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结案之后,若经核查发现存在隐瞒关键信息、欺骗审讯人员等情形,将重新提审并加重处罚。
  再问你最后一次,是否确认上述口供内容属实?】
  【我确认。】
  审讯记录的最末页,按着阿文鲜红的指纹印,像一团滚烫的血迹,刺红了莫寂的眼眶。
  两个相依为命的小伙伴,蒙着眼睛一路走来,睁开眼睛时候,发现已经身陷绝境。他们被绑在一根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而维系独木桥的绳索,就是那个脆弱的谎言。
  十分钟后,严琅脚步急促,裹着呼啸的夜风推开大门。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有些不可置信。
  莫寂没有逃跑,甚至还保持着刚才他离开前的姿态,反绑着手腕趴在桌上,眼睫低垂,破碎的衣摆下肌肤雪白。
  乖巧,顺从,瞳孔里的野火已然熄灭,像一只放弃了抗争的猎物,叼着项圈,主动送到捕猎者手中。
  漆黑的、死一般的寂静里,窗外雨势骤然变大,交织着嘶吼的风声。
  严琅关上门缓缓走近,呼吸沉重。
  alpha低下身体,贴在莫寂背后,紧紧箍住他的腰,将炙热的气息送至耳边,“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雨珠砸在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水痕,像泪珠滑落。
  “我说,我不是故意要躲开你,我只是有点害怕。”
  莫寂额头抵着冰冷的桌面,肩膀剧烈颤抖,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对不起,我错了,求你饶了我。”
  第42章
  “我叫严琅,是特勤局里的一名普通士官。”
  “我说你是我的犯人。”
  “要跟我一起走吗?”
  浑浑噩噩中,莫寂一次次醒来又昏睡过去,意识在模糊与清醒的边缘反复沉浮。
  剧烈的疼痛从脖子某处传来,呼吸时简单的起伏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我最讨厌不辞而别的人,以后好自为之。”
  “你这是……依赖期?”
  “洗好了就出来,怎么这么慢……”
  墨蓝色的晨光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在莫寂的昏睡中一点点变得明亮,直到光线变得刺眼炙热,沉重的眼皮终于慢慢掀开。
  莫寂睁开眼,视线在陌生的房间里游移。
  这是他见过最大的卧室,布局简单到极致,装饰以黑灰色为主,整面落地窗被窗帘遮挡,只在边缘漏出一道缝隙。
  大片的米色地毯减轻了些许压抑感,整个房间干净清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床侧是一张胡桃木的悬浮式床头柜,摞起来的书册旁边放着一杯水和一粒止痛药。
  莫寂收回目光,动作迟缓地掀开身上的被子。
  被子下的身体寸缕不着。
  手腕上一道青紫,还有几处破皮,腰侧和大腿上遍布着形形色色的淤痕,一些发着暗紫,一些泛起了红肿。
  莫寂盯着满身触目惊心的痕迹,记忆渐渐回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怎么被带到床上的,只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昨晚被抓回来后,他经历了一场堪称残酷的刑讯逼供。
  他被扒掉衣服,绑着双手压在书桌上。严琅只字不问他的过往经历,不问他为什么跑,不问他这些天躲在哪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问题:“还跑吗?”
  莫寂回答了不下一百遍“再也不跑了”,最后实在受不住,哭着求他放过自己,嗓子都喊哑了,才让严琅停止逼问。
  记忆的最后,是严琅咬了他的脖子,但不是咬在伪造的腺体上,而是对beta来说更为敏感的脖颈侧面。
  虽然记忆混乱,但身体的感觉告诉莫寂,没有标记,没有彻底占有。
  说起来,最后关头严琅还是放过了他。
  可能是昨晚哭得太厉害,眼眶到现在还是肿的,莫寂用掌心揉了揉,翻身下床。
  落地时,双腿虚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身体上的疼痛和伤痕并不算什么,从小到大,他遭受过的折磨比这严重得多,真正让他心力交瘁的,是昨晚严琅释放出的信息素。
  s级alpha的信息素是天生的刑讯工具,可以刺激omega进入发情期,摧毁alpha的意志,beta也不能幸免。
  经过昨晚那样一番折磨,莫寂如同经历了一场抽筋剥骨。
  而他当时的挣扎和呻吟,看在严琅眼里,以为是omega的发情反应。
  幸好不是在信息素紊乱期,莫寂惨淡地笑了一声,不得不说,s级alpha的自制力果然强得可怕。
  他扶住床沿,顺着墙壁的方向慢慢移动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灰蓝色窗帘。
  这是一幢三层高的别墅,院子和卧室风格一样,同样的整齐干净没有丝毫生活气息,修剪整齐的矮树、一大片草坪,草坪边缘是一圈高大的黑色金属围栏。
  雨已经停了,湿润的空气从半开的窗户飘进,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也让人感觉到渗入肌肤的凉意。
  莫寂浑身麻痹的神经终于活过来半分,捂着脖子走进了浴室。
  闭上眼睛,他虚弱地靠着墙壁,任由水流冲刷全身,将昨晚的记忆、严琅的气息、那些屈辱的痕迹全部洗去。
  没了信息素,不知道还能伪装多久,但只要阿文的口供在,他这个omega就得继续装下去。
  严琅不肯放过他,或许是因为alpha的占有欲,也可能觉得他是个有用的omega。
  而一旦将来某天严琅易感期突发却得不到缓解时,他还是会露馅的。
  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莫寂累得没有一丝精力思考。
  热水冲刷过后,全身的伤口和淤青更加刺痛,莫寂拉开衣柜门,随便找了套宽大的睡衣穿上,昏昏沉沉地回到床边,就着那杯凉水喝了止痛药,倒头睡下。
  这一睡又是半天过去。
  中间听到有人上来,在他床头放下食物和水。
  莫寂强撑着爬起来,囫囵吃了点东西,喝完水,又睡下了。
  这就样混混沌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三天后,alpha的影响才彻底从体内消除。
  再一次醒来时,莫寂终于恢复了精神和体力。
  日光转到西边,天色将暗,他将窗户推开到最大,探出头去仔细查看。
  院子里的布局并不复杂,只是金属围栏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监控探头,在暮色下闪着指示灯,像一只只眼睛,警惕地盯着院子里的一切。
  莫寂双手紧扣窗框,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这里究竟是不是严琅的家?
  看起来更像是他精心打造的私人监狱。
  院子里闪过一道刺眼的车灯弧线,莫寂猛地回过神,朝下看去,一辆黑色越野车正驶入楼下车库。
  是严琅回来了。
  他慌乱地关好窗户,跳回床上,拉开被子钻进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三天他睡得天昏地暗,印象里严琅并没有回来过,怎么恰好今天回来了?
  莫寂甚至萌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莫非严琅是怕自己忍不住,故意避开他,等待信息素的影响消散完才回来?
  安静的别墅里,任何一点动静都很清晰。莫寂听到脚步声从楼下进门,然后踏上台阶,一步一步接近卧室。
  他闭上眼睛,数着心跳的频率放慢呼吸节奏,试图营造出安静沉睡的假象。
  可是当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时,竭力控制的呼吸还是瞬间乱了节奏。
  房门被推开,带进一股凉风,危险的alpha气息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感觉到床沿微微下陷,莫寂屏住呼吸,浑身硬得像一块石头,胸腔在压抑下阵阵抽痛。
  紧接着,被子被掀开,一只手探了进来。
  带着凉意的手指触碰到他脖子上的伤口,指尖在咬痕周围轻轻按压,检查伤势有没有恶化。
  莫寂用力咬着下唇,强迫自己没有躲开。
  确认脖子上的伤口没有感染,停留片刻后,alpha的手指又向下移动,掀开睡衣的下摆,检查他后腰和大腿上的淤痕。
  莫寂扛不住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没办法再假装平静,睁开眼,抓住严琅的手腕,哀求道:“我没事,你不要看了,好不好。”
  日落前的最后一丝余晖钻进房间,照出床边的身影轮廓。
  严琅坐在那里,墨黑色的衣领衬得他下颌线条极为冷硬,没有任何弧度的嘴角隐隐透着寒意。
  他的手指正搭在莫寂的胯骨上。
  令人窒息的安静,空气里所有的细小微尘仿佛都跟着莫寂的呼吸停止了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