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大院女儿奴[年代] 第82节
   
         
   
   
     陈棉棉还在追着喊:“城里也有羊,小心它们抵你。”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曾风进了城,双手都得捂着屁股。
  陈棉棉回头说:“走吧,咱该去农场了。”
  因为只有三天,几位领导带只带着铺盖,干粮都没带。
  大家也都表现的很积极,只有赵凌成抱着妞妞,脑海中疯狂纠结。
  他愿意支持陈棉棉的工作,更想让舅舅看看他的女儿。
  但太阳太烈,秋风又猛,他怕女儿白嫩嫩的脸颊要生两坨高原红。
  他用口罩围巾捂着女儿,只放两只葡萄大的眼睛在外。
  再想想农场那散发着粪臭味的拖拉机,紧紧环着女儿,他心里格外愧疚。
  几个月的奶奶娃,跟着父母,吃的这叫啥苦。
  但甫一出站,最先愣住的也是他。
  张主任笑着说:“天啦,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拖拉机。”
  红旗农场只有四个民兵,还全是陈棉棉收拾过的。
  他们接到任务,听说有人下放,又收到陈棉棉的电报,说是她去下放。
  马家兄弟手上的陈年老垢还没洗干净,但拖拉机擦的噌亮。
  他俩还抢着拿行李:“欢迎到农场劳改。”
  又说:“赶紧上车吧,我们可专门擦过的,干净的很呢。”
  这是泉城最傻,但心眼最好的俩民兵了。
  祁政委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由衷对赵凌成说:“谢谢你!“
  只从这俩傻大个的面相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是坏人,也不会殴打老人。
  而本来马家兄弟觉得,车已经擦的够干净的了。
  但妞妞突然抿巴抿巴,挣脱了口罩,露出那张怯怯的小脸蛋来。
  俩人一看,同声说:“这车还得再擦擦。”
  为了迎接白净的赵大哥,他们俩连夜猛刷拖拉机,把它刷的明光刺眼的。
  但小婴儿的脸蛋是那么白皙,大眼睛眨巴着,拖拉机就又显得脏了。
  俩兄弟脱了外套擦了又擦,这才说:“上来吧,赵哥。”
  陈棉棉抱妞妞给他们看:“你们外甥女呢,打个招呼吧。”
  俩兄弟齐齐扭头:“我们先,先刷个牙吧。”
  他们习惯了泥垢,也没有刷牙的习惯,脏的没眼看。
  但美好的人或者事物就在于,他们想抱抱妞妞,都会觉得自己该先刷个牙洗个手。
  而如果所有的下放都是这样,西北会遍地南方人的。
  在征得陈棉棉同意后,马继光从拖拉机下面翻出一包煮玉米:“藏着点吃。”
  仨领导一人接了一棒啃一口,吃惊的说:“还是热的,好甜啊。”
  马继光笑:“这叫金光棒,老品种,但味道好,我们自留的。”
  又说:“坐低一点儿,背过去吃,咱们一会儿要进城,小心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陈棉棉接过玉米,剥开就咬,果然又甜又糯,香味可浓了。
  入乡就要随俗,祁政委他们都缩头进车厢,抱着玉米大口啃了起来。
  只有赵凌成不吃,一则他嫌马家兄弟手脏。
  再则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太大,他得捂着妞妞的耳朵。
  马继业开车,马继光一口大黄牙,凑在陈棉棉耳边汇报消息。
  他大声说:“老头们都很听话,也很卖力,我看他们辛苦,想多申请几个民兵来帮忙他们都拒绝了,三更半夜爬起来抢收麦子,我们农场今年公粮样样第一。”
  又说:“但上面说粮糠太多,大队长专门喊去,把我们骂惨啦!”
  老实人当了销冠,下场就是不但没奖还要挨骂。
  而且还是大队长邓西岭亲自骂。
  陈棉棉侧首,在他耳边问:“你们没冲老头子们发火吧?”
  拖拉机声音太大,又是逆风,马继光那口大黄牙都快贴陈棉棉耳朵上了。
  他大声说:“祁老头气不过要去理论,是我拦住的。”
  三更半夜起来收麦碾谷,辛辛苦苦上缴公粮,明明交的最多,却还要挨骂。
  要是许大刚,回到农场就会提起鞭子抽打右派泄愤。
  但马家兄弟不,他们是老实人,不妄想升职加薪,挨骂就挨骂,没所谓。
  反倒祁嘉礼抱打不平,想为他们声张正义。
  祁政委有点惊讶的,说:“你们说的是我叔吧,他脾气不太好,你们要多担待。”
  马继光却说:“祁老头刀子嘴豆腐心,是个大好人呢!”
  祁政委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心说他叔最讨厌又脏又蠢的人了,脾气还坏。
  但竟然跟民兵们关系搞得还不错?
  陈棉棉又高声喊问:“最近咱农场去的红小兵多吗,闹事了吗?”
  马继光声音更大:“去过几拨子,我们把祁老头藏起来了,就没打起来。”
  最喜欢跟红小兵吵架的就是祁嘉礼,他爱抬杠。
  有红小兵来,马家兄弟就会把他强行抱走,藏进玉米地或者山洞里。
  别人都会装聋作哑,红小兵们骂累了也就离开了。
  所以事情其实很好解决,既然无法解决矛盾,那就回避它。
  打架斗殴是只要一方克制,就干不起来的。
  一条大路,两边全是连成排的玉米杆,拖拉机突突突,直奔农场。
  但突然,祁政委高高招手:“曾风同志,曾风?”
  是曾风,骑着摩托风驰电掣,正朝着红旗农场的方向而去。
  不一会马继光也大叫:“咋来这么多民兵?”
  曾风才经过不久,又是一大帮骑着自行车的民兵们疾驰而过。
  全是草绿色的民兵服,自行车都快蹬冒烟了。
  张主任直觉不对,突然就怒了。
  他冲着陈棉棉吼:“你们这帮搞革命的,是要搞突击审问,要抓人吧?”
  再吼:“要把我们抓了,基地会瘫痪的。”
  王科长是个柔性,却也大声说:“知道基地瘫痪意味着什么吗,你们这是胡搞!”
  看民兵唰唰经过,他们害怕陈棉棉是要把他们骗出来,强行拘押。
  他们不怕被定罪,但怕基地要出事。
  倒是祁政委已经悟出事情的底层逻辑了,笑着说:“没事的,放轻松。”
  赵凌成不想吃土,但也说:“要审也是先审我,你们着急什么?”
  拖拉机堪称超大放屁虫,声音大,味道臭,一张嘴,柴油味直往人脑子里钻。
  马家兄弟其实也挺担忧,因为这会路上跑的民兵多,还有好多红小兵。
  大家走的又都是红旗农场方向,像是要搞批判大会似的。
  加大油门突突突,他们也抓紧跑,要不然,怕没人护着,那帮小老头要挨打。
  几个领导也提心吊胆的,都没有心情欣赏沿途的好风光。
  但还好,直到劳改农场都无事发生。
  车停在宽敞的打麦场上,所有人齐声感叹:“漂亮!”
  他们夸的是一个用玉米垒成的,一人高的,金黄色的大玉米仓。
  仓里是满满的,剥干净了外皮的玉米棒。
  麦场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青纱帐,上面挂的玉米又肥又大,绽着金黄的米粒。
  抬头就是皑皑白雪的祁连山,好一派温馨又丰收的美景。
  祁政委急着找叔叔,悄悄绕过麦场进了院子。
  见屋子里没有人,他心里咯噔一声。
  太久不通音讯,他只怕他叔叔已经死了,他都哽噎了。
  但只听一声延安,他回头,却见脏兮兮的马继光背着他叔,就在院门上。
  祁政委抓起叔叔粗糙的双手看了片刻,问:“要我帮你干些啥?”
  祁嘉礼气呼呼的:“你也被下放啦?”
  祁政委笑着竖三根指头:“只有三天,想干啥您尽管说。”
  来探亲的啊,那没事了。
  祁嘉礼给侄子套个筐:“正愁没人干活呢,赶紧的。”
  又说:“要待三天的话,一鼓作气,帮我们把土豆也全挖了。”
  张主任和王科长有样学样,也背上筐,真的是干农活呀,他们可以的。
  青纱帐美,青纱帐浪,青帐里能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