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陈宁安被他的力道带得晃了一下。
他沉默坐着,并没有出言解释。
楚铮用眼神警告他:“到此为止了,你现在什么都不准想,认真默念心法,咱们继续修炼。”
陈宁安嗯了一声;‘是。’
楚铮给他手上丢了几个清洁术,然后两人双手掌心相贴,楚铮将罡气渡到陈宁安断绝的金脉处,这一步很简单,他又做得熟练,以至于他可以分心做其他事情。
他看向对面的人:“你刚才说的那个姿势,是怎么回事?”
陈宁安正在捏聚齐的罡气,心不在焉地敷衍一句:“没什么。”
楚铮踢了他一脚,见他望过来后,眼神不善地瞪他。
陈宁安抿了一下嘴,语气没什么情绪:“我之前被卖进了一家青楼,里面也有小倌儿,我伺候的那位郎君经常因为这个姿势受伤。”
楚铮嗯了一声,听着他说。
不料,等了一会儿,没下文了。
他疑惑地看着陈宁安,催促道:“继续说呀。”
陈宁安道:“说完了。”
楚铮:“……”
他想起第一次见这人的样子,不解道:“在青楼当下人最起码衣食不愁吧,你怎么跑去当乞丐了?”
陈宁安道:“我不是当下人,我是要当小倌儿。”
“什么!”楚铮喊了一嗓子,语气满是惊讶。
陈宁安道:“是衣食不愁,住的地方也很好,但是我不想接客,就逃跑了。”
默了默,他又底气不足地解释:“我没有当过乞丐,只是那时候忙着其他事,没顾得上梳洗。”
楚铮没作声,他上下扫视对面的人,这两天他恶补了许多关于男子和男子的事情。
一般男的找消遣,都是找一些面容姣好、貌若女子、肤色白皙、身娇体软的男人。
眼前这个人没有一项符合。
他诧异不解:“就你这副模样,他们怎么想的,竟然让你去当小倌儿,谁会点你啊。”
陈宁安没有多解释,只是顺从地应承:“是,二少爷您说得对。”
他那时候才十三岁,年纪小,身体软,模样还没长开。
他被打晕卖进青楼时,内心很绝望,好在他天天风吹日晒,做惯了粗活,晒得黑,手脚又糙,老鸨觉得他现在接客,卖不上好价钱,就先养着他。
那时候,他在青楼里也学东西,只不过没有在楚家学的那些端正,除了学东西,他也要当下人去伺候一个郎君。
那郎君身上总是青青紫紫的,尤其是膝盖,他每天要用药油给他按摩,一天要按好几个时辰,那段时间,他手臂都快按废了。
耳朵也要起茧子了,一直听他骂骂咧咧,讲床上的那些事。
他在青楼里一直表现得安分老实,再加上他年纪小,老鸨没有太防着他。
他在青楼里待了一个多月,那位郎君很满意他的伺候,有次郎君外出接客的时候把他带上了,他就抓住机会逃跑了。
楚铮看着对面这人低眉顺眼的样子,总觉得奇怪,他狐疑道:“你是不是敷衍我呢?”
陈宁安默了默,恭顺道:“没有,您想多了。”
“你最好没有!”楚铮横了他一眼,顿了顿,接着问,“你为什么要卖到我们家?”
陈宁安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因为您家给了很多钱,我当时很需要钱。”
楚铮挑了下眉,好奇道:“给了你多少钱?”
陈宁安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一些:“一万金。”
楚铮皱了皱眉:“一万金换成灵石有多少?”
他平时用的都是灵石,对这些钱币并不了解。
陈宁安稍稍思索,迟疑道:“我也算不好,大概等于三四千下品灵石吧。”
“这么少!”楚铮语气惊讶,眼睛都瞪圆了。
他一条擦剑的帕子都比这贵。
陈宁安见状,心中无奈一叹,一万金对他这种凡人来说,已经很多了,可以买三十亩田地。
他看着这位锦衣华服、一身矜贵的少爷,扯着嘴角笑了笑:“我这种人就是这么贱,不值钱的。”
他叔叔把他卖到青楼时,才卖了八百金。
楚铮闻言愣了愣,沉声道:“别笑了,好难看。”
陈宁安从善如流,立刻收起笑容,一副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
楚铮见他这样,莫名觉得烦闷,索性眼不见为净,闭上眼,认真修炼。
陈宁安乐见其成,也闭上眼修炼。
一晃,已到日落。
陈宁安有些无聊,视线虚散着。
现在只是渡罡气,他并不费心,做得很轻松。
新学的符箓和法诀在他脑海里已经过了五遍,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
他看着对面阖着眼睛的人,忍不住惊诧,楚铮自从闭上眼后,就没再睁开过。
每次他睁开眼时,楚铮都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坐得住的人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跟这位二少爷一比,他差太远了。
陈宁安暗暗感叹,突然,对面的人睁开了眼睛,视线锐利地看着他,眼神带着审视和威迫。
“盯着我看干什么?”楚铮语气颇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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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陈宁安立刻敛下眼皮,轻声回答:“我刚才有些跑神,并不是有意盯着您。”
楚铮面无表情,看不出信没信。
陈宁安手臂僵硬,轻轻动了下手指。
掌心传来轻柔的痒意,楚铮脸色沉了下来,心中不悦,这人又在搞小动作。
陈宁安蹙着眉道:“二少爷,能先停一会儿吗?我坐不住了。”
楚铮瞥了他一眼,躬着腰,垮着肩膀,坐姿一塌糊涂。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撤回自己的双手,掐算了一下时辰,这坐下还不到两个时辰。
陈宁安掌心搁膝盖上搓了搓,散去那股不属于他的热意,这一动不动的,坐得他实在难受,他正想站起来走走,却被楚铮捏住了手腕。
楚铮拧着眉,语气困惑道:“不应该啊,这比昨天以……以唇渡气……渡得少,你怎么肚子又胀了?”
陈宁安扶着腰说:“我肚子不胀,我腰疼,坐太久了,好难受。”
“……”楚铮提了口气,又咬着牙压下了,“你怎么这么娇气!”
陈宁安听完瞪大了眼睛,感觉听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伸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我娇气?”
楚铮微抬下巴,振振有词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娇气的人,站一会儿就喊着腿疼、腰疼,不是捧肚子就是扶腰,你一个乞丐,从哪养得一身娇气毛病。”
陈宁安深深吸了口气,胸口急促起伏,他紧咬着牙,竭力维持表情,一字一顿道:“二少爷,我是凡人,不是金丹修士。”
楚铮扬着的眉梢僵住了。
陈宁安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我没灵根,体内没灵力,也没炼过体,二少爷,我没办法跟您比。”
楚铮松开了他的手腕,面无表情道:“……哦。”
陈宁安没作声,第一次直直地看着他。
楚铮错开他的眼神,低下头,摸了两把后脖子,咳了一声,随后他站起身来,冷冷道:“今天就到这儿吧。”
话音没落,他的人影就已经走到门口了。
陈宁安再一眨眼,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站起来,郁闷地往外走,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揉着后腰。
……
晚间。
陈宁安正在屋里学习清洁术,忽然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
“宁安,开门。”
“谢长老!”陈宁安惊讶地去开门,“您怎么来了?”
谢子君笑了一声:“我明天就要走了,想着今晚过来看看你,咱们闲聊两句。”
陈宁安没作声。
谢长老静静地看着他:“你有话想问我。”
陈宁安迟疑一下,问了出来:“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长老挑了一下眉,不答反问:“你没猜出来吗?”
陈宁安犹豫地扣着手指头,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您也是天阴之体。”
谢长老食指屈起,轻敲了下他的脑袋,哼笑道:“我就知道你不笨。”
他道:“天阴之体,有利有弊,我没有入道之前,因为这种体质走了不少弯路,我那时候的情况比你糟糕多了,吃了很多苦,所以见到你,便想着提点一下。”
陈宁安给他倒了杯水,恭敬地搁在他身前。
谢子君眯了眯眼,像是在回忆,语调缓沉。
“我家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爹娘都是凡人,我爹是个屠夫,我娘平时跟着他一块出摊。”
“怎么说呢,像我这么貌美的脸,生在这种家里,并不是一件好事。”
陈宁安看着他的脸,认同地点头。
谢子君长得很好看,是他这辈子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