎苍一次次被打倒后又不服输地爬起来，也需要耗费许多力量。
如果是别人现在应该在icu抢救。
擎苍，这跟小强一样有着倔强生命力的家伙，不仅没死，还在几个小时后恢复活力，向凡秀柚走来。
这一次是凡秀柚躺在地上看擎苍走来的身影。凡秀柚没有打断擎苍的骨头，如果这种伤势，以目前的医疗手段，仍然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但杀人又不是定要打断骨头才能完成。
以正常人的而言，擎苍刚才的出血量与累累伤痕，怎么着也得在icu抢救一下，再躺个几天半月不能活动。
结果这牲口，现在又能走动了。
就像在训练场里怎么也打倒不了的姿态，硬生生挺了近两千道洞穿伤口！
怎么还没死啊。
打到最后，凡秀柚烦躁得很。
擎苍躺在凡秀柚身边，问：“明天继续？”
凡秀柚：……
省略号在内心排成长队，凡秀柚无语了几秒钟后，才回：“继续。”
是擎苍非要找死嘛。
……
“你上辈子是蟑螂还是不死者？”
在连续七天上班式打人，还花费的时间越来越长后，凡秀柚终于忍不住幽幽问擎苍。
在一开始只四十八分钟，现在得两个小时才能打趴下。期间擎苍怎么也死不了，休憩一段时间又能爬起来。
怎么回事，到底谁才是妖？
擎苍躺在床上，机器人抬高了机械臂，勤勤恳恳递出勺子里的食物，喂到擎苍嘴边。
被浑身上满药，包扎成木乃伊的男人嚼嚼嚼，吃完一口饭，才回答凡秀柚：“习惯了。”
凡秀柚难得有些呆怔，现在濒死的伤势，这样惨烈的伤口，竟能够习惯？
擎苍气力弱，回答得很慢，声音也有一点小，但仍然口齿很清晰。“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想做最强者，必然经历千辛万苦。”
“从小到大，我一直为这个目标而奋斗。”擎苍很平静地叙述，将二十几年的坚持不懈一笔带过。
一切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乃至于打断全身骨头般剧痛的一次次废除异能，觉醒异能。
雷系异能在所有异能里面已经是很强悍的异能，但仍然不够。
擎苍是很贪惏lǎn的人，雷系异能不够特殊不够强大！甚至它刚刚觉醒的时候，就像一根电棍所挥发的威力。
在传说中，第一位魔女觉醒异能时腾发的火焰熊熊曝烈，将在场的教堂人员与其他男女老少，全数吞入火焰，活活烧死。
她走出火焰，也带走火焰。从此，目光所致，瞬息燎原。
还有擎苍幼年时曾看到的那位魔女，她拥有雪的力量。
只是游戏时的娱乐，随意而为。便冰封河流，为他们造就一座夏日里的冰雪乐园。
追逐强者，是擎苍此生之梦。
擎苍想要这样强大的力量，并且超越她们。但擎苍的雷系异能做不到——而且那异能，与其说是雷，不如说是控电。
抽走电能，控在掌心，挥发出去。
强吗？
当然强。
如果擎苍能自由使用这个力量的话。然而擎苍的异能，还有不小的限制：异能本身的，家庭对他的，国家社会要求的……
难道他每一次使用异能时，还得扛一个上百斤重的储电机？
所以擎苍选择废除异能，坚持寻找更强大的力量。执念太深，铭刻骨髓，病态入魔，决不放手。
九死亦不改其志！
凡秀柚忽然明白为什么只有擎苍诞育了一颗种子。
第90章
凡秀柚做人的时间实在短暂, 不过三四年，但他当了两百余年妖魔。
妖者，为世间万物后天开智, 走上修炼之途的称谓。魔者，本能大于智慧，纵情纵欲肆意妄为。
真魔好吞噬, 没有饥饿没有渴望，却也将周遭毁灭吞食。人魔哪怕也有寻真求道的心, 却不会为了道克制约束, 或是执念深重或是放纵自我。
后者很好理解——
自由二字条条框框, 该要在规则范围内的逍遥。若有人太过于无拘无束, 抛却规则、道德与法律, 就会被修真正派不容，归类为魔。
前者……
凡秀柚把微深沉的目光从擎苍身上挪移，他眼前的男人已经又一次满身鲜血地从地上爬起。那一个个洞窟血眼, 几乎身处地狱, 遭了针板刑罚一般。
执着一念而不达成不罢休，千般手段, 心狠坚决。身处国家机构, 也在违法违规的边缘横跳。
他不入魔谁入魔？
擎苍迈着拖泥（碎肉）带水（血）的沉重步伐, 再一次向凡秀柚发起攻击。草叶长发下半截血淋淋，红得幽深, 卷住擎苍的脖子, 把男人提溜起来与青年对视。
擎苍抓住凡秀柚的发绳，双眼睁得圆溜溜，血丝密集，浑浊鼓胀。血珠不停落在坑坑洼洼的训练场地面, 积出小小的千岛湖。
凡秀柚把人提得很远，没让擎苍浑身血液沾到自己。他审视着哪怕现在也执拗着一股力气，半死不活了都不放弃的擎苍，轻轻扯出唇角笑意。
训练场的擎苍执着顽强，是疯狂却又打不死的小强。而训练场的凡秀柚冰冷漠然，撕下伪装的人类假面，橘眸没有任何情感情绪。
凡秀柚就像最精心雕琢，所以最完美的塑像，非人的野性与冷酷强势彰显。智能机械般稳稳掌控，一步一步上调擎苍接近死亡的程度。
要把擎苍打得九成死，就绝对九成死，不多不少。
雪消冰又释，景和风复暄。
霜冻雪封的冷漠被轻轻一笑化开，擎苍挣扎的微弱力气断去，心脏鼓噪从胸膛跳到脑仁，噗通噗通马上停歇。
一树寒白冷玉辉，恰似江水粼粼、裁碎虹霓。
彩光炫入擎苍大脑，他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松了力气，心甘情愿死在凡秀柚手下。
意识消弭前，也只是觉得遗憾。他未得到的世界第一……他未明的心意……
看着擎苍“死”掉，凡秀柚长发卷了毛巾，慢慢擦拭血渍。他垂眸看着地上失去意识，应当是陷入暂时性休克的男人，清楚如果不做什么，擎苍真的会死。
按照异能者行为准则，一个人一生只能服用一次异能觉醒剂。遵循异能觉醒的自然规律，不得强求。
按照异能者内定的法律，异能者不能以违背生命安全的方式强行获取异能。
还有其他条例律法，凡秀柚关注不多，但擎苍的行为绝对违规不少，擎苍身为异能管理局的队长，知法犯法知规违规。
这可真是……心魔既生，非斩则从。擎苍斩灭不了他的心魔，于是不择手段追求至强。
他已经成魔了。
——修魔者不一定嗜血好杀，但一定遵从本心。
好在擎苍的本心不是求色求财求权势等，人又过于理智，求强只迫害了自己。否则……若沦为无恶不做的修魔邪道，凡秀柚幽幽地想，不需要这个世界的法律制裁，他一定会在所有人类之前，将擎苍吞噬。
魔不讲同类不食，相反，同类的血肉对于魔，香喷喷火辣辣。
魔吃妖精仙灵还得中转一道程序，消化她们的灵力。吃魔就不需要那么复杂，同根同源更好吸收。
人魔即修魔者也勉强算魔，在魔族更偏爱的食谱上，并且比起纯粹的魔族别有一番滋味。
可惜修魔者要么狠，要么不是一般的狠。并且和魔族不混一个地盘，更多与修真者纠纠缠缠分不清楚。
魔族很少能抓修魔者尝鲜。
而且修真者杀不走正道的修魔者比魔族吃人还要狠，杀完了为了避免魔族吃人，修真者杀了修魔者，还会一把火给焚了扬骨灰。
正经吃过修魔者的魔族很少来着，凡秀柚就是没吃过的那一类。
发绳有一搭没一搭戳着地上男人的脸，凡秀柚心知肚明他这辈子是没可能吃擎苍了。
正国上下都接受不了会吃人的魔，擎苍也不会把一身血肉送给他吃。
因为发觉擎苍是修魔者，却又吃不到而飘起来的一点点遗憾很快烟消云散。在国外，凡秀柚可以做吸人精血的妖，在正国，凡秀柚就只能是换恋人如衣服的乖乖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