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不远 第16节
在碰到姚远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两件事情可能有交点，这样的可能交点难道不值得投入100%的耐心和时间吗。
“没关系，四十分钟后上来吧。”姚远说。
既然接受对方的帮助，姚远不会介意，更不扭捏，是套房大概率还有客厅，又是两个卧室，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方案都比她大半夜跑去一诺那去合适。
姚远跟着前台经理上楼，房间在二楼，两个面朝爱琴海的卧室套间分别有独立卫浴，中间隔着客厅，餐厅，套间的设计和普通房间风格类似。
在具体的摆设和家具细节上做的更极致，套间的视野很好，270度的折角落地台，悬崖落日一览无余，独占地利。
姚远大略看了下两个卧室，很干净，都没有住过的痕迹，打开衣柜，有一个房间衣架上有整齐的衣物，姚远把行李箱放到没有衣物的房间。
masions酒店用的希腊本地品牌korres的洗护用品青柠柑橘香调，姚远重新洗了头发冲了澡，吹干头发，走到阳台打了个电话给酒店询问热水管爆炸处理结果和后续安排，电话占线打不通。
正准备回房间换衣服，就听到女人细细的呻/吟声，似难耐又似欢愉，凌晨两点的夜晚，明月当空，万籁俱静，女人喘息声带着点震颤的鼻音，尾音袅袅，顺着海风的咸湿拂面而来。
姚远感觉自己的五官神经异常敏锐，仿佛可以听到两人接吻的津液声，闻到那种独特的发情的味道。
右手边隔壁间，男女主角在阳台角落沙发上纠缠在一起，姚远这边的阳台开着灯，那边没开灯，视觉上有盲区，一开始没发现旁边有人，这会儿注意力集中顺着声音的方向才看到，下意识别开视线，往回走了两步，没再看过去。
不知怎么想到红楼梦里，贾母藕香榭听戏，安排女伶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演习昆曲，借着水音听曲，以前读这段的时候对贾母的审美没有共鸣，想象不出借着水音更好听。
现在自己身临其境，水面平静辽阔，反射的声音平稳悠远，音质稳定，伴随着海浪的拍打敲击，海风的席卷轻抚，有一种立体混响imax影厅的效果。
声音立体环绕，又近又远，声波如有实质抚摸缠绕身体的每一处，这一刻，欲望和野性，清风和明月，一派人与自然和谐统一。
不和谐的只有姚远，凌晨两点的夜曲掠夺了姚远所剩不多的克制和冷静，姚远只想去他妈的形象和声誉。
姚远退了两步没再动，静静地站着。
过去六年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不是在写软件算法就是在系统集成，不是在研发产品就是在开拓市场，不是在招聘团队就是在优化团队。
从部署自主研发的算法和软件demo发布，a大家属楼波光科技第一款产品诞生，到第一次上海工博会展出，南江市的招商引资，南江市波光科技主楼落成，到实现年营收上亿，一步步一幕幕在姚远脑海中闪过。
退出波光科技，带走技术销售团队，成立新的公司，姚远不是没想过，也研究过隔壁省市的招商引资政策，和律师谈过竞业协议的范围。
数字图像处理技术在机器视觉的应用领域不限于检测设备，完全可以根据市场再创造一款新的产品，简单粗暴无耻一点钻竞业协议的空子直接孵化波光科技同类型产品正面竞争，三五年时间一样能重新立足于市场。
在最初怀疑60%股权合理性的时候她没有这样做，在波光科技第一个转型项目失败造成9000万的沉没成本现金流困难的时候她更不会这么做。
波光科技的走向她有责任，她即便有委屈和愤怒，也不会用逃避和背叛来解决问题。
她选择和陈若虚一起扛住波光科技，短时间内牺牲波光科技在细分领域向高精尖方向突破，那么她也要尽可能的保留这种可能性，为未来的发展留一个契机一粒火种，也许是上市之后，作为战略规划的一部分。
休假结束回到公司就会面临组织架构调整，项目部和销售部合并升级成3c事业部。
3c事业部的总经理人选，平心而论周洲的能力模型更适合。
短时间内需要她在技术和内部资源上的支持也不是问题，她的决定不难做，无论是站在公司利益化最大和个人发展意愿上来说，都是新设立战略部门调任cso。
当然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委曲求全放大到为波光科技忍辱负重的高度去看待，这不仅虚荣，还懦弱，只是她的妥协和无可奈何而已。
民营企业在重大决策，人事权利，战略方向上一定是一言堂的模式，铁腕高效，陈若虚也不会容忍她在重大决策上三心二意，她必须深刻理解，坚定支持，她能做到，也需要陈若虚对等的信任尊重。
她有掌控大局把握方向的欲望和野心，更有脚踏实地为行业贡献力量的责任和理想。
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诚实的面对自己的生理需求和欲望。
姚远关掉客厅大厅，留着壁灯，又走到房间里，视线掠过柜台，没有，拉开抽屉，很好，小盒子排列得很整齐。
敲门声响起。
姚远走过去开门，楼道里的灯光明亮，灯光打在商珂的身上，姚远仰着头看他，他低头看她，眼睛里仿佛盛满了地中海的星空，熠熠生辉，姚远很想伸手摸摸这双眼睛，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商珂看到来开门的姚远还是穿着浴袍，带子松散得系着，领口半敞开，胸前一片白皙，曲线起伏，他控制自己不去看，想着自己回来有点太准时，习惯了姚远对时间掌控的精准程度，也许姚远还没有收拾好，他可以进卧室再等会儿。
姚远侧身后退让商珂走进来，关上门，然后右手拉住商珂的手腕，左手勾住他的脖子，垫起脚，贴近他，直到男人的后背抵在门上，伸手捂住商珂的眼睛，声音勾人：“不请你吃饭，吃点别的怎么样？”
商珂右手臂弯里搭着一件西装外套，手上拿着塞亚的耳机盒和车钥匙，左手是手机。
姚远冰凉的手指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什么都看不到，嗅觉和听觉变得敏感。
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际，发梢拂过他的脸颊，不再是薰衣草的香味，是masions酒店沐浴露的味道，青柠柑橘调，又不完全是。
很独特的味道带着酒香，说不出来，太香了，太欲了，让商珂起鸡皮疙瘩，浑身的皮肤开始发热，血液叫嚣着簇拥着寻找出口。
他没动，不知道姚远要干什么，这会儿还在努力维持绅士风度，开口问道，声音沙哑：“吃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是个陷阱，等的是他开口回答的动作而不是内容，姚远轻轻一笑，声音很好听，清泠泠的音色又带着点缱绻的味道。
她吻上他的嘴唇，微微侧头，找到方式，吮了一下他的舌尖，这个男人应该不抽烟，没有一点点烟味，带点青柠的清新，很好闻。
这个吻发生的太突然，商珂下意识抗拒，身后是门，他退无可退，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反应，冲动和理性在打架，分神思考了两秒。
姚远没给反应时间，强势的压住商珂，双手固定住他的脸，从舌尖吻到嘴角。
她忽然意识到她闻到的男人身上的香味是什么，退开了一点点距离。
“你好香，第一次见你就想摸你。”
她强大的雌性荷尔蒙逼着她伸出触角，扣住他的手腕，男人的体温很高，手臂滚烫，姚远不自觉的靠近热源，脸上耳后也开始发烫，男人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姚远顺着肌肉线条和青筋来回摩挲，满足又不满足，口干舌燥又觉得潮湿黏腻。
商珂的衬衫袖子堆叠在手臂上，姚远的手指灵活的从袖子里钻进去，像一条滑腻腻的冰凉小蛇，危险又刺激，缠得商珂喉咙发紧。
他说：“我第一次见你就想给你钱。”
第21章 我不搞投资人
凌晨的夜静谧的过分， 心跳和呼吸的声音被放大，交换着彼此的频率和体温。
听到这句话姚远身体往后退离一步抬头看他，红唇诱人， 目光迷离， 声音却冷静，透露出不容质疑的坚定：“我不搞投资人。”
这句话已经让商珂脑中的警铃大作，深锐创投接触波光科技在前， 他和姚远偶遇在后， 偏偏姚远又在耳边呢喃：“你身上好热。”
刚洗完澡的有好感的漂亮女人把他抵在门上又摸又亲，还要说一句你身上好热， 不热才不正常，而他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心跳的速度快得起飞， 意志在瓦解， 动物的本能逐渐扩大强硬，试图控制理性。
商珂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转， 不知道到底谁比较热，姚远额头上有细密的汗， 发丝一络络的贴在脸颊， 他空出一只手拨开姚远脸颊的发丝，替她整理好别在耳后， 又情不自禁用拇指揉了揉嫣红柔软的嘴唇。
“你也热。”
姚远轻轻的嗯一声，抬起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柔软又滚烫，踮起脚亲了亲他的眼睛，往下吻上他的唇， 先是含住，然后啄吻，沿着下颌线来到耳后，轻喘声穿透耳蜗。
商珂在心里说了句脏话，身体的反应他没法控制，他的左脑在示警，疯狂的叫嚣让他保持冷静，在他设想里肯定不是在圣托里尼进入到下一步。
“姚远，你喝醉了，你想要什么？”
“我很清醒，清醒到问你要体检报告，”姚远的手顿住，停了两秒说，指尖继续向前摸索，似诱惑又似挑衅，“你可以证明你行不行。”
男人轻笑了一声微微抬头，他不需要证明，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商珂毕竟不算年轻，男人到了三十岁这个年纪，对自己那方面的能力技巧太清楚了，横坐标是年龄轴纵坐标是体验值的下开口抛物线，这个阶段处在抛物线的顶峰。
有能力且自知的男人不害怕被质疑，更不会被几句话动摇乱了阵脚，商珂有自己的坚持，不可能在姚远喝完酒后，以这种方式推进两人的关系。
姚远后退了两步，视线锁定他的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姚远，我们需要聊一聊。”
他还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聊一聊的好时机，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酒吧喝酒，喝完酒意外一起回酒店，发生点什么似乎合情合理。
他直觉就是不对劲，他觉得姚远不是对的状态，他也觉得自己不是对的状态，不是情感浓度到达之后自然而然的亲密状态。
投资需要动态博弈寻找最佳切入点，关系的动态深入也一样，同样的表达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状态有不同的效果。
表白这种事情在成年人世界应该是建立在一定的情感基础上，双方都觉得要进入下一阶段，一方在合适的时机给出承诺和信号，另一方同意并接受。
姚远挑眉看他，眼神有疑惑有探究。
这一刻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商珂抬起左手，屏幕上出现的是陈若虚三个字。
房间没开顶灯，手机屏幕的光亮很显眼，他和姚远面对面站着，手机侧向举着，两个人都能看清屏幕。
商珂没有存过陈若虚的号码，见过一面交换过名片，他用的电子名片夹自动关联来电显示，陈若虚的名字下面还关联显示美科兴远，毫无疑问，清清楚楚，此陈若虚就是彼陈若虚。
陈若虚会给他打电话，当然不是意外。
孙宏和赵新成保持着联络，商珂让孙宏关注波光科技的融资需求，孙宏汇报的内容说明波光科技在sola项目上的失败造成9000万的沉没成本，用9000万成本换来sola下一代x2y项目的入场券。
波光科技的营业额和利润支撑不起9000万的现金流亏空，sola的付款模式验收后全款，波光科技拿到x2y项目就意味着要继续投入1亿左右的成本，加起来有两亿的现金流亏空。
南江企业贷款有不成文的规矩，开票额的30%左右，也就是说年度开票额上亿的企业，贷款额度在3000万左右，企业的贷款额度是一本明账，贷款解决不了波光科技的困境。
陈若虚作为美科兴远的执行董事自然有其能量和人脉，只不过他未必肯动用美科兴远的资金来解决波光科技的问题。
波光科技对陈若虚来说是独立在美科兴远体系之外一手扶持的科技型企业，美科兴远是典型的家族企业，中青两代人以复杂的权力制衡方式管理企业，从美科兴远抽调2亿来给波光科技续命，这没必要也会被抓住把柄。
融资是必然要走的一步，接下来是选择什么样的资本，波光科技当然有选择权。
资本残酷又公平，同样作为sola供应商，盛宇科技的市场估值在8亿左右，波光科技年营业额低于盛宇科技，波光科技的市场估值反而高于盛宇科技。
波光科技有核心技术和产品，有长远发展的基本盘和护城河，而盛宇科技营收太虚浮没有根基，sola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影响这家企业的发展。
波光科技创始人团队根正苗红，股权结构简单，财务账目干净，公司发展的每一步都清清楚楚，几乎是科创板锚定的典型硬科技公司。
只要波光科技稳住工业视觉检测设备的基本盘，同时做sola定制化项目来实现规模化扩张，一年以后就满足了上市条件，近一年营收收入大于5亿人民币，近三年的综合增长率达到10%，收入低于5亿人民民币的，近三年的综合增长率达到20%。
波光科技上市不难，关键在上市以后的发展，一家经营状况良性循环的公司上市只是一种选择，取决于创始人对企业的发展愿景，上市企业需要对券商股民负责，数据会左右创始人的决策和初心。
在工业视觉检测这个细分领域，商珂对这家公司有超过投资回报率的期待，陈若虚和姚远能否在企业发展战略上达成一致，不简单以上市圈钱为目的。
接不接这个电话他多考虑了几秒，在姚远那句不搞投资人之后，这个电话变得不合时宜，不接又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歉意地看了眼姚远，走开两步接了电话。
姚远看到陈若虚三个字出现在商珂的手机屏幕上，别扭，难堪，惊讶，沮丧说不清的情绪席卷而来，她在做什么，不该出现这么不理性的行为。
眼神已经彻底冷下来，开启强势冷漠的思考模式。
也许是情绪激活了大脑记忆神经，她在沙发上找到手机打开邮箱搜索深锐创投，很容易就找到了两年前的预约电话会议的邮件，她没有参加这个会议，邮件转给了陈若虚，后续不得而知。
她打开浏览器搜索深锐创投的网站，深锐创投的投资领域主要集中在医疗器械和智能制造，智能制造领域投资的企业，姚远不算陌生。
深锐创投甚至还投资了一些智能制造领域上游的核心部件，机械手、传感器、电子元器件，控制器，也有智能工厂的统计分析，控制联动软件，看得出来是在这个领域扎根很深，这些公司即便姚远从专业的角度来看也大多是有自己技术壁垒，在细分领域深入，应用经验丰富的企业。
商珂送她回酒店的第一晚，在楼下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不是正式的场合，至少表明了对方交往的意图，以社会身份建立交往的基础，而她从没想过商珂的接触是以投资考察为目的，或者说对商珂的投资人身份不以为然。
波光科技股权架构错误的开始让她下意识的和资本保持距离，她对融资的不开放和审慎的态度让她没有考虑和商珂合作的可能性。
她不在度假的私人时间讨论公事，即便波光科技目前面临资金压力，那也是她结束休假后需要去解决的问题，她有她的边界和原则。
她想到在游艇上说喜欢乔峰那句：我乔峰要走，你们谁能抵挡。无心的一句话说不定哪天就被对方拿出来当成波光科技核心团队不稳定的证据作为谈判筹码。
后来在路边她和陈若虚在处理八卦绯闻方式上的不一致的那个电话，也清楚的显示两个合伙人的行事风格和决策思路的差异。
商珂问的那个问题，波光科技会继续投入研发实现在高精度方向上的突破吗？姚远也只当作他的记忆力和洞察能力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