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百里灿见状，握住季苏尔的手臂，抬起来，又恳求：哥哥，不处理，伤口会痛。求求哥哥了......
  季苏尔薄唇微抿。
  冯医生礼貌道：季总，身体是您自己的。这么重的伤，还泡了水，不处理是会发炎的。请把手给我吧。
  季苏尔闻言，还是沉默地将手伸过去。
  冯医生戴好手套和口罩，仔细地给季苏尔清创。
  百里灿见季苏尔愿意处理伤口了，松了口气。
  他这才缓缓松开季苏尔，道：哥哥，你等一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说着，起身大步走向厨房。
  冯医生见百里灿离开，酝酿了一下，才道：季总，我这还是第一次给百里家以外的人处理这样的外伤。
  季苏尔垂着眼睫。
  手腕上的伤很疼，尤其是消毒的时候，让他忍不住泛出泪水。
  他忍了忍，才哑声问道：您以前经常给百里家的人处理外伤吗?
  外公乔凌深也有私人医生，但是一般这些家庭医生都是做一些定期检查，或者养生一类的，很少能有处理外伤的机会。
  嗯。冯医生点头，百里家，尤其是百里灿这孩子，每次见他都浑身是伤。除了后背上的伤基本是百里老爷子揍的，其他基本全是打架打出来的。所以我经常会去百里家。
  季苏尔怔了怔。
  从小就打架......
  怪不得这么揍秦墨的时候，这么熟练。
  可他以前以为，百里灿不会打架的。
  我知道他今天回家了一趟，应该又被百里老爷子揍了吧。
  冯医生说着，给季苏尔包扎好，让他换一只手。
  季苏尔将另一手伸了过去，虽然很不想打听关于百里灿的任何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他......经常被打吗?
  对啊。但是打得最狠的一次，还是小时候他被绑架。冯医生笑笑。
  绑架?季苏尔瞳孔微微一缩。
  du场啊，总有欠债不还的。他就是被那样搏命的人绑去的。他不听百里老爷子的话，偷偷溜出去玩，就被绑架了。
  冯医生一边消毒一边说着，
  他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浑身都是血，然后还吊儿郎当地跟百里老爷子说：老头儿!绑架而已，我该溜出去，还是溜出去!。百里老爷子气得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季苏尔眸中复杂。
  他竟完全想象不到百里灿那副模样。
  在他面前，百里灿一直都是乖乖的。
  所以...连这样的一面，也是装的吗?
  冯医生又道：那次百里灿老老实实在家里养了大半个月。不过，也只消停了这大半个月。
  季苏尔垂下眼睫，半晌，才低低问道：冯医生...你跟我说这些，是自己想说的吗?
  这位冯医生，明明穿着和动作都一丝不苟，看着他的笑容也是客套礼貌，根本不像是会跟外人寒暄的人。
  冯医生正在消毒的手顿了顿。
  他沉默，没有回答。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季总真的很敏锐。
  这些话，其实是百里漠让他说的。
  是大少爷特意嘱咐了他，让他跟季总说一些百里灿小时候的事情。
  季苏尔看冯医生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也不想知道是谁让冯医生说的，不重要了。
  他叹道：冯医生，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但是百里灿的过去，我不是很想知道了。抱歉。
  冯医生抬头看向季苏尔，心情复杂。
  眼前的季苏尔，穿着柔软的睡衣，鼻尖和脸颊都还红着，眼眶里仍旧蕴着湿润的水汽。
  但即便是今晚刚遭受了绑架那样的事情，即便在面对百里小少爷的时候看着仍旧崩溃，可在面对他这个外人的时候，仍是温柔有礼。
  怪不得就连大少爷也不希望季苏尔对百里灿失望。
  冯医生拿起一旁的绷带，道：季总，我其实想说，百里小少爷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直来直去，没有心眼，从小就很能惹祸，因此挨了无数打。这么多年，他做过最小心翼翼的事情，大概就是追求您。但现在看来......他还是惹祸了......
  冯医生说着，抬眸看了季苏尔一眼。
  季苏尔睫毛颤了颤。
  冯医生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百里灿端着一个餐盘过来了。
  哥哥......
  百里灿小心翼翼地半跪在季苏尔的身前，给他端了一杯奶茶，将吸管放在了季苏尔的唇边，
  哥哥，芋泥奶茶......你晚上没吃东西，应该饿了吧...包扎完，吃点东西再睡觉好不好?
  第120章 百里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季苏尔垂头看着百里灿的模样，感觉百里灿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大狗。
  可是真正无家可归的，大概是他。
  冯医生见季苏尔不动，道：季总，奶茶和餐点都是百里家吩咐厨房做的，是我一并带过来的。还有您的手机，已经被捡到，也被我一起带了过来。
  季苏尔闻言，还是喝了一口奶茶。
  奶茶暖暖的，但不会太热，是刚好能入口的温度，可即便如此，季苏尔还是觉得奶茶从舌尖直直烫进胃里，烫得胃里泛酸，灼烧上心脏，让他难受。
  以前喝是甜的，现在喝......
  季苏尔抿了抿唇。
  百里灿将奶茶拿走，又拿了一碗清淡的豆腐羹来，端着碗，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季苏尔的唇边。
  季苏尔偏头拒绝。
  他吃不下，也不想吃。
  他收回已经被包扎好的手，垂眸道：包扎完了，百里灿，谢谢你的奶茶和晚餐。也谢谢冯医生。但是...你跟冯医生一起离开吧。
  百里灿怔了一下，眼中一下蓄满了眼泪。
  哥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百里灿嗓音沙哑。
  季苏尔垂头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免死金牌仔细展开，而后递给百里灿，唇角勉强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百里灿，我原谅你了。只是，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现在很乱。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百里灿。
  百里灿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温柔的季苏尔，霎时间感觉心如刀绞，无法呼吸。
  疼痛顺着血液迅速蔓延，割肉刺骨般将他碾碎，让他竟有些缺氧。
  他唇瓣微张，喘着气，泪水接连不断地淌出来。
  他喉结滚了滚，使劲摇头：哥哥......不要......
  季苏尔没有说话，只是自己起身。
  冯医生明白这是在赶人了。
  他也确实是没有经过季苏尔的同意，就进了季苏尔的家。虽然目的是给季苏尔包扎，但是这确实很不礼貌。
  他收好自己的东西，冲季苏尔微微颔首，准备跟百里灿一起离开。
  百里灿拉住季苏尔的胳膊，嗓音哽咽，语无伦次：哥哥...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也好......哥哥，我想追求你...我只是想靠近你...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努力上a大...努力做个乖小孩......我不该骗哥哥的......我错了...
  就算他害怕被推开，他也不该骗哥哥的......
  就算他想让哥哥喜欢他，他也不该这样做的......
  他到底要怎么跟哥哥解释，哥哥才能原谅他......
  季苏尔看着百里灿抓着他的大手，呼吸急促。
  他压抑了很久内心的情绪，才柔声笑道：百里灿，你哥哥还活着，以后也别叫我哥哥了。你有自己的哥哥。
  百里灿顿时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抽干了，脸颊霎时间没了血色。
  我错了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百里灿哭得像个小孩，急切却又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靠近季苏尔，却被季苏尔后退一步躲开。
  百里灿浑身颤抖，满脸的眼泪。
  他要怎么办才好?
  他说了......他该说的都说了......可是哥哥不要他了...怎么办......?
  他真的知道错了......
  冯医生在旁边看着，低低叹了一声。
  他从来没见过百里灿这样哭。
  从来没有。
  不管是挨打还是进医院，他都没见过百里灿这样哭。
  百里灿，回家吧。晚安。季苏尔柔声道。
  百里灿失魂落魄地望着季苏尔。
  冯医生见季苏尔的模样，最终叹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季总。
  他说着，将百里灿拉走。
  季苏尔直到家里的门关上，才轻轻坐回沙发上。
  奶茶还飘着香气，混着芋泥的味道，香甜温暖。
  桌上的豆腐汤也散着奶白的热气，勺子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