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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见徐菀音不以为然地眼瞅着窗外, 看那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重的苑外竹林,太子抿抿嘴,又道:
  “孤只后悔心昧眼瞎,竟没有早些知道徐姑娘乃是女儿身,没能抢在孤的二皇弟之前,去求父皇赐婚……”他说到此处,心中突如针扎般难过,眼神便如粘在徐菀音身上一般,痴痴地看着眼前娇美难言的女子,仿佛她下一刻便要被二皇弟从自己身边抢走,心痛得他一阵气紧。
  倒换了一口气,太子续道:
  “孤知道,徐姑娘对孤……有些不好的成见,先前也无有那些机缘,让孤能与徐姑娘多在一处,多些相与。孤惟愿此后,能让徐姑娘对孤多些了解,在此处多得些适意……”
  他这番话竟说得有些结结巴巴,越说越是紧张,心中那满满的柔情爱意,似已丰盈得漫了出来,堵住了他口舌。
  但终于还是把那话说了出来:
  “孤发誓,定会如同对待妻子那般,对待徐姑娘,永不会变。”
  徐菀音先前那万千思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会从太子嘴里听来这么一番话。“妻子”,还是“如同”……这是一句什么鬼话?
  她悚然起身,起得太猛,竟把身下鼓凳都给碰翻了,在地下骨碌碌滚了一圈。
  太子正认认真真表白,哪曾想自己的表白,竟是把人得罪得跳了脚,心中突然就惴惴不安起来,也跟着站起身来,伸手想要去扶徐菀音。
  那小女郎却被太子这有些鲁莽的动作,再一次吓到了,呼啦一声蹦起来,几下便跑到了大殿中央,瞪大了眼儿,大声道:
  “太子殿下,你别过来,我……我可不要做你妻子!”
  声音又是干脆、又是笃定,像个硬梆梆的拳头一般朝太子劈头打去,将他打得立时便颓丧了。却忍不住仍是慢慢朝她走过去,心中想着自己其实也没法真正娶了她做妻子,更是又加了一重愧疚,竟冒出一句:
  “那么,你……你是愿意去答应二皇弟的求亲么?”
  徐菀音听他说到那二皇子,心中一阵烦恶涌出,紧皱了眉头连连摆手:“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太子殿下,你快送我出宫吧,我现下既做不成伴读了,也不知……我这女子身份,会不会累得我爹爹被皇上治罪……”
  太子听她说得慌乱又可怜,安抚她道:“徐姑娘莫要担心,父皇并未降罪于你父亲,他……他正要派使丞去岭南你府上,替二皇弟筹办与你……的婚事。”
  徐菀音乍听这般阵仗,竟已由皇帝出面,要去找自己父亲提亲,吓得身子一软,便坐在了那团花绒毯上。
  随即抬头对太子可怜兮兮地问道:“太子殿下,我不要嫁给二皇子殿下,这会不会带累我徐家?”
  忽又想起,自己曾听母亲说过,某官家替自家嫡子提亲,女方不愿,便直接拒了婚。不知这等情形是否也能发生在皇子身上,便嗫嚅问道:
  “依本朝婚律,女子可拒婚不是么?我不愿嫁给二皇子殿下,可否……可否拒婚?”
  太子生无可恋般答道:“皇帝陛下赐婚,不可拒!除非……”
  “除非……什么?”
  太子已走到殿中,却不敢走得离她太近,只站在她侧边,低头看着她,尽量令自己声音听上去平静些,说道:
  “除非女方已有无法解除之婚约……或是,女方因突发恶疾、或其它原因,不再存于世……”
  徐菀音脑中飞转,猛然想起,自己还未及笄,家中因而尚未替自己考虑婚事,忙又道:“我尚未及笄,依律不可议婚……”
  太子看她方寸大乱的模样,楚楚可怜,蹲坐在绒毯上,宛若雨打弱柳,心中大动,朝她慢慢挪过去些,说道:“前朝公主年十一便下嫁了节度使;太子允更早,年八岁便聘了吴氏女,女方时年仅六岁;更何况,寻常人须依律行事,若是皇家,又何曾有过顾忌……”
  还欲往下说时,忽见徐菀音已满脸是泪,坐在那里无声抽噎,喃喃自语道:“我若实在不愿嫁给二皇子,便只能……只能不存于世么?”
  太子听她这么说,心中大恸,一矮身便蹲到了她身边,握住她手低声道:
  “徐姑娘,孤绝不允许你不存于世。孤实在心悦于你,只想与你在一处,你信孤,便由着孤替你安排,必定不能让二皇子逼成了你……”
  徐菀音脸上泪光仍在,神情却是冷下来,将手从太子手中轻轻抽出,说道:
  “菀音多谢太子殿下抬爱,只是……”
  她站起身来,走开了些去,望着那边窗外的竹丛,冷声说道:
  “殿下替我安排的,便是这所可以避人耳目的清韵殿么?殿下是打算将我藏起来,令二皇子殿下找不到我,皇帝陛下也找不到我,我爹爹阿娘……全都找不到我……就是这样的安排么?”
  太子看着她一身清冷地朝窗边走去,甩下的这番话听在自己耳里,仿佛全然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却又实实在在是自己正在这般做着的。忽然就觉得心中凄苦无奈,想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抚,自己也好得些慰怀,却又被她那个拒人千里的背影,阻绝了自己的所有动作。
  ——
  太子寝殿内,一片暝色昏暗。
  瓦儿几次想要掌灯,都被太子粗声止住了。
  那太子爷长手长脚、四仰八叉地半卧在仰榻上,也不知在想什么,无声无息的,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王公公中间过来过,见太子那样,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先前太子兴高采烈去清韵殿见徐姑娘时,王公公是跟着的。
  太子摒掉王公公给他准备的鎏金蟒袍,自行选了那一身儿玉白袍衫,神气活现地出殿门时,王公公没好提醒自己主子,那身打扮,活像话本里勾引闺秀的白面书生。
  后来,太子蔫头耷脑地从清韵殿出来,王公公大约知道,他又吃了徐姑娘不小的瓜落,而且,这回的瓜落还甚是不一般,是在太子把话给人说透了之后,同时被人给撂下了掐死了话根儿的狠话。
  没有人见过太子如此萎靡的模样。
  瓦儿甚至听到了太子爷吸溜鼻涕的声音,搞得他惊恐不已——自家那小太阳般的飞扬主子,是在偷偷哭泣么?
  就在天已黑透,而太子还没允准掌灯时,瓦儿将王公公拽了过来。
  王公公悄没声儿地走到仰榻边,细嗓子轻轻说道:
  “殿下,依老奴看,徐姑娘既已在这处,又去不了别处,她一个小女娃,能有多大主意?如今她再是恼怒、生气、排斥,左不过是跟殿下还不熟。坚冰都抗不过一个热乎被窝,殿下您又何苦自生烦恼?既是掳了她来,又定了心要娇藏了她,那便好好拿热乎被窝捂一捂她,头回二回捂不热,十回八回总能了吧?”
  王公公这话说得,如同一阵阵滚雷震在太子耳边。
  其实他老早便对那“徐公子”生出过“不管不顾吃了她又如何”的念头,却总是没能吃下嘴去。如今想想,非自己不敢不能,好似也实在是因了机缘未到。
  太子自己也奇怪,明明是个旁人眼里混不吝的,整个京城四服各种不经之说,早将自己塑造成了个顽劣狷狂的绮襦纨绔,却直至今日仍是个清清白白童男身。莫说去沾染男娈,便是花街柳巷中眠花宿柳之事,也还未曾打点起情绪去经它一经。不过是敢说敢闹一点,便被人仿似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皇家私隐,慢慢发酵,竟造就了如今这个“好男色”还荡事不绝的太子之名。
  如今,真个遇到令自己倾倒伤神的这位,还就在身边,只差给送到自己榻上了……怎的就是不敢去将她强势揽抱过来,拿热乎被窝捂熟了她呢?
  然而心底里到底还有些不一样的声音,便游移不定地说出来:
  “她……每回跟孤近那么一些时,便只是抵抗,今日还说,连孤的妻子也不要做的。若就如此……硬拿热被窝捂她,与强人、牲畜又有何异?”
  王公公见这大宝贝主子总算开口了,忙挥手令人掌灯、上茶,一壁絮絮说道:
  “殿下,奴才今日零零落落也听到些您与徐姑娘的说话,那徐姑娘问,如何才能拒了皇上赐婚,奴才听殿下答了徐姑娘,答得俱是没错,可奴才倒是还有一句……”
  太子啜了口热茶,有些好奇地看向王公公。
  “便是,与皇室结姻亲者,须为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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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隔壁老王,就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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