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一儿媳 第82节
商如意笑道:“多谢。”
说完这些话,雷玉又直起身来,策马走过了宇文晔的身边。
她的眼神,似有些留恋,又带着一点怒气,也不说什么,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人往回家的那条路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宇文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回头看了商如意一眼。
商如意眼神躲闪。
宇文晔没说什么,只一扬手:“回家。”
于是,一队人马立刻沿着长街往宇文府而去。这一走,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在太阳落山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国公府。
眼看着马车行进了那条熟悉的街道,前方的国公府门口竟站满了人——有点奇怪,他们明明提前回来,家下人应该不知道的,怎么也出来迎接的?但不管如何,这一路压抑的心情终于松缓了一些,商如意撩起帘子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致,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马车缓缓前行。
下一刻,笑容僵在了她的脸上。
第164章 这一刻,他好冷
商如意睁大双眼,越来越清楚的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些人,领头的便是慧姨,她一脸悲伤,而站在她身边被她一只手半揽在怀中的,是脸上泪痕犹在的宇文呈,其余家下众人,都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的脸都看向长街的另一边,像是在翘首期盼着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上,都穿着白衣!
马车更近了一些,商如意才看到,不仅他们的身上穿着白衣,甚至连国公府门口的两个大灯笼,竟不知何时也换成了白色!
这是——
耳边一阵马嘶,将众人的神智拉了回来,而慧姨他们也才发现他们,急忙应了上来。
宇文晔翻身就从马背上跃了下来,急切的走上前去,商如意也急忙下了马车,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刚一站定,就看见宇文呈大哭着扑了上来,一头装进了宇文晔的怀里。
“二哥……”
这一刻,宇文晔高大的身形第一次有了动摇的痕迹。
商如意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微微摇晃的肩膀,恍惚有玉山倾倒之态,她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手虚扶在了宇文晔的后背上,只见慧姨红着眼睛迎上来:“二公子,少夫人,你们怎么回来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也来不及解释皇帝突然提前在今天回了洛阳,只看着周围越发沉闷的景象,和一众仆人低着头,哀伤的样子,宇文晔的脸色苍白,沉声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二哥,二哥……”
宇文呈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这个哥哥,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开始干呕了起来。
慧姨又是落泪,又是伸手为他拍后背顺气。
宇文晔的脸色愈发沉了,两眼微微有些发红,盯着慧姨:“到底,出什么事了?”
慧姨抬头看向他,哭道:“二公子——”
话没说完,就在他们的身后,长街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车马声,众人急忙回过头去,只见前方缓缓走来了一队人马,开路的两个人,白衣白衫,手中举着白幡,一路走来晃晃悠悠,如同幽灵一般在空中飘荡。
而在他们的身后的马车上,一架巨大的,黑漆漆的棺椁,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
这一刻,商如意周身都战栗了一下,只见跟着马车扶棺而至的,竟是官云暮身边的心腹锦云,她满脸泪痕,悲不能抑,远远看着宇文晔与商如意站在长街的另一边,对着他们缓缓叩拜倒地。
站在门口的那些仆从已经急急的迎了上去,而宇文晔怀中的宇文呈回头看到这一幕,哇的一声大哭,转头也朝那棺椁跑去,口中哭喊着:“娘!”
这一声“娘”,震得商如意肝胆俱裂。
只见慧姨哭着,终于缓缓说道:“二公子,夫人她,她已经殁了!”
这句话,如同一个旱地惊雷,炸响在商如意的耳边,她整个人都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泪已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出来,她不敢置信的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慧姨哭道:“前些日子辽西那边就传回消息,说是夫人的病情愈发重了,可听说雁门关战事紧急,我们也不敢把消息传过去,只怕惊扰了二公子和少夫人,直到前天,国公的书信传来才知道夫人已经,已经——我们今天才在这里等候,为夫人迎灵。”
她抬头看向宇文晔,落泪不止:“二公子,节哀……”
说完,转身也走向前方的棺椁去了。
商如意站在原地,许久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可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自己的手掌虚扶着的那笔挺的后背,此刻正在不易察觉的发抖,可他整个人却一动不动,好像,一尊寒冰雕成了塑像。
宇文晔,整个人都僵了。
商如意急忙走到他身侧,只见那张惯常冷峻而淡漠的脸上,此刻苍白如纸,一双眼睛漆黑无光,好像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商如意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二哥——”
话没说完,她的心也沉了下去。
宇文晔的手,从来都是粗糙的,却也是温热的,虽然他们肌肤相亲的时间很少,可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里有一团火,会让他永远都那么滚烫炽热,去迎面世间的一些风霜雨雪。
但这一刻,他好冷。
不仅指尖,甚至连他的掌心,眼神,乃至呼吸,似乎都冻结成了冰。
商如意慌得一下子抱住了他:“二哥!”
在她哽咽的喊声中,宇文晔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震荡,他缓缓低下头,看了看她,又再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已经越来越近的棺椁,如同一团不可避免的阴霾,笼罩向了他的生命一般。
他终于张了张嘴,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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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整个宇文家忙乱成了一团。
这并非商如意第一次目睹亲人离世,面对家中供灵、守灵等一系列繁琐的事务,但却是她第一次,面对一个失去了亲人之后,麻木到整个人失去灵魂的人。
当她和慧姨商议好了家中祭奠的大小事宜,再回到灵堂上,这里已经安排妥当。
大堂之上,以一道厚厚的黑色帷幔将大堂分作前后两部,后部安置的便是国公夫人的棺椁,而在帷幔前方,宽大的祭桌上摆放着香烛蜡纸,并一个高大的灵位,上书:尊先室贤德官氏讳云暮之牌位。
不知为何,商如意看着排位上那一行字,就好像看着官云暮虚弱却又淡漠的面容。
她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片人间烟火——满堂飘飞的帷幔,来往忙碌的仆从,上门吊唁的客人,这一切的繁忙热闹,哀痛欲绝,又好像与她生前一般,不管是怎样的鲜花着锦,清冷寂寞,她都置身事外。
大概,唯一能让他挂心的,便是在灵堂内侧,一直避不见人,脸色苍白如纸的宇文晔。
自从扶棺安置,灵堂布好之后,他便一直跪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语言,甚至,没有一滴泪。
当商如意走近他身边的时候,甚至连一丝活气都感觉不到。
“二哥……”
第165章 深宅微澜
“二哥……”
商如意的声音很轻,在水陆道场的喧闹声中,甚至细若蚊喃,只一恍神便会忽略过去。
可是她知道,宇文晔一定听到了。
但即便是听到了,他也没有任何心神来做出回应,仍旧木然的跪在那里,整个人的心神仿佛已经离体,只剩一点残念牵连在身上,让他坚持着能清醒的承受一切悲痛。
这时,有人撩开帷幔,商如意回头一看,是锦云。
只见她的脸色也格外的苍白憔悴,看了宇文晔一会儿,她对着商如意轻声说道:“少夫人,你还是去劝一下二公子吧。他这个样子,郁结于心,是会逼出大病的。”
“……”
商如意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时候去劝,他也不会听。”
“可——”
“先暂时这样吧。”
商如意说着便放下了帷幔退出来,又对着在灵前供奉的小丫头吩咐道:“你们去给二公子手边的茶换了,那茶水已经凉了。再有,送个小火盆去他身边。”
小丫头立刻应道:“是。”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头看向锦云,轻声道:“云姨,你怎么起来了?”
锦云从辽西一路扶棺回来,长途跋涉,加上悲伤过度,刚安顿好灵柩便昏了过去,商如意让人送她回房休息,可才刚过了一晚,她就衣着齐整的出来了。
商如意道:“你身体不好,应该再休息一下。”
锦云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论如何,我都要送夫人最后一程,又怎么能躲在房中享安逸?”
“云姨……”
“少夫人,这一次,倒是累着你了。”
商如意忙道:“这是娘的事,怎么算累了我?”
锦云轻咳了两声,又往周围看了看,蹙眉道:“这外面忙成这样,怎么那韩予慧倒是不见踪影?她做什么去了?”
图舍儿闻言,立刻上来道:“听说是茶房那边出了点事,慧姨过去理事了。”
锦云皱起眉头:“茶房能有多大的事,前头那么多事她不管?”
商如意想了想,道:“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她便带着锦云和图舍儿一道出了侧门往茶房那边走去,刚走到半路,就听见前方传来了一阵哭声,似乎有人在喊着“冤枉”等语。
而那声音,竟也有些耳熟。
茶房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商如意他们一过去,看热闹的仆从们立刻退到两边,锦云冷冷道:“前面忙成这样,你们倒有空在这里看热闹?是事情都做完了吗?”
仆从们吓得连连告饶,立刻都散了。
他们这才走进茶房,只见慧姨站在茶房中央,一个身材高挑,模样娟秀的丫头背着手站在窗边,脸上有些泪痕,但更多的是倔强的怒意,一旁还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仆妇和小厮围着她,似乎都在说着什么。
一见商如意进来,众人急忙向她行礼:“少夫人。”
商如意走进来,扫了一眼周围,便说道:“慧姨,这边出了什么事?”
那慧姨立刻上前来道:“少夫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茶房的人收东西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只上贡越窑五莲青瓷杯,之前是长菀拿出去,所以现在正在理着让她交出来。”
商如意闻言,微微蹙眉,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那个丫头,她便是长菀。
只见她咬着牙道:“交不出来,东西不在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