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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父在上 第72节

  明瑾愣了愣,大脑有些费劲地思索着。
  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对了!
  他失声道:“他是云英书院上一任国子祭酒!?”
  晏祁点了点头。
  明瑾顿时结巴起来,甚至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可、可我怎么记得,他还是宁昭公主的……驸马?”
  晏祁静静地看着他。
  掌心的指尖轻颤起来,明瑾的眼神惶然,他呆呆地看着晏祁,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眶,一滴泪浸湿了纤密的睫羽,“啪”地落在被褥上。
  “所以,我其实——也是宁昭公主的儿子?”他艰涩道,脸庞几乎是飞速褪去了血色,“你……不是,我……我们两个,是亲生兄弟?”
  “不是。”晏祁立刻道。
  但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兄弟吧。”
  什么叫也算是!?
  明瑾险些被晏祁这大喘气的回答给逼疯。
  他能接受男子相爱,也能接受师徒和忘年恋,但这不代表明瑾心宽到连血缘关系都不放在眼里啊!
  若是他真和晏祁是亲兄弟,那他、那他们岂不是成了——
  “我是孤儿,后来被宁昭公主和木先生收养,”晏祁见明瑾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岔了,很快便解释道,“这件事少有人知道,除了木云,她是宁昭公主的贴身侍女,也是她最信重的心腹。你若不信,大可以问她。”
  明瑾这才猛地喘了两口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竟差点忘了呼吸。
  “那我现在代替我亲生爹娘宣布,与你解除收养关系,”明瑾严肃道,“——这样我们就可以结为夫妻了。”
  晏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没好气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正经点!这就是你听完自己身世的第一感想?”
  明瑾鼓起腮帮:“不然呢?那两位——我是说宁昭公主和木驸马,我都是在市井传言和书本里知道他们的名字的,你突然一下子说我是他俩的儿子,我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啊。”
  他苦恼地皱起了一张小脸,思索了许久,还是使劲儿摇了摇头。
  “不行,根本没法想象。”
  十几年来,明瑾都以“明瑾”这个身份长大,他对明家的归属感,远超过对大雍皇室后裔的向往。
  甚至明瑾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还觉得很麻烦,因为这个身份就意味着他不但可以步入朝堂,甚至还能继承皇位。
  在大雍,是有过公主之子继承皇位的先例的。
  虽然那是因为当时宗室子嗣凋敝,没办法才选中了那一位继承大统,但只要有了先例,就证明有这种可能性。
  明瑾是半点也不想沾染这种麻烦事的。
  他的想法和荀婴差不多,皇帝嘛,能者居之,像先生这样的,哪怕身上没有晏家血脉,但论能力、品性、威望甚至是长相,都远远甩宫里那个真皇帝几条街!
  “我觉得先生颇有真龙天子之相,反正比我强多了。”
  明瑾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用手指摸了摸晏祁的额头和隆起的眉骨,“史书上说汉高祖隆准而龙颜,先生这面相,一看就非常人也,贵不可言,说不定就是先帝出巡时,遗落在民间的哪位皇子呢。”
  “我虽然是孤儿,但还是知道自己爹娘是谁的,”晏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继续胡编乱造,“当时北方战乱,我所在的村落被胡人南下屠戮殆尽,他们走后,是我亲手把爹娘埋葬入土的。”
  明瑾立马闭上了嘴巴。
  小明,你可真该死啊!
  他在心里默默甩了自己两巴掌,愧疚道:“抱歉先生,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无事,”晏祁平静道,“我连他们的长相都快忘了。”
  他放下手,自嘲地笑了笑:“我晏祁枉活三十年,生恩负尽,死生师友,原本以为,至少还算对得起你,可现在却……”
  晏祁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明瑾不顾自己掌心的疼痛,五指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虽然疼得脸色发白,但仍不愿松手。
  “先生,”他一字一顿道,“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
  “你……”
  “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活在愧疚里。”
  晏祁怔怔地注视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再度被明瑾打断了:“你先听我说。昭明军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我知道我的爹娘——好吧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这么称呼他们,但我知道的,他们都是大雍的英雄。”
  “他们的牺牲,不是你的错,”明瑾顿了顿,随后用一种颇为疑惑的语气反问道,“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十三?还是十四?应该就和咱们初见时,我的岁数差不多吧?”
  晏祁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先生那时候不告诉我这些,是觉得我年纪还太小,没办法承担真相,对不对?”
  明瑾看着晏祁默不作声的样子,知道这就是答案了。
  于是他叹气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先生要对同样岁数的自己如此苛刻?都说宽于律己严于待人,怎么您正好跟常人反着来呢?”
  “这些我都明白,”晏祁说,“但你若亲眼看到他们两位——”
  “我若是亲眼看到我的亲生父母,为了保护我,或者是家人和同袍们战死,”明瑾郑重道,“我只会将满腔愤怒对准敌人,我会为他们复仇,就像先生这么多年来所做的那样。”
  “但我也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幸福,”他轻声道,“因为这正是他们最后所希望的。先生,您也一样。”
  晏祁的金眸微微涣散,瞳孔深处倒映着明瑾恳切的面容。
  在某一刻,这道影子,竟与那多年前,围坐在火炉边的两位故人重合了。
  “按照我们老晏家的传统,小孩都要戴长命锁,这玩意儿是能挡灾的,冠礼时才能摘下哦。”
  晏阳笑眯眯地按住满脸写着不乐意的晏祁,见他反抗得厉害,还顺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在晏祁的痛呼声中,眼疾手快地给他套上了金项圈,“来来来,你一块,瑾儿一块,不偏心啊。”
  木帆则笑着抱起襁褓中的明瑾,晃起了手中鎏金玉锁的铃铛。
  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引得明瑾咯咯直笑,伸出藕节似的小手不断在空中乱抓。
  晏祁觉得好丢人。
  “我不是小孩了,前些天还在城头射.死了两个胡人!”少年冷着脸抗议,“戴着这玩意儿,以后叫我怎么上战场?”
  “哎呀,你才多大啊,要是让你上战场,那还要我们这些大人有什么用?”
  晏祁冷哼一声:“军营里好多士兵还打不过我呢。”
  但他低头看了一眼玉锁上的“平安如意”四字,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最终还是没有把它摘下来,只是低声抱怨了一句:“碍事。”
  这块碍事的玉佩,被他一路塞在怀里,和故人留下的血脉一起带回了京城,又随着他北上多年,再度返回京城。
  自始至终,晏祁都将它贴身保管着,视同性命,甚至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然后在五年前的某一天,沉入湖底,再难寻踪迹。
  晏祁不知道这块长命锁能不能挡灾,或许是可以的吧,但冥冥之中,他相信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自己,在花朝节那天来到了湖畔,救下了意外坠湖的明瑾。
  就和晏阳说的一样,它不仅保了明瑾的平安,也如了他晏祁的意。
  “你说的对,”晏祁抬起手,仔细端详着明瑾下意识紧绷的脸颊,忽而轻笑一声,眉目舒展道,“我会试试看的。”
  男人的神情中仍带着一丝浅薄的忧虑和迟疑,那是出于那么多年的责任心和惯性。
  但他却在努力地克服着这种不适,抬头很认真地问明瑾:
  “所以,要接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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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虽然某人说自己只会站在原地,但还是没忍住倒着身子往前迈了一步(一些年上的口是心非自欺欺人)[狗头]
  不过要加快脚步啊!再不大踏步前进小明就要开溜了!(指指点点.jpg)
  ps:对不起大家今天又迟到了so继续评论区发红包……一写起感情拉扯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更新时间也忘记了qaq
  第48章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但前面两次, 都是在情况特殊、明瑾步步紧逼之下,硬生生将晏祁撩拨得一身火气无处释放,最终才能得偿所愿。
  说起来, 这还是晏祁第一次主动。
  明瑾开心得要死, 当即就把眼睛一闭, 张开怀抱,做出了个大义凛然的姿势:“你来吧!”
  晏祁一下子被他逗乐了:“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要给你刮骨疗毒, 睁眼。”
  明瑾下意识睁开眼睛, 却被近在咫尺的晏祁撩拨得呼吸都乱了一拍,双唇紧抿,只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缓缓喷洒在自己的脸庞上,刺激得他浑身毛孔都在战栗。
  月夜静谧,庭中薄雾生发。
  树影在风中摇晃, 于角落之中悄然落下一片细雨。
  “先生……”
  他轻声喃喃道, 比起那种缠绵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拥吻, 明瑾反而更受不了这个。
  绵绵密密、似有若无的触感, 像是雨后蛛网上的水珠,只需要一道呼吸拂过, 便会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怀疑晏祁是故意的,作为先前自己故意招惹他的惩罚。
  不然怎么就一直只是捏着他的下巴,用唇漫不经心地在他的鼻尖、唇边和脸颊周围蹭蹭,根本不继续深入下去呢?
  晏祁自然察觉到了某小孩控诉的眼神。
  他不禁有些无奈, 心道这孩子真是被自己惯坏了。
  原先只是普普通通的肢体接触都会兴奋半天,骤然开了两顿荤, 耐心下降不少,胃口却直线上升,居然最起码的调.情都不满足了。
  而晏祁思考的这阵功夫, 已经彻底消磨掉了明瑾仅剩的耐心,唇上一阵轻微的刺痛将晏祁的思绪强行拽了回来,他“嘶”了一声,把人搂进怀里,叹息道:“怎么还跟小狗似的咬人呢?”
  “先生太讨厌了。”明瑾理直气壮,哼哼唧唧地抱怨,“要亲就亲,非要这样勾.引我……”
  “说什么呢。”
  晏祁已经懒得再斥责这孩子没大没小了,话又说回来,单论眼下的情形,也没必要再分个什么尊卑大小。
  他甚至巴不得时光倒退,叫上苍再垂怜他几年青春。
  耳鬓厮磨着,两片唇最终落在了一处,眷恋地互相磨蹭,如露珠在叶脉上滚动,压得叶儿弯弯,银丝勾连。
  这一次他极有耐心,就像多年前他晃着长命锁的铃铛,一点点教会明瑾学爬学站一样,晏祁也没曾料到,十余年后,他会和这孩子在月夜之下相拥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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