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雪柔失笑。
  凌峋看她,明明年岁尚小,眼中却露出了无奈和包容。
  他欲言又止,直到最后要走了,才不解询问,“嫂嫂,我说话很好笑吗?”
  这话问的,白雪柔一时有些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又笑起来,伸手过去,凌峋似是想躲,但最后还是乖乖的没动,只是好不容易不红了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白雪柔温柔看着,本想摸摸他的头,最后还是落在了他的肩上。
  孩子大了。
  “当然不,嫂嫂笑,只是觉得六弟可爱,见之使人心喜罢了。”她并不敷衍,认真解释。
  闻言,本来停留在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凌峋的脸上。
  他看着白雪柔,惊讶的睁大眼。
  在这瞬间,白雪柔几乎已经凌峋要失态,就和那些被她逗弄的弟弟们一样,着急的说,我长大了,怎么可以说可爱呢。
  但凌峋没有。
  “嫂嫂觉得我,可爱?”她听到凌峋问。
  白雪柔认真点头,回答说,“当然。”
  凌峋抿了抿嘴角,红着脸不说话了。
  白雪柔以为是羞到了这小家伙,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哄哄他,就见凌峋目光斜斜看向一侧地面,低落道,“从未有人和我这样说过。”
  白雪柔一怔。
  这个从未,也指葛姨娘吗?
  “谢谢嫂嫂。”凌峋看向白雪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好似在那眼中看到了水光。
  “不必谢我,嫂嫂也只是实言罢了。”她又轻轻的抚了抚凌峋的肩,想更多的安慰一下眼前的孩子。
  凌峋冲她微笑。
  因着这一番言语,待凌峋要走的时候,凌峋刚好回来,开口留他一起用午膳,膳后,他才得以告辞。
  回去的路上,他的神情平静,但又隐约有些轻微的波澜,似羞,似恼——
  之前说起可爱时,凌峋的确有所触动,但也不足以他那样失态,不过是为了取得白雪柔的怜惜,所以加了许多刻意。
  如今回想起来,竟越发的觉得不好意思了。
  至于为什么要取得白雪柔的怜惜,凌峋没有去想。
  他想做,就做了。
  白翰文收徒的随意,镇北王知道却特意开口吩咐邬氏准备了一份拜师礼。
  他对白翰文感触平平,对方有才,却也没有投入他的麾下,可不论如何,既然拜师自然该奉上礼物,这是礼节。
  再多的,镇北王就未曾说了。
  之后又过了几天,大致一算凌峋日日拜访魏毅也已经有七日了,魏毅松口,收他为徒。
  至此,凌峋文武两门师傅都齐了。
  他每日上午去白家家学学习文章经典,下午再去魏将军府习武。
  凌峥特意叫人打听过,得知凌峋只是跟魏毅学武功,并没有涉及行军布阵之法,心下微松。
  这样不知不觉,好像一转眼,就到过年了。
  邬氏虽然疏懒,但正事上从不含糊,王府上下被她搭理的妥妥当当,再忙也未曾出乱子。
  白雪柔几个妯娌只顾着自己院中的事情,大年三十这天,使唤着仆婢贴对联,年画,披红挂彩,折腾出一副新年气象来。
  凌峋先后拜访了两位师傅,回来时就见白雪柔正含笑带着婢女们往树上挂剪纸,大红色的剪纸一片片像红花一样点缀在枝叶间。
  他见了礼,也上去帮忙,听耳边婢女们夸赞白雪柔剪的好看。他凑趣问了句,才知道这里面有些是白雪柔剪得,遂特意看了眼,又要了一个。
  这种小事,白雪柔自然不会不应允,只是笑言,“可我剪得只是寻常,剪纸还是素婵剪得最好,不如拿她的?”
  “嫂嫂剪得很好,我就要嫂嫂剪的。”凌峋坚持。
  白雪柔笑起来应好,亲自挑了一会儿,取了一个如意结给他,道,“祝你事事如意。”
  “多谢嫂嫂。”凌峋将之收好。
  之后两人说了些白家的事,凌峋告辞,白雪柔目送了几步,回头听到旁边的素英笑道,“六郎君和娘子越发亲近了。”
  “我倒是没注意。”白雪柔捧着手炉往回走,笑盈盈道。
  这一日一日,自然而然就到了现在的样子,她的确没怎么注意,不过听素英一说,的确如此。
  “现在六郎君叫娘子,都是嫂嫂。以前,可是叫三嫂的。”素英说了一个最明显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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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拒绝这样温柔体贴的大姐姐呢
  第13章 即将奔赴战场,生死一线……
  白雪柔恍悟,笑意变盛,“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几个婢女便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两人相处的小事,等到凌峥回来才收声。
  凌峥随口问了句,白雪柔便说六弟同她亲近多了。
  “你待他这样好,应该的。”凌峥说着露出些吃味的意思,“他身边大小事情你都要过问,有这样好的嫂嫂,他若再不珍惜,那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白雪柔立即安抚他一番,才没叫凌峥的醋缸打翻。
  年三十夜里,王府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聚宴,众人喝的醺醺然,可顾念着镇北王,谁也不敢失态,又守岁到深夜才散去。
  这是白雪柔在镇北王府度过的第一个年。
  若无意外,这个年原本应该相当热闹喜庆,可偏偏就出了意外。
  大年初一,身强体健的镇北王忽然病了,大夫诊断,说是昨夜饮了些酒,又吹了风,得了风寒。
  之后整个春节,他都在养病,府上自然也就热闹不起来。
  不约而同的,知道某个秘密的魏毅和白雪柔都想到了葛姨娘。
  美人恩重,但却不是那么好享的。
  这次突如其来的病虽然不严重,但似乎引发了镇北王的旧疾,竟让他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才好。
  但终归是好了,叫全府上下都松了口气,只是到底伤了元气,镇北王的身体眼瞧着没以前强健了。
  或是情势所迫,或是有意,镇北王开始培养膝下的几个儿子。
  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只宠爱凌峥。
  在这样的氛围中,王府诸位郎君皆有些蠢蠢欲动。
  凌峥一开始有些焦躁,但到底稳住了,在诸位兄弟之中,表现的最为优秀,获得了镇北王不少追随者的认同——
  若说镇北王身体有恙,最惦记的人绝不止王府众人,还有这些追随者。
  早在这些年同镇北王一起横扫各处,北地称尊后,他们的荣辱以及身家性命就已经和凌家连在一起了。
  镇北王若出事,北地必然大乱,他们的下场也未必能好。
  王府曾经的松快一去不还,暗潮汹涌。
  凌峥忙碌,白雪柔也不得轻松,不时要面对许多算计针对,曾经勉强还能维持表面平静的几位姨娘一个个都危险起来。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她不免有些疲于应对。
  平日里教养忙活凌峋的事情,竟是难得松快愉悦的事情。
  谁不喜欢聪明好看的孩子呢。
  凌峋整日学文学武,琐事都由白雪柔处理,虽不知小说中他的日子具体如何,但如今的日子,却是十分自在轻松。
  一年又一年,好似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时光如梭,好似一展演,就已经是白雪柔嫁进镇北王府的第四年了。
  这一年,她十九岁。
  同样也是这一年,镇北王以清君侧,伐奸相,匡扶社稷为由,起兵南下,直逼长安
  自义军后,齐国皇室江河日下,外戚官宦人心浮动,短短十余年间,皇位就换了三个主人。
  去岁里,先帝病逝,朝中刚要扶持一个新帝,国舅陈秉手持先帝手谕率大军直入长安,以绞杀乱党为名清除了一批据说暗害先帝的官宦,后又扶持了亲妹妹那年仅六岁的皇子为帝,把持朝政,很有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
  但很可惜,这不是汉时,虽皇室落寞,但各路军侯依旧维持着对皇室的尊重,这段历史仿照的是唐末,藩镇割据,各行其事,早就没了对皇室的敬畏。
  陈国舅想效仿董卓,却也要看有没有人买他的账。
  而很显然,镇北王等没人把他当回事,甚至觉得他有些碍眼,准备先把他除去。
  从某些方面上来说,陈国舅行此事,反倒是给了各方势力一个动手的借口——
  虽然大家心里都不把皇室当回事,但也不想落人口实,被人盖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称呼,所以一直在等,一是养精蓄锐,二是等一个可以占据大义,堂皇正大动手的时机。
  便是现在。
  以讨伐国贼之名逼向长安,怎么也比觊觎皇位好听些不是。
  当然,事实如何大家都心里清楚就是了。
  镇北王和下属说完,第二日在早上请安时又格外叮嘱了府内女眷一声。
  自三年前那场大病,镇北王的身体断断续续就总有些不好,眼下瞧着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高大英武,清瘦了许多,但气势仍旧强势霸道,猛虎虽病,威势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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