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同伴？敌人？太宰立刻明白了这拙劣却有效的栽赃，果戈里故意混淆视听，将水搅浑。
“那么，问题来了！”果戈里提高了音量，如同最狂热的主持人，“面对我们亲爱的同伴，和可恨的敌人，他们今天的命运将走向何方？是生？是死？决定权——在你们每一个人手中！”
他宣布了规则，一个将人性之恶赤裸裸摆在台面上的规则：全球投票，选择这两名囚犯的生死。
仅有十分钟的倒计时，从现在开始。
横滨，武装侦探社。
社办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成员的手机、电脑屏幕，甚至街角巨大的公共显示屏，都被强行切入了这场恐怖的直播。
当听到“天人五衰”的名号，看到画面中被禁锢的两人。
“太宰？！”国木田独步猛地站起，拳头紧握，目光震惊。
“怎么会……”与谢野晶子同样震惊地瞪大双眼。
一旁的江户川乱步猛地抓过自己的眼镜戴上，平日里总是眯着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屏幕上的两个身影，试图从细微的肢体语言、哪怕是一根发丝的颤动中找出破绽。
然而，几分钟后，他罕见挫败地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心。
“看不出来……”名侦探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伪装太彻底了，镜头角度也被刻意控制过。无法判断到底哪边是太宰。”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一角，象征着生与死的票数在十分钟内不断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选择“处死左边”的票数一开始遥遥领先，这符合大多数人惩恶扬善的心理。
但很快，选择“处死右边”的票数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这是一种没有代价的恶。屏幕后的人们，或许只是抱着玩笑的心态，或许是被压抑的生活激发了阴暗的猎奇心，或许只是想看看“如果投了相反的一票会怎样”，甚至还有人想着“说不定狡猾的小丑说了谎，左边的才是敌人”。
无需负责，没有负担，轻轻点击，就可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人性的幽暗面，在这场全球狂欢中被无限放大。
侦探社的众人心乱如麻。他们试图追踪信号源，试图做些什么，但一切都是徒劳，他们无法阻止这汹涌的、来自全球的恶意。
叮——
“十分钟到！”果戈里夸张地宣布，声音兴奋而华丽。
票数定格。
选择处死左边的票数依然占优，但选择处死右边的票数也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果戈里歪着头，看着虚拟屏幕上的结果，脸上露出一个顽童般恶劣的笑容，他慢悠悠地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刀尖在冷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他真的转向了左边的囚犯。
屏幕前，侦探社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国木田独步焦急地准备着什么，与谢野晶子一错不错地盯着这一幕。
难道……果戈里骗了所有人？右边才是真正的同伴？他要亲手处决暴露的同伴以保全组织？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逻辑的屠杀？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左边囚犯的咽喉之际，果戈里却突然手腕一翻，像是丢弃垃圾一样，将那个显示着投票结果的手机扔到了一边，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哈哈哈哈哈——！”他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喘不过气，“骗你们的！全都是骗你们的！你们这群愚蠢的、自以为能掌控他人命运的傻子！”
他张开双臂，像一个谢幕的演员，对着镜头，也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深处，夸张地行了一个礼。
“谁会在意你们那廉价又自以为是的选择？谁的生死，需要你们来决定？”果戈里的声音充满了讥讽和狂热，“这一切——当然要交给我们天人五衰最伟大、最崇高的首领来定夺！”
他转身，面向幽深的走廊，做出一个极其隆重、宛如迎接神祇降临的姿势，用尽全身力气高喊：
“恭迎——神威大人！”
神威。
这个名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观看直播的人心上。于是全世界都知道了，接下来要登场的，就是这场恐怖闹剧的最终导演，天人五衰的首领。
牢房内，太宰治被蒙蔽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锋利的刀尖刚才距离他只有一厘米，死亡迫在眉睫。
此刻，只有从远处逐渐清晰的传过来，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他的耳膜上，也敲打在全世界屏息凝神的人们的心上。
他依旧被禁锢着，无法动弹，无法视物。但他能感觉到，一股庞大到令人战栗的、如同深渊本身般的气息，正从走廊尽头弥漫过来。
结局，即将到来。
而他，似乎只能静静地等待。
第114章
神渡久推开门, 迈步而入的瞬间，周遭的景象如同透明的水波般荡漾，发生了难以察觉的一瞬扭曲。
前一秒还是熟悉的场景, 他记得自己要去找太宰, 下一秒他已置身于一条幽深的长廊。这里大概是一处保密程度很高的建筑, 他看到了很多门，然而所有厚重的防护门都在他面前开放着, 无力阻止畅通无阻地一步步走过。
他的脚步甚至没有一丝迟疑, 不急不缓地前进，踏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神渡久知道他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无比清楚，虽然在上一秒他还不知道。
眉宇间带着一种近乎空灵的淡淡惬意, 仿佛一切行动皆由本能驱使, 无需思考, 亦无负担。
随着他的前进, 远处的情景逐渐清晰。
那个穿着动作夸张的果戈里，正对着某处的摄像头亲切地嘻嘻哈哈, 声音亢奋地呐喊着什么。
然后，果戈里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到来，猛地转过身，脸上绽放出极度期待与狂热交织的笑容, 张开双臂，如同信徒终于盼来了神祇的降临。
镜头, 忠实地捕捉到了这位缓缓走近的首领。
一头醒目的蓝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完整的面部轮廓。他的面容比起冰冷，更贴近那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银白色的瞳孔，仿佛蕴藏着极地的风雪，不含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俯瞰众生般的漠然与蔑视。
他周身散发出的气质，是绝对的冷静与疏离，仿佛世间万物皆与他无关，皆是棋盘上可随意摆弄的棋子。
他就是恐怖组织“天人五衰”的首领“神威”吗？
屏幕前的所有观众，在最初的震撼过后，竟没有人感到丝毫的意外。
在他身后半步距离，沉默跟随着一名红发男人，那人眼神锐利如鹰，身形沉稳而冷静，浑身散发顶级的压迫和危险感，大概无疑是最顶尖的保镖。
这样的组合，无需多言，已然昭示了其身份与分量。
然而，作为焦点中心的“神威”本人，玩家此刻内心却颇感意外。
……这是在干什么啊。
他漫无边际地想，目光扫过现场。
神渡久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这间特制牢房内，被牢牢禁锢在椅子上的两个身影上。
两人都被厚重的头套罩住，束缚得严严实实，完全无法分辨谁是谁。
心头那丝微不可查的迟疑宛如水波般消失。
他是来找太宰的，现在太宰治就在这两个人中间，怎么不算他找到了呢？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掀开他的盖头……啊不是，头套来。
摘下头套确定是太宰之后就成功了，然而玩家却犯起了难。
没有任何提示，两人从身形到姿态都被刻意处理得难以区分，该选哪个？
果戈里正用那双闪烁着疯狂光芒的异色眼眸紧紧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孩童等待拆开礼物般的期待，以及一种兴趣盎然的狂热，仿佛在催促他完成某个特殊的仪式。
神渡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迈开步伐，他在两个被束缚的身影前站定，目光在左右之间游移了一瞬。
然后……他咳了一声。
如他所愿，太宰治给出了回应。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敲起了某种密码，在意识到对方也在做同样的动作时，甚至诡异地停滞了一瞬，然后继续不管不顾地敲起来。
“……”
谢谢，听不懂，有被吵到。
玩家没有进修过任何一门语言，因此不仅听不懂，甚至疑心他们是不是在随心所欲地乱敲。
眼看两个人像斗技一样敲出的声音越来越复杂，最终，玩家只能随机遵循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选择了左边的那一个。
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那厚重的头套边缘，然后，轻轻向上一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