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困倦到沙哑的嗓音带着点不耐烦,温热的手掌摸上阿丑脑袋胡乱揉了揉,催促道:“快些睡觉。”
阿丑想写字表达自己去外室守着睡,山里头实在不安全。可在这种光亮下怕是看不清,何谈拿出纸笔写东西了。
此时恰好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嗷,阿丑顿时扯下帘子牢牢挡住车厢的门,安静的车厢内只听闻阿丑急促的呼吸。
至此江雁回彻底明白了阿丑行为异常的原因。
“上来睡吧。”摸黑牵住的是阿丑的手,轻拉了一下没拉动,江雁回以为是阿丑不愿意两人挤一个软榻,便又道,“你这样夜里头来来回回,我也不得休息。”
将阿丑拉了上来,里头靠车壁的位置留给了他。
两人睡单人的软榻显得拥挤了些,好在阿丑身形单薄,贴的紧些也是够睡的。
黑夜中阿丑局促地眨巴着眼睛,除了脸之外当真是处处和江雁回贴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涌入,哪里有心思去管外头还有没有声音。
贴的紧,有什么反应逃不过对方。
阿丑慢吞吞挪动着身体往里靠,寄希望于江雁回已经睡着了,当磨磨蹭蹭转过身面对着墙时,阿丑胀红的脸上多了庆幸。
不管,一会能消下去的吧,阿丑这样想。
片刻后腰间搭上一条胳膊,那手跟长了眼睛似的直往下摸去,激的阿丑抖了下,都不敢呼吸了。
“还没消下去?”江雁回刻意压低的嗓音磁性又含糊,听的耳朵痒痒的。
不过阿丑没心思去留意细枝末节,一副要哭的表情攥住了江雁回捣乱的手。
他想说不用管,一会就能好。又想说她攥的紧,有点疼。
可惜想再多也没用,哑巴是说不出话的。
寂静的车厢内隐约能听见水声,略显粗重的呼吸压抑着什么,特别是在听到外头巡视士兵的脚步声时,会有刻意的长时间安静,等实在受不住了,又难受的喘起来。
……
阿丑轻手轻脚淘洗了帕子,跪坐在地上仔细为江雁回擦拭手心,连指缝都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
要是现在光线好,就能欣赏到阿丑快滴血的红红脸蛋。
经历过这一遭,阿丑怎么说都不敢再和江雁回挤一张软榻。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放松使得他倒头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实在是没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外头的动静。
这一觉睡的又极其的好。
倒是江雁回夜里醒了许多次,常年边关作战又时刻身处在危险之中,江雁回很少有放松深度睡眠的时刻。
在王府尚且不能如此,就更不用说是危机四伏的野外,醒着点神总是没错的。
再次听到不属于巡逻士兵有序的脚步声时,江雁回坐起掀开了帘子一瞧,借着昏暗的光亮看到了不正常的灌木晃动。
江雁回脚尖踢了踢阿丑,熟睡的人没给半点反应。
真是该警惕的时候睡的比谁都香,不该警惕的时候乱吓自己。
江雁回没去管偷窥的人,左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喽啰罢了。
第40章 张家村 你见过阿丑?”
天边朦亮, 鸟兽啼鸣,山林间的温度凉爽宜人,与昨夜暗藏危机截然不同, 是一种独属于生命的蓬勃活力。
外头忽然吵嚷起来, 略尖细的嗓音满是谄媚言语讨好, 听到潘秋第三次无可奈何让她闭嘴, 江雁回掀开了车厢帘子。
被吵醒的江雁回带着浓浓倦意,压低的眉眼下是不加掩饰的不悦,眸子扫过跪地双手舒服的女子, 对方被寒的一激灵,不用多言就闭了嘴,似乎是看出来谁是不好惹的话语人。
江雁回侧眸往车厢内看了一眼, 出了车厢往前走了几步才开口问,“怎么回事?”
潘秋被折磨的一脸无奈, 挠了挠脑袋道:“回王尊,后半夜巡逻的士兵抓住了藏在灌木里的这人, 她说自己是附近的村民,问什么, 回答的都驴头不对马嘴。”
言下之意半夜出现在山里, 且还在她们营地附近行为诡异,问答话顾左右而言他, 实在是个可疑之人。
江雁回视线掠过那粗布衣女子的脸,对方不敢直视她,心虚的垂下了脑袋,紧张地扣着手。
昨半夜躲林子里偷窥的就是这人。
“哪来的?”江雁回问话。
女子眼珠子一转,早打好腹稿道:“往前头三十里有个张家村,俺是张家村的人。俺脚程不快赶不上回村, 一人山里头过夜心里总怕怕的,看到你们这有火光就靠里过来,想着借火过一夜。”
潘秋迟迟不好决断就是因为女子这番说辞。对方拿不出有力证明身份的文书,嘴上却说的头头是道。
舆图上可不会细致的标出哪有什么村,哪又有什么庄的。要真是普通老百姓被冤枉成土匪歹人,那真是大罪过了。
潘秋求助地看向江雁回,局势的决策权转移到了江雁回手中,眼巴巴等着她能拿出个决定来。
“三十里……”江雁回懒洋洋垂下眼眸瞧着跪地的女人,唇角勾起的笑带着看透一切的淡淡嘲讽,又懒得去戳穿其不入流的谎言,“既然是我朝百姓,怎能留她一人在荒山野岭中,得亲自送回去才能安心。”
跪地女子顿时摆手,笑呵呵的表情下藏着几分心虚,找借口推辞道:“不了!不了!怎么敢劳烦各位官娘子,俺认得路,自个回去就成!”
说着就要起身。
一只手轻飘飘压在了她肩上,却直直让她跪了回去。
江雁回看向冒出光亮的东方,“是本尊不放心。看好人,别半道走丢。”
后半句是对潘秋说的,潘秋立马明白了王尊的意思。
此人行为诡异,言语闪烁其词,实在不像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可又没能找到她是歹人的证据,不论是放了还是抓了都不好。
那不如就送她去口中的张家村,身份真假到那就能知道了。
江雁回跟潘秋交代了几句路上注意的事就回马车,睡醒的阿丑已经把床褥收了起来,转身看到江雁回下意识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随后昨夜的记忆上涌,闹了个大红脸,埋下脑袋只见发旋。
“准备出发了。”江雁回道。
阿丑明白江雁回的意思是今日还骑马带他,心里甜滋滋的同时又是忍不住害羞,恼自己身子怎么那么敏感,昨晚不过是挨紧了点,怎么就……太丢人了。
——我去帮窦公子收了床铺。
阿丑怕晚了江雁回不乐意,唰唰写道。
江雁回皱了皱眉,没说同意也没反对,离开估摸是去牵马了。
不敢耽搁时间,阿丑穿上鞋子跳出车厢,一蹦差点撞到路过的潘秋。
“哎,小兄弟,慢些。”潘秋笑呵呵道。
一路走开都不傻,能看得出江雁回对待身边贴身俾郎的与众不同,昨个共骑黑云就更明显了。
这人虽是个哑巴,却是个讨喜的性格,大眼睛看人怪真诚的。
阿丑薄红了脸颊,点了点脑袋。
潘秋身边拉拢着脑袋的女人瞅了瞅车厢,再看从车厢里钻出的漂亮小郎君,嘴上没把门的道:“俺昨晚听到你这车厢里时不时传出点声响,是你吧。”
薄红的脸颊眨眼间红成了秋日里的苹果,阿丑瞪圆的眼睛水盈盈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人脸生没见过,装扮也不是车队的人,但阿丑没心思去想对方是谁,只觉得脸皮被烧的胀疼,想找个缝钻进去才好。
“说什么呢!昨偷听一晚上墙根,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潘秋一巴掌拍那女子后脑上,没打哈哈安慰阿丑什么,即便想她也不会。
冲过路抗凳子的士兵道,“去拿根绳来给这家伙捆起来,哦,嘴巴也得堵住。”
转头又乐呵呵对阿丑说道:“马上要出发了,我得去盯着点。”
阿丑揪着衣摆连连点头,要是耳朵能闭起来,现在他就想闭住,不敢听任何人说话。
顶着张大红脸小跑到窦玉马车前,使劲揉了揉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才带着些许忐忑的敲了敲车厢。
里头先是两声叮当,而后传来像被绊倒的闷响,等了一小会帘子终于从内掀开。
窦玉扒拉了两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看阿丑的眼神跟看到救命恩人一样,激动道,“你终于来了!我已经跟被褥大战三百回合,怎么也叠不整齐!”
阿丑抿唇浅浅笑了下,卷起袖子爬上了马车,非常熟练的整理起来。
怕碍着人做事,窦玉坐到了马车前室,也没闲着的和阿丑聊天。
“昨半夜吹风,呼啦呼啦的,吓的我一整夜没休息好。”说着还极其配合的打了个哈欠,窦玉随口反问道:“今日你还得骑马,睡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