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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与神明[破鏡重圓] 第29节

  她隐隐知道是谁,在这个宅子里没有其他人会做这些,更没有人知道她有可能会去和人决斗。
  那天半夜,她凭意志力支撑的身体终于迎来排山倒海般的虚弱,肌肉和骨头上的疼痛在肾上腺素退却之后疼得很清晰。
  她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一步步艰难下楼,又习惯性的去了休息室拿饭团,冰箱里多出了很多东西,虽然没有写纸条,但是她知道这些都是给她的。
  全是一些优质蛋白。
  隔了好几年,当叶语莺翻开自己的日记本的时候,看到那晚她对那些食物的描述,只觉心里的暖流才姗姗来迟地流淌而过。
  因为那些……都是利于伤口恢复的食物。
  那天之后,她听了医生的话,给老师打了电话,请了病假。
  终于,可以短暂又毫无顾虑地卧床休息几天了。
  有一次,叶语莺在房间内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她猜到是程明笃,还以为他是来阁楼拿东西的。
  结果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响起了纸袋的声音。
  她艰难地下床,不顾疼痛地把门霍然打开,程明笃刚转身准备下楼。
  她低头扫了一眼袋子中的东西。
  一盒膏药、一支肌肉镇痛喷雾、几条医用冷敷贴,还有一小瓶高蛋白营养奶和几包速冲燕麦,最底下甚至还有两包医用敷料和一盒创口贴——
  每一样都不张扬,但每一样都刚好对她这段时间的伤势有所帮助。
  她忍不住叫住了程明笃,那声哥哥仿佛比以往顺口很多。
  “你是不是挺讨厌我和我妈的?”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直白地问出这句话的。
  带着少女那久久憋在心里的敏感和多虑。
  她不确定程明笃听到没有,但是见他驻足,说明他听见了。
  程明笃缓缓回头,眸光落下,语气中没有热情。
  “准确来说,我对姜新雪无感,她带着你强行挤进这个家,但是,你比你母亲,有骨气多了。”
  门廊上的灯是暖黄的,程明笃背对着灯光,轮廓仿佛融进了夜色,但他的背影却格外挺直。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没忍住,声音低得像蚊子,“就因为我是你‘名义上的妹妹’?”
  程明笃略微侧目,没有完全转身,只淡淡道:“不是。”
  叶语莺屏住呼吸。
  “因为我不喜欢看到有人明明努力活着,却连一丝体面都不被允许。”
  他的声音极轻,像是掸落窗台上的尘土,干净而温柔地落在了她满是创口的心上。
  空气凝滞了几秒。
  “早点睡。”他说完,转身下楼,步伐一如既往地稳重妥帖。
  叶语莺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关门,看着他的背影全然消失在楼梯口。
  从前,叶语莺能感觉到有一块巨大的坚冰,横亘在她和程明笃之间,他们的关系是如此尴尬。
  她从不觉得自己真的属于这里。
  而程明笃,也从未承认过她的“入驻”。
  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是兄妹,却隔着重重伦理与血缘的断层——他们没有血缘,没有共同记忆,没有自幼相识相伴的情感基础,只有父母临时缝合出来的一纸关系。
  在姜新雪和程嘉年组建的小家庭里,只容纳他们自己。
  叶语莺和程明笃,都只能将身体劈成两半,才能拿出一半进入这个家庭。
  叶语莺常常觉得,他们更像被塞进同一个剧本的两个演员,被迫别扭地陪着他们各自的父母演戏。
  她无比相信大家都是浑浑噩噩在这里游荡的人,只是在这个剧本里,帮助她的不是她的母亲,而是素昧平生的甚至和她有着高度壁垒的程明笃。
  但是从最近的某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坚冰开始松动瓦解了。
  每一个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瞬间,都是那道冰层出现裂痕的起点。
  *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语莺安安静静在房间里休养。
  程家仿佛也难得平和,没人来打扰她,佣人也不再在她面前碎碎念。
  她每天照医生的话按时服药,门铃一响,就会有人给她送餐,她每次都会走到门口跟人说谢谢。
  午后,她偶尔也会坐在窗边看一会儿外面阴沉的天空。
  第三天,她的门在饭点被敲响了,打开门一看,却是程明笃。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开口:“你怎么——”
  “我下周就回去了。”他的语气平稳得像是在通报一件跟她无关的事。
  叶语莺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要……回美国了?”
  程明笃点头,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的额发和眼下:“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只要继续按时吃药,三四天后就能下楼活动。”
  她“哦”了一声,垂下眼睫,声音小得像风吹过叶面:“你是来……跟我道别的?”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整的信封递给她:“这里是我阁楼上物品的清单,有很多适合你的书籍,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找,不用问我。”
  “找时间来厨房一趟,我告诉你食材在哪里,你以后可以自己做饭团。”
  叶语莺怔怔地接过,指尖碰到封皮那刻,才意识到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告别信”,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过渡安排”。
  “你回去之后……我们就不怎么联系了吧。”她抬头看他,语气平淡,却藏着一点小心翼翼。
  程明笃的眼神终于有些动了动,沉默片刻,说:“我回美国不是断掉一切。”
  “有问题就发邮件,或者找管家帮你转达。会发邮件吗?”
  “嗯……”她鼻尖轻轻一动,“没发过,但是知道怎么发。”
  他看着她,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可以。”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门框的宽度,却像横跨了一整片海
  洋。
  叶语莺低头捏着那封信,心口那点酸涩不知道是因为临别,还是因为某种刚要产生的链接,却彻底断在萌芽之中——她还来不及拥有过一个“哥哥”。
  就已经要到了临别的时候。
  “你在那里……”她忍不住问,“会不会很忙?”
  程明笃看着她,片刻,难得认真地说:“会很忙。但我每天早上都会看邮件。”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什么,又像是压下了什么,然后转身要走。
  叶语莺忽然叫住他:“哥哥。”
  他停住脚步。
  她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你一路顺风。”
  程明笃回头,望着她站在暖黄的灯光下,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乱糟糟地垂在耳后,像个刚从风雪里走出来的小猫,但眼睛亮亮的——
  像是在夜色中努力望向远处灯塔的孩子。
  他点了点头:“下周才走,不用急着说。”
  叶语莺点头,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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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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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又是新的一周,叶语莺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她去上学之前在镜子前多做了两分钟的思想斗争。
  收她保护费的那个女混混头子,也是葛洁校外的死对头,叶语莺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大家都尊称她“九姐”。
  叶语莺也不知道这个“九”字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但是她上周趁着九姐从游戏厅出来之际,周围没带人,她趁其不备把人给打了,九姐能当混混头目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第一被叶语莺偷袭,第二被她不要命的架势唬住了,两人扭打得浑身是伤,叶语莺按理说早就撑不住了,按照九姐以往经验,对方早就该求饶了。
  但是那天不一样,叶语莺不顾美观将自己的头发剪得很短,为的就是和她的鱼死网破的。
  九姐知道自己落单了又遇到个在沉默中爆发的叶语莺,生平第一次乖乖认怂,在叶语莺的骇人面目下,乖乖把钱掏出来。
  叶语莺的手腕当时都被抓破了,体力耗尽,嘴唇发着抖,脸上面无表情,像是一个只会战斗的机器,她半跪在地上数钱,顾不上手腕上留下的鲜血……
  随后,她一分不少拿回自己之前被抢的所有钱,冷脸将钱包摔在了九姐身上,披上校服外套,扬长而去。
  “叶语莺,我记住你了,你会付出代价的。”
  她对身后的挑衅置之不理,整个人的每个器官都是麻木的。
  直到走出巷子,好一阵之后,她感觉到自己手有点湿,抬起一看,才发现手臂上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右手。
  那天夕阳比平时烈了些,照在皮肤上暖洋洋的,她抬眼看着西边的红日,恍惚间似乎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是鲜血,什么是残阳。
  直到此刻,她盯着镜子里那如同狗啃一样短发,耳边才后知后觉回响起九姐的那句警告。
  她不知道惹到九姐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知道葛洁在九姐面前都只敢玩阴的,根本不敢正面对抗。
  毕竟,学校里还在上学的初中生,和社会上真正的小混混还是有点区别的。
  这一次回去,她预感到可能会有新的狂风骤雨。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程明笃在茶室泡茶。
  她余光瞥见这个场景,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长廊上看着茶室内的人,犹豫了好一阵,校服已经被她攥出了印痕。
  她深呼吸好几次,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她还是垂下手,准备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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