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10节
   
         
   
   
     池颖月不自觉地捏紧衣袖,支支吾吾道:“可……可外头都是那样传的,您先前不也觉得昭王府是个火坑吗?万一,万一是池萤骗我们的呢?”
  比起池萤,殷氏更相信香琴不会说谎,“池萤多次替昭王上药,不也安安稳稳地活着?”
  池颖月满脸愁容,不情不愿道:“不行,阿娘,我……我想不嫁给一个瞎子。”
  殷氏气极,女儿真是被她宠得无法无天,到这时候还在任性。
  “瞎子又如何?瞎眼的王爷和健全的寒门,拿脚都知道选谁。”
  池颖月嘟囔:“阿娘怎知,我将来就只能嫁那寒门子?万一……”
  “没有万一,”殷氏厉声道,“不换回去,只要池萤还做这王妃一日,你便一日见不得光,难道你想在这别苑躲一辈子,让伯府一辈子因你背负欺君之名?这昭王妃之位本就属于你,你要便宜了那贱婢所生之女不成!”
  池颖月仍是不肯依,绞尽脑汁地找理由:“这王妃真若好当,池萤岂会心甘情愿还给我?要不,咱们再观望观望?传言岂会空穴来风,万一那昭王是装出来的温文尔雅,床笫间却喜欢折磨人呢,听说残缺之人总有些扭曲的癖好,您也不希望我一进府,就被他磋磨死吧……”
  殷氏气得狠狠点她脑袋。
  可转念想想,女儿说的情况也未必没有可能,心存侥幸,操之过急,反倒会害了她。
  且换人之事倘若女儿不肯配合,便是将她绑去王府,逼她做这个王妃,她迟早也会露馅儿的。
  殷氏重重叹口气,恨只恨皇家既给了昌远伯府此等殊荣,偏又将女儿赐婚给一个瞎了眼没了指望的皇子,又恨那贱婢之女白白捡了便宜。
  眼下只能观望时机,另谋他法了。
  殷氏走后,池颖月拿出绣筐中的香囊,摩挲着那金线绣成的蟒纹,想到什么,目光一凛,十指狠握成拳。
  陛下皇子众多,谁说她只能嫁给昭王了?
  昭王妃的福气就让她池萤享用去吧!
  ……
  香琴天黑才回王府,带回来的消息却令池萤颇为意外。
  “你是说,二姐姐不愿意?”
  “是,”香琴点头,干脆实话实说,“伯爷和夫人原是同意的,夫人都打算去把二姑娘接回来了,可二姑娘许是心里还害怕,不肯随夫人回府,夫人也只好作罢。”
  池萤眼里的光暗下去,唇角的弧度也慢慢敛了彻底。
  原本都已打算将这几日与昭王之间种种事无巨细地讲述给她听,可眼下那边不同意,昭王又安然无恙,她要何时才能离开王府,何时才能带阿娘走呢。
  香琴道:“夫人让您暂且应对着,能推则推,若实在推拒不过,便只能随机应变了。外出的场合,您可将我与宝扇带在身边,我二人随夫人小姐去过京中各大宴席雅集,京城的贵人小姐还是见过不少的,且还能帮着掩护一二。至于入宫谢恩,二姑娘也不曾得见天颜,到时您只管跟着昭王殿下垂首见礼便是。”
  至于夫人说盯着三姑娘,不准她狐媚勾引昭王殿下这些话,香琴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三姑娘这柔顺谨慎的性子,唯恐避之不及,又岂会主动邀宠?且昭王眼盲,就算三姑娘主动,那岂不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见池萤神色黯然,香琴叹口气劝道:“三姑娘,您权当为了薛姨娘,就听夫人的吧。”
  支摘窗留了缝透气,夜风钻进来,顷时一股寒意爬上背脊,池萤打了个寒颤,以帕抵唇咳嗽两声,额角冷汗涔涔,脸颊也泛起了病态的薄红。
  阿娘是她唯一的软肋,她孤立无援,又无银钱傍身,还指望殷氏手里的钱和药救阿娘的命。
  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干脆一走了之,不管池颖月这烂摊子,从嫁妆中拿几样值钱的首饰出来,也足够阿娘的药钱了。
  可转念一想,阿娘如今还病着,她如何能躲过昌远伯府的耳目,悄无声息地将人带出来,带离京城?且王府库房失窃,她这窃贼如何逃得脱……
  池萤深深叹口气,眼下她别无选择,只能任由拿捏。
  ……
  雁归楼。
  元德从库房挑来的一副耳坠奉上,“殿下,您瞧这对送给王妃如何?”
  晏雪摧打开紫檀螺钿盒,指尖抚过那细长的流苏,嗓音透着笑意:“好看吗?”
  元德向他细细描述外观:“这耳坠是江南织造的贡品,以金丝捻成海棠花样,细金流苏下坠着红玉髓,纤巧精致又不失端庄,王妃肤色雪白,脖颈纤长,戴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晏雪摧沉吟片刻,忽道:“你也觉得,王妃貌美异常?”
  元德当即背脊一凉,扑通跪下来,“殿下恕罪,是奴才失言……”
  他一时嘴快,竟妄议起王妃的容貌,尤其还是殿下眼盲的情况下。
  昭王唇边弧度不减,灰沉的眼底却无半点笑意,“起来吧。”
  元德抬袖擦擦额头冷汗,赶忙起身谢恩。
  昭王摩挲着这细碎微凉的流苏,心中还算满意。
  他的王妃,在他面前总是很紧张,便是说句寻常话,她都能吓得簌簌轻颤,发间的步摇与耳垂的流苏便也跟着晃动,清清泠泠的响声,像揉碎的金子,像微波荡漾,带着绵长的尾韵,让人想抓住,抓紧,牢牢攥在手中。
  她戴这对耳坠,一定也能颤得很好听吧。
  昭王唇角轻扬,阖上螺钿盒,吩咐道:“送去漱玉斋,再瞧瞧王妃风寒可有好转,若痊愈了,便随本王一道前往寿春堂看望母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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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池萤原本还能借风寒躲他几日,可昭王搬出了庄妃,她便再不能借故拖延,以免落人口舌,说她不敬婆母。
  每日坚持喝药,仔细地养着,到三月初天气回暖之际,总算彻底痊愈了。
  池萤收拾好情绪,叫香琴替她更衣上妆。
  菱花妆镜前,香琴替她戴上昭王遣人送来的耳坠,顿时眼前一亮:“这红玉髓倒是极衬王妃的肤色。”
  香琴也曾在池颖月身边伺候过,她如今是看出来了,二姑娘与三姑娘眉眼轮廓确有几分相似,细看却不尽相同,二姑娘如牡丹明艳张扬,三姑娘似海棠清丽婉约,两人皆是难得的好相貌。
  若说去岁的三姑娘还削瘦单薄得过分,这些时日好生将养之下,她便像那春日灼灼绽放的海棠,一日赛一日的惊艳。
  香琴每日在这张脸上傅粉施朱,内心都颇觉罪恶,只恐这浓稠厚重的脂粉污了三姑娘玉莹尘清的面容。
  池萤摩挲着耳下的玉髓,其实第一眼看到这对耳坠时,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贵重,与她的身份并不匹配。
  这耳坠若能拿去典当,定然价值不菲,有了这些银子,她便有底气脱身,阿娘的药也不用愁了……可惜只能想想。
  戴这对耳坠也并非出于喜爱,这些华丽首饰在她眼中并无不同,只是昭王似乎会特别留意她的首饰,上回还特意过问她断裂的耳坠,未免他多心多问,他送什么便戴什么吧。
  用过早膳,青芝进门道:“王妃,殿下过来了,在院外等您。”
  多日未见,池萤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仍是下意识绷紧。
  起身踏出门,便见男人一袭牙白水墨纹锦袍立在门外,手持墨玉竹杖,身姿如云日松雪,雍容闲雅,芝兰玉树。
  听到动静,男人回身“看”过来,“王妃的身子可都大好了?”
  池萤强迫自己习惯了“王妃”这个称呼,上前躬身福礼,“蒙殿下记挂,妾身已经痊愈了,只是连日来风寒侵体,不能前往雁归楼侍药,亦未能侍奉母妃左右,还望殿下见谅。”
  她连咳多日,嗓音还有些哑,像梅枝落下的薄雪,沙沙拂过耳膜,似留暗香浮动。
  晏雪摧喉咙轻滚,握紧手中竹杖,“母妃喜静,且府内下人众多,无需你晨昏定省侍奉汤药,至于本王……的确与王妃许久未见了。”
  他转身往院门外走,“久到本王的伤都快要痊愈,无需王妃包扎上药,来回奔波了。”
  池萤小心翼翼地跟着,总觉得他这话中有股说不上的……阴阳怪气?
  晏雪摧察觉她的目光,眉梢微微挑起,“怎么,王妃是希望本王痊愈,还是不希望?”
  池萤微微惊怔,忙道:“妾身自是希望殿下痊愈,只是殿下方才的话,叫妾身心中忐忑又愧疚,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晏雪摧笑道:“原来如此。”
  池萤抿紧唇瓣,“嗯。”
  虽然昭王的身子与她能否早日离开王府息息相关,可她也从未有过盼他出事的念头,让她替嫁的是殷氏母女,并非昭王。
  至寿春堂外,池萤悄然瞥他一眼,心中好奇他要如何瞒过庄妃,毕竟眼盲非寻常伤病,不是强忍或者藏着掖着便能瞒过去,甚至他还瞒了一年有余。
  晏雪摧来时提前相告,琼林姑姑早已在院门外侯着,见人过来,恭敬地上前施礼:“殿下,王妃。”
  晏雪摧道免礼,又问:“母妃近日如何?”
  琼林道:“娘娘精神尚可,只偶尔认不清人,记不得事,清醒的那几回都在念叨您与王妃呢,今晨醒了,医女正在替她按扤。”
  晏雪摧略略颔首,行至廊下,便将手中盲杖交由身边护卫,不疾不徐跨门而入。
  池萤亦步亦趋地跟着,双眼几乎一寸不离地盯着他的脚步,生怕出什么意外。
  好在屋内锦毛毡铺得很是平整,灯台、香炉、鼓墩一类的摆设都提前归置到位,可谓是畅通无阻。
  晏雪摧缓步入内,脚下一直平稳,堪堪在庄妃半躺的黑漆五蝠捧寿榻前停下,垂首行礼,温声唤道:“母妃。”
  池萤紧跟着随他行礼。
  庄妃一直遗憾没能出席小两口的婚仪,如今见儿子儿媳郎才女貌,犹如一对璧人,心中欢喜难以言表,又故作嗔怒看向晏雪摧:“你贵人事忙,不来看母妃也就罢了,连陪同新妇敬茶都不得空吗?”
  池萤抿着唇,一股难言的羞愧攀上心头。
  她两次来寿春堂,庄妃都是神识清醒的状态,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当成值得爱护的小辈,在她风寒期间,更是差人送补品、送衣裳首饰,是一位温和慈爱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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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想象她癔症发作,朝自己的亲生儿子挥刀时是何模样,若来日知晓自己所为,又会是何等的痛苦。
  思及此,池萤抬眼看向昭王。
  他深灰色的眼眸蕴藏笑意,朝着庄妃的方向,气定神闲地答话:“兵部事务繁忙,开春在准备今年的武举,还望母妃体谅。”
  大晋历来的规矩,皇子年满十五,便会分赴朝中各署历练,以熟悉朝政运作,协理各部事务,内阁、六部、五寺皆在其列,明面上培养能力,暗地里也是皇子们结交朝臣、培植势力的途径。
  定王晏雪霁先前去的是吏部,晏雪摧在北疆立下战功,回朝后便顺理成章去了兵部。
  可庄妃不知道的是,自他眼盲,已有一年不在兵部监理事务了。
  她只当他醉心公务,无暇顾家,“母妃体不体谅不要紧,要问你新婚妻子愿不愿意体谅。”
  池萤没想到母子俩突然扯到自己,一时措手不及。
  晏雪摧含笑看过来,似是故意问道:“王妃可愿体谅?”
  池萤脸颊通红,“体……体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