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雪柔转头看向外面的花树,应声道,“是啊,刚刚远远就闻到了。”
“那就不打搅三嫂雅兴了。”凌峋又道。
虽然知道凌峋未来的成就,可再如何,他现在也不过是十一岁的少年人,瞧着对方小大人的样子,白雪柔忍不住轻笑。
“哪里算得上打扰,倒是你要去药房?我就不耽搁你了。不过,我正好想要些红枣煮茶,便让我的婢女随你一起去吧。素云,你去。”她道。
素云立即应是。
凌峋抬眼看了白雪柔一眼,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照的分外清晰,白雪柔发现他的眼眸呈现褐色,颜色较淡,如同浓稠的蜂蜜一样清透,十分漂亮。
对上对方平静的目光,她微微笑了一下。
“去吧。”她说。
凌峋知道白雪柔应当是听到刚刚婢女说的话,所以才叫她的婢女一起去,是好照顾他一下。
一直以来的经历让他第一时间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算计——
他年幼时,葛姨娘正受宠,他也是被人百般照顾奉承的小郎君,可他五岁的时候,葛姨娘就受宠了,之后六年到现在,可以说是受尽冷落。
镇北王对他这个儿子十分冷淡,府上众人更是如此,不算计欺辱他便已经是难得,更不要说对他好了。
可等到对上白雪柔漆黑的双眸后,凌峋竟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清浅但温暖的善意。
他略有些怔,唇角微抿,面对这难得的善意,一时间竟隐约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三嫂。”凌峋没有装傻,直接道谢。
白雪柔微笑道,“顺手罢了。”
“你这个婢女,可要换一个?”她看向那婢女。
婢女顿时慌张的跪下,想要祈求,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要对谁说。
葛姨娘失宠多年,撷芳院没什么人,更没什么规矩,她张狂惯了,人前还记得装一装,人后却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没想到,今天随口一说,竟然正好叫三娘子听到了。
不同于自家两位主子的不受宠,府上谁不知道王爷对三郎君的看重。
让三娘子开口赶出去,谁还敢用她,她以后怕是只能打杂了。
“不用了。”凌峋道,“她虽张狂,但也用惯了,换一个也未必称心。”
话是真话,但也是不想有生人进撷芳院,他们母子俩秘密太多,接触的人越少越好。
白雪柔本就是随心而为,给出点善意,并不固执,见他拒绝,便就没再说,只是警告了那婢女一番,让她以后恭谨些。
婢女得以逃过一劫,可以说是喜不自胜,自然连连应声称好。
凌峋带着婢女离开,只是身后还多了个素云。
一路上,他仍在思索白雪柔可能有的目的,但不管怎么回忆思考,都看不出什么,对方似乎只是单纯的帮了他一把。
行善吗?
他想了想,这位三嫂的脾气一直都不错,温柔和善,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这一次的短暂碰面,谁也没放在心上。
夜间,白杉前去撷芳院,顺利拿到回信,小心处理后,确定没有后手,才收起,准备等白日交给白雪柔。
第二日,三月初二,是白雪柔的生辰。
过了这个生辰,她就满十六岁了,再提起年龄,该说十七了。
原本凌峥还许诺了要在生辰时代白雪柔出城踏青,可病去如抽丝,大夫交代了,接下来最好还是安安生生呆在府中修养为好。
是以,踏青什么的只好作罢。
趁着凌峥不在,白杉将信送给白雪柔。
听了白杉的话,白雪柔没有用手碰触,而是取了东西垫着,这才打开。
薄薄的一页信纸,都是怀疑和试探。
至于她想要的关于毒药的事情,更是一字未提。
果然没那么容易。
白雪柔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面对的时候,还是不由有些头痛啊。
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回信给白杉。
里面是自己可以给出的诚意,不管是珍奇的药材,还是奇珍异宝,都可以商量。
比起诚意,这更像是善意,她字里行间都在表示,自己无意威胁对方,是在认真的做交易。
“不急着送去,先隔几日。”白雪柔吩咐。
白杉立即就懂了她的意思,这是不想让葛姨娘通过这种细节得出更多的消息。
但问题也就来了——
“我已经让人安排下去,顺利的话,最多一个月,镇北王府的人就会发现我的藏身之地。到时候,我怕是不能再为主子送信了。”
白杉将信小心的藏进袖袋,对白雪柔说。
“这么快。”白雪柔轻叹。
白杉跟了她这么多年,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仿佛她一转身就能看到他,这会儿他忽然要走,她竟有些不习惯。
明明之前还是她亲自安排的。
白杉不是优柔的性子,一旦定下主意,就很少更改,可听到白雪柔的话,却平添了犹豫,道,“不然,属下再拖些时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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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想让她讨好他,让她去求他……
闻言,白雪柔心里的离愁顿时散了,甚至不由微笑起来。
“不必,朝令夕改可不太好,按照计划来就是。”她温声说着,却也不由想起护卫的事情。
白雪柔身边使唤的人不少,出家时家里陪送了不少家仆,但真正得用的却不多,像白杉这样的高手更是只此一人。
眼下他要离开了,那她还真有些束手束脚。
这件事白杉也想到了,道,“属下倒还有些使唤的人,若主子信得过,我安排一人来代替我。”
“那便劳烦白护卫了。”白雪柔毫不迟疑的应下。
眼下,她最信得过的人就是白杉了。
别的不说,只凭那本小说中他始终没有放弃她,最后被带累的让凌峥折磨致死这件事,就足够白雪柔动容——
以白杉的功夫,他若想逃走,多的是机会。
最后被抓,说到底,还是因为不肯放弃她。
白雪柔深深感念这一点,细细想来,不由越发的愧疚。
当初救他,不过是顺手而为,何至于此。
种种想法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白杉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尚在感念她的信任。
他有些冲动的想去注视她,却又不敢——
如此胆怯,不过是担心那些不敢示于人前的情愫被发现,尤其是被白雪柔发现。
她会吓到的吧,说不定还会疏远他。
喜欢上白雪柔,远比想象中的容易。
如此一个温柔体贴,貌美动人,且有可爱有情趣的人,谁会不爱。他被吸引时不知不觉,回头再想,却觉得是再正常且合理不过的一件事了。
两人各怀心思,却又谁都没表现出来。
白杉很快告退离开,转身时才借机,用余光看了白雪柔一眼。
是夜,葛姨娘一直等着回信,但她睁眼无眠到鸡鸣声起,也一直没动静。
今日一整天,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件事,寄希望于能通过对方的回信发现更多的信息,谁知对方竟然没回信。
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起来,葛姨娘辗转反侧,越发不安——
对方会不会已经失去耐心,准备向她动手了?
如此种种,等早上请安白雪柔再见到葛姨娘,便被对方面容上的憔悴和越发的虚弱给弄得惊了一下。
别说她,满屋子的人都提着心,担心葛姨娘一个不好在这里倒下了,就连邬氏都忍不住过问了两句。
葛姨娘为了培养禁毒,元气大伤,身体底子坏了大半,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就起不了身了,她之所以这会儿每日还能活动,不过是习惯了强撑着。
便是这会儿邬氏问起,她也只说无事。
白雪柔心中有所猜测,又惊又无奈。
看来这位葛姨娘的性子有些急,又或者是身体是在太差了,只是昨晚没回信,竟然就这样了。
她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还是别拖了。
一是纯粹的担心对方身体,二也怕为着这一遭让她的身体更不好,要是有个万一她说不得会被怨恨。
白雪柔现在可不想再结更多的仇了。
心里想着,她下意识看向凌峋,就见他正关切的看着生母。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些别扭,那关切似乎有些虚,像画上去的一样……
想多了吧。
她想。
短暂的分神中,白雪柔忽然听到镇北王开口,立即凝神,转头看去。
“身体不好就叫大夫,王妃好意,不要不知好歹。”
镇北王眉微皱,语气显而易见的不好。
白雪柔顿时一惊,她自幼就认识镇北王,见面次数也不少,还是头一次听到对方用这样糟糕的语气说话。
即使对方一直不满意她这个儿媳,说话时也只是语气有些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