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一儿媳 第700节
商如意蹙眉,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道:“之前不管是他还是梁士德的势力都没有达到过河间郡,他现在率领了五万人马过去,是想要拿下那块地方?”
宇文晔点头:“看起来是这样。”
商如意立刻想要再说什么,但想了想却停下来,只又盯着他问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
“少装样,我刚刚看到了,申屠泰的信写了大一篇呢,怎么可能说了这么一件事?再说了,他占领宋许二州,可不是只要稳住这两个地方就行了,对不对?”
听见她这么问,宇文晔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也不再卖关子,慢慢悠悠的说道:“除了萧元邃的下落,他这段时间也花费了一些力气,去打探梁士德在洛阳附近的布兵和安排。”
“哦?”
听到这个,商如意倒是有些惊喜。要知道,之前江重恩之所以能把宇文渊引到龙门渡,并且险些得手,就是因为他献上了半张洛阳的城防图,并且谎称手中还有剩下的半张;后来事情败露,他被抓回长安丢进了大理寺,也是在受了一番拷问之后才死的,为的,就是要得到一些确切的信息。
但他们的心里也有估算,以梁士德的精明,他可能利用江重恩来设下这个局,却不太可能真的让那个草包掌握这么重要的事情,万一泄露,洛阳就危险了。
而现在,申屠泰却主动去做这件事。
两边的信息一对,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就比较容易分辨了。
商如意忙道:“他打探出什么了没有?”
宇文晔点了点头,突然低头看向商如意的怀中,原来刚刚抱上来的小圆子这个时候大概也有些累了,迷迷糊糊的窝在襁褓里睡着了。他忽的笑了笑,伸手从妻子的怀中接过了肉墩墩的儿子。
商如意小声道:“干什么?”
“没事,这小子睡着了,雷打不醒的。”
果然,被抱过去的时候颠簸了一下,小圆子微微蹙了一下眉,可仍旧没醒,只砸吧了一下嘴,便又睡着了。宇文晔笑着将襁褓挽在怀里,等到这小子彻底睡安稳了,然后伸手虚点了一下他的鼻头:“比方,这里是洛阳。”
商如意心惊胆战,连连道:“你轻点!”
宇文晔却听也不听,手指滑向孩子肉呼呼的小下巴,道:“这里,就是伊阙关,梁士德在此地驻兵三万。”
商如意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倒是没有忘记,之前宇文晔带着她从江都回长安,走的就是伊水一路,当时梁士德出于多方考虑并没有派大军追击他们,但这条路却不能不防,而龙门就是洛阳南边的门户,有三万驻军在此,他就能彻底杜绝来自南面的攻击。
她自想着,宇文晔的手已经沿着儿子的下巴往左边脸颊滑上去,接连道:“这里是大谷关,驻军两万;这里是轘辕关,驻军两万;这里是……”
最后,挪到左耳:“这里,就是虎牢关,驻军五万。”
虎牢关,也就是之前宇文晔就提过,如果此次行军宇文呈能打过此地,便能让他刮目相看的关隘。
商如意目光凝重的停留在儿子肉呼呼的耳垂上,又看了看刚刚被宇文晔在他的脸上虚点出的几处地方,伊阙关、轘辕关、大谷关等,这就是古来最重要的八关都邑。看得出来,梁士德极有谋略,将这些要命的关隘都依轻重缓急加派了不等的兵马,将整个洛阳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这一仗,的确不好打。
可是——
她心里默算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宇文晔:“那洛阳有多少守军?”
刚刚宇文晔跟她说的那些粗略估计了一下,梁士德在洛阳八关和其他一些地方,比如回洛仓——那是距离洛阳城更近,比兴洛仓小一些的储粮仓城——各地驻军加起来竟有将近二十万。
当初梁士德拿下东都的时候,统兵十余万,这些年有萧元邃率王岗寨部众加入,之后接连收复了洛阳附近的几支叛军,近期又有王绍裘的残部归附,实力大增,但再怎么增强,最多也不超过三十万。
而他在各地的驻军就有近二十万的人马,萧元邃又带走了五万,那洛阳方面岂不是——
宇文晔道:“我估算,洛阳城的守军不会超过三万!”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
整个洛阳城的守军不超过三万,也就是说,梁士德是把重兵就加派在了外围,第一是外围防线坚固,让任何一支想要攻打洛阳的队伍都被控制在八个关隘之外;第二,就算有人能攻破其中某个关隘靠近洛阳城,但洛阳城城防坚固,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攻破的,只要他立刻发出军令,调集其他的几个关隘的守军回防洛阳,那么攻打洛阳的队伍反倒会成为瓮中之鳖。
如此一来,任何人想要去攻打洛阳,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战力,和对方的实力了。
这,算得上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商如意道:“梁士德果然是个高手。”
宇文晔也盯着儿子安静的睡容,淡淡道:“他若不是个高手,也就不配在这种时候,跟我们东西对峙了。”
商如意看着他:“那你有什么办法?”
既然宇文晔笃定宇文呈甚至破不了虎牢关,也是打定了主意将来会自己出兵,那么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和用兵的策略。
商如意道:“齐王攻不破虎牢,你有什么办法靠近洛阳吗?”
“……”
宇文晔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会儿,道:“你先把钱给我,凑足了三千人的数,再说。”
第868章 条件
回到千秋殿,宇文渊赏赐的汤药又送来了。
商如意默默的喝完了汤,又小睡了一会儿,等再起来的时候天近黄昏,她让图舍儿把钥匙拿来,去到后殿将自己的一只箱子打开。
那是一只从沈家出嫁时就带着的樟木箱,硕大无比,足能装下两三个大人,打开之后,里头也都是图舍儿非常熟悉的,从沈家带来的财物器皿,商如意略过这些东西,从角落里并排的三个一尺见方的沉香木盒中拿起了一个。
除了盒子本身之外,里头的东西并不压手,也正因为不太压手,才最值钱。
商如意拿出钥匙打开盒子,里面是挤得满满当当,盖子刚一打开就直接膨起来的厚厚的银票。
商如意数了几张,想了想,又再数了几张。
图舍儿在旁边看着眼睛都红了。其实在出嫁之初商如意的钱还是自己管着,但洛阳之乱她被卧雪意外劫走之后,图舍儿护着这批东西到了长安,等商如意再回来,清点一番发现连一个角都没碰掉,便让她管了自己的钥匙和财物。如今眼看着银钱跟流水一样往外淌,她心疼得直咂嘴,嘟囔道:“王妃,哪有这样的……”
商如意看了她一眼,笑着没说话。
可神情也沉重了些。
虽然这丫头平时就因为过分的护着她而对别人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敌意,但这一次,她的不悦却并非空穴来风,更不是没道理的,因为像商如意这样的名门贵女在出嫁时,娘家一般都会准备丰厚的嫁妆,这笔财产就是她后半生的倚仗,甚至在某些时候,比养儿更能防老,而为了彰显自家的实力和对媳妇的疼爱,又或者说为了脸面和尊严,夫家是绝对不会动这笔钱的。
这是她商如意的私产。
所以嫁到宇文家这些年,除了前些日子办学用了一些,这笔钱几乎有增无减。在生下圆子之后,皇帝的赏赐更是络绎不绝,而也不该只有皇帝的赏赐,身为丈夫的宇文晔也该给妻子一些奖励才是。
可宇文晔不仅没有给她钱,现在反倒要来掏她的钱袋,这在小户人家都是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做的事。
也难怪图舍儿会这么难受。
但商如意还是点清了那一摞银票,道:“有用处的。”
听到这四个字,图舍儿已经不能多说了。她当然也知道自家小姐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娇小姐,有自己的算计和心机,她肯把家底拿出来,一来是她跟宇文晔的感情很深,二来是宇文晔的品性能力值得她的信任,三是这个“用处”要紧,甚至会关系到她自己的人生和命运。
图舍儿只能恋恋不舍的叹了口气。
商如意倒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半晌说道:“你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傻的人。”
“……”
“若一点条件都没有,我怎么肯把钱给出去?”
图舍儿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王妃提了什么条件?”
商如意笑道:“说给你听了你也不懂,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行了,赶紧锁上,别让人家看见了。”
“是!”
那笔钱给出去之后,商如意便没有再多过问,倒是宇文晔忙碌起来,经常是一大早便起身离宫,很晚的时候才踏着月色回来,有的时候甚至直接宿在军营里。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天气越来越冷,虽然还没开始飘雪,可呼啸的北风已经让人深深感受到了凛冬的寒意,商如意在北风中一直等着前方的战报,或者说,沈无峥的消息,却一直没有。
这种天气,行军困难,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了。
到了虎牢关没有?
应该还没有,但路上大大小小也还有好几处关隘,他们开战了吗?
她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竟没有发现时间过得那么快,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这天又在纷繁复杂的乱梦中醒来,却意外的发现宇文晔居然留在千秋殿,商如意诧异的问他:“今天怎么不去军营?”
宇文晔道:“本来要去的,但刚刚玉公公来传了消息,说是今天父皇传我们过去用膳。”
“我们?”
“还有,太子和太子妃。”
一听到这两个人,商如意的精神立刻警惕了起来,她急忙翻身下床,穿戴好之后让图舍儿服侍自己梳洗,等到一切都整理完毕,她才有些回过神来:“哦,都一个月了。”
太子大婚已经过去一整月了。
虽然看得出宇文渊对虞明月的态度仍有保留,但太子成婚这件事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所以他暗里给了太子一个月假,让这对新婚夫妇好好的游玩休息。商如意虽然没有刻意的打听,也知道太子殿下这些日子经常带着太子妃四处游玩,听说还去了一趟华山。
虽然两边早已经势同水火,可人家夫妻蜜里调油跟他们的关系倒是不大,况且两边相安无事,本就是难得了。
但商如意还是有些不安。
他们,太平静了,又或者说,两边太相安无事了。
两位郡公一死一伤,宇文愆彻底放弃了修行迎娶虞明月,商如意一直以为,婚后他一定会对宇文晔“动手”,哪怕不是明里动手,但一些朝堂上的针锋相对也该有的。
可他们除了把沈无峥弄进东征的队伍里,就再没别的动静了。
今天突然听说宇文渊要让他们过去一道用膳,而且还有太子和太子妃,那一点不安立刻又涌上了心头,商如意有些紧张的问道:“父皇要说什么吗?”
宇文晔淡淡一笑,道:“最近东边没有消息回来,朝中也没什么大事,父皇应该不会说什么,就只是在皇兄大婚之后,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而已。”
“哦。”
商如意点了点头,但宇文晔脸色一变,又接着道:“不过,太子和太子妃,就未必了。”
商如意忙看向他。
宇文晔道:“最近太安静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他们要提出做什么,去哪儿,你都跟着我的话说。”
商如意点头:“好。”
第869章 汤泉宫
到了中午时分便有人来传,商如意早已经穿戴整齐,跟着宇文晔去到了两仪殿。
这个时候突然起了风,北风呼啸吹得人脸跟刀割一样。他们刚走到大殿门口,就听风卷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掠过耳朵,那声音正用一种高昂的语调吟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