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床上的“野女人”僵着不动。于泽辉没有耐心,扯掉被子,“野女人”大叫一声,跳下了床,惊慌失措往床底钻。
  于泽辉猛地后退一大步,看着撅着屁股往床里躲的艾勒薇斯,一脸痞笑的问知砚,“这就是你他妈说的野女人?”
  知砚一脸惊愕,狗,怎么会是狗?被子盖着看着就像个女人……
  于泽辉笑着蹲下去,“我他妈怎么把你忘了?出来,你妈回来了!”
  于泽辉拽出艾勒薇斯,知砚半蹲下来,艾勒薇斯歪着脑袋看他,一人一狗面面相觑。知砚有点懵的看向于泽辉,“这是……”
  还没说完艾勒薇斯撅着屁股又钻进了床底。
  于泽辉大笑一声,“他是我弟的狗,老是生病,村里看病不方便。我就让他放我这了,那会儿你去美国了,没来得及跟你说。”
  于泽辉拽出艾勒薇斯,掰着他的嘴,指知砚,“看清楚了,他是你妈!”
  知砚神色微冷,“王八蛋,我是男的!”
  于泽辉一把扯过他,很是轻佻地说,“那你给他当爸,我给他当妈!到了床上……”
  知砚羞涩的捂住他嘴,“王八蛋!”
  于泽辉抱起艾勒薇斯,“他叫艾勒薇斯,是只狼狗,三个多月大。贪吃,害羞,爱看美女!跟我弟一模一样!”
  艾勒薇斯生气的挣脱开于泽辉,猛扑进知砚怀里。知砚僵了僵,于泽辉怒不可遏,一张狂傲的脸气得涨红,抓他尾巴,“你他妈干嘛呢?那是我老婆给老子回来!”
  艾勒薇斯前肢死死抓知砚衣服,嗷呜叫着。知砚打掉于泽辉的手,护住艾勒薇斯,他从小就想养狗,可身体不好,爸妈不让。现在看到艾勒薇斯,桃花眼带着灼灼的笑,“我想养他。”
  看着他一张一阖的唇瓣。于泽辉忍不住伸手摩挲,明明那样冰冷的一个人,嘴唇却软的不像话,“可以!都养他了,能不能顺便把你男人我也养了?”
  知砚揉了揉了艾勒薇斯的耳朵,“可我现在都是你在养,我养你可能要等到我工作以后了。”
  于泽辉推开艾勒薇斯,抱起知砚,“我他妈养你是天经地义,你是我老婆!”
  知砚弯起手指戳他嘴角,“你能不能别老说流氓话?你好歹也是个董事长。”
  于泽辉脊背笔挺,眉眼之间一派桀骜。抓着他的手,只觉冰凉,手指细瘦,骨节分明,玉砌似的,用力的攥紧蹂躏,“我他妈都是个董事长了,我还不能说一两句流氓话吗?”
  要不是老东西让他当这个董事长,他才不稀罕。除了怀里的人和钱,其他的都是狗屁。
  剑眉一挑,“你冤枉老子了,不赔偿老子吗?还有,这个月的公粮我还没交呢!”
  知砚看向趴在床尾咬床腿的艾勒薇斯,“他还在这儿,我想赔偿也赔偿不了。”
  “这还不简单!”于泽辉腾出一只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玩具球,用力一掷扔出去,艾勒薇斯倏地追出去。于泽辉立马把门关了,反锁上。往双人大床走了两步猛然想到艾勒薇斯会开门,又折返回去,推来了沙发抵着。
  一转身,脱了衣服裤子的知砚光着往浴室跑。于泽辉舌尖舔了舔嘴唇,只觉得他是在欲擒故纵,又骚又纯的勾死人了!拽掉皮带,跟着只饿狼似的扑上去,“老婆你往哪跑都没用!”
  叼着玩具球回来的艾勒薇斯,看着紧闭的房间门,哼唧了几声。抓了又抓,门还是没开,扔了嘴里的球,急得直叫,“嗷呜嗷呜!!!”
  听到声音的何叔上来,牵走了他,一边走一边训他,“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你这个小光棍凑什么热闹?”
  艾勒薇斯委屈的嗷呜一声,挣脱开他的手,转身往卧室跑。何叔嘿了一声追上去。一到楼梯口就看见他抬起后腿在卧室门口撒了一泡尿……
  于泽暎走的时候,天暗了,天地间罩了层凄惶的白幕。知砚牵着艾勒薇斯送他到了村口。
  艾勒薇斯以前一出门就爱捣乱,今天格外的乖。于泽暎上车前,抱了抱他。
  “别再偷吃别人家的鸡了,我过两天给你送一车过来。”
  艾勒薇斯耷拉的尾巴又摇了起来,张着大嘴就要去舔他,于泽暎嫌弃的推开,“你这爱舔人的毛病到底跟谁学的?”
  艾勒薇斯用鼻子哼哼唧唧的蹭了蹭他肩膀,知砚攥紧绳子,“除了跟你哥还能跟谁学?”
  暮色照在于泽暎身上,他不敢去看知砚,他哥现在不在了。往后的一辈子,他就只能守着一座孤坟。
  他至少还有木熙良,知砚他听他哥说起过,他爸妈因为他的心脏病很早就离婚了,只就只有一个外婆。前两年外婆也去世了,除了艾勒薇斯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离得挺远的,你还是别送来了,他要吃鸡,我会给他买。”
  于泽暎垂眸,他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动不动就哭。狠掐大腿,痛感剥夺了呼吸很窒息,他透不过气,哑着嗓子说,“好,我知道了。”
  知砚一直以为,于泽辉死了,他会是最痛苦的那个。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于泽暎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牵着艾勒薇斯,抿紧嘴唇,漠然道:“你哥说过,他不希望你带着愧疚活,就算有愧疚也只能有一段时间,而不能有一辈子。你老这么哭,会淹了他的阴司黄泉路的。”
  于泽暎震惊的抬头,知砚五官轮廓很柔和,眼眶氤氲还带几分红,目光却是冷冽憎恶的,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回去吧,以后除了他的祭日,清明节,别再来了。”
  知砚麻木的说完牵着艾勒薇斯走了,于泽暎每来一次,都是在明晃晃的提醒他,于泽辉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一走,他又要花很长的时间去麻痹自己。于泽辉只是出远门了,还会再回来的。
  于泽暎看着一人一狗走进血色的黄昏里,他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痛哭。
  这一刻他希望死的人是他。他哥那么苦就应该活着,好好活着,死的人应该是他……
  天色灰蒙蒙的,停了工的砖厂颇有几分诡异的死寂。梁靖暄恹恹的睡在沙发上,盖着小兔子毯子。陆绥坐在沙发畔,用手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梁靖暄睡完午觉醒来就有点发高烧,陆军和宋惠子带他去镇上的医院打了一针屁股针。回来五个多小时了,烧一点没退,反而越来越烫。
  小兔子睡衣被汗浸得湿漉漉的,额前刘海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梁靖暄咳嗽两声,眼尾红得几欲滴血,颤巍巍的伸手去拽陆绥胳膊,“老公,我又梦到暎哥的哥哥了。”
  陆绥原本就阴沉的脸越发阴郁了。梁靖暄连着四天都梦到了于泽辉,而且每一次的梦都记得很清楚。他说话磕磕巴巴,也不妨碍陆绥每次听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次又梦到什么了?”
  梁靖暄侧身抱住他胳膊,很虚弱的说,“我到了一个开满金银花的地方。金银花的藤蔓上站着一只小鸟,是我从来都没见过小鸟。他歪着脑袋看我,然后朝我飞来。绕着我飞了一圈,变成了暎哥的哥哥!”
  陆绥眼眸森寒,裹挟着凛冽的冷意。他跟陆军说起过这件事儿,陆军神色凝重抽完手里的烟,拿着糯米饭和纸钱在砖厂门口烧,还插了三炷香,嘴里念着他听不懂的话。
  梁靖暄只隔了一天又梦到了于泽辉,陆军问了梦的大概,蹲在墙角抽了半包烟。跟宋惠子商量,打算带梁靖暄去菩提寺。
  宋惠子连碗都没洗,换了身衣服,就带着梁靖暄去了菩提寺。寺庙里的法师双手合十,念个半小时的《地藏经》,念完之后安慰宋惠子和陆军。
  “两位施主尽可放心,在他身上的不是什么邪祟,只是人鬼情未了,他在阴间办不到,只能托他来办。”
  陆军宋惠子双手合十,虔诚的道谢,“谢谢法师。”
  回来以后,陆军犹豫再三,摘下了梁靖暄手腕上的五帝钱。宋惠子有些担忧,“这一摘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陆军用红布包裹好五帝钱放进抽屉里,“他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来找暄宝,应该是放不下小暎。”
  “老公?老公!”
  陆绥猛地回过神来,眼里却没了那股子凌厉,“你继续说,他变成人跟你说什么了?”
  梁靖暄撅嘴,“他一开口又骂我是小傻子,还像暎哥一样勾我鼻子。问我为什么又来了?他好奇怪,我根本就没去过,还问我为什么又来了。”
  陆绥脊背下意识绷紧,扯起往掉下小毯子盖住他肩膀,“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了?”
  梁靖暄捂着嘴咳嗽,“咳咳咳……说了!他说让我跟暎哥说,都那么大一个人了,别总是哭鼻子。他现在很好,让他不要自责。还说要记得给他烧钱,烧很多很多的钱!”
  陆绥擦掉他滑过鬓边的汗珠,嗓音低沉的问,“你怕他吗?暎哥的哥哥,你怕吗?”
  之前他以为是于泽辉阴魂不散的缠着梁靖暄,现在听完他的梦,好像又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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