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衬衫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还是被人撕扯过,膝盖处的裤子裂开一条,露出里面渗血的擦伤。消融的雪花化作水滴,沾在他长长的发丝上。
  omega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显出疲倦与狼狈,唯有那双自下而上看过来的眼睛,即便布满了血丝,依然亮如寒星,透着一股绝不屈服的倔强。
  只这么一眼,路遇青就明白了,他还是苏郁烟,那个永远不会被彻底驯服的苏郁烟。
  漆黑的空气里弥漫着寒意,还有某种无形的对峙,短暂沉默后,路遇青轻叹一声,伸手拽过苏郁烟冰凉的手腕,“先进去吧,别死在我门口。”
  苏郁烟踉跄起身,被抓着扯到门口,公寓的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室外的刺骨寒意,可他的身体仍在细微地颤抖。
  他一直低垂着头,脚步虚浮,像是等得太久,腿蹲麻了。
  踏进玄关时,苏郁烟忽然脚底一滑,差点摔倒。
  路遇青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腰。
  他比一个月前瘦了许多,隔着湿透的衬衫能摸到明显的肋骨轮廓。
  苏郁烟甩开路遇青的手,倔强地自己扶着墙往里走,没走两步,腿下又是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幸好路遇青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他,用肩膀抵住他低垂的额头。
  “别碰我……”滚烫的呼吸喷在路遇青颈侧,苏郁烟声音虚弱却固执,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路遇青没有放手,却在这毫无旖旎的亲密接触间,察觉到了异样。
  omega身体滚烫,手臂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尤其是他的后颈,正泛着极不正常的潮红。
  路遇青立刻判断出来——
  发情期!
  身为omega,苏郁烟的第一次发情期到了。
  第20章
  “别逞强。”路遇青不再多言,像之前在实验室做过无数次那样,果断弯腰,将虚弱的omega打横抱起。
  苏郁烟不甘心地抓住他的衣领,指甲力道带着愤怒和恨意,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
  浴室里,热水从龙头涌出,在瓷白的浴缸内壁漫开来,升腾起一片暖融融的白雾。
  路遇青试了试水温,回头一看,苏郁烟正虚弱地靠在门框上,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发情期的热潮,加上淋雪的寒意,或许还有感冒,他的情况不太乐观,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晕倒。
  “能自己脱衣服吗?”路遇青语气平静。
  苏郁烟没理他,背过身去解衬衫纽扣。
  湿透的布料贴在身上,加上手指颤抖得厉害,平日里最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却变得异常困难。
  听到纽扣被拉扯崩开的声音,路遇青叹了口气,上前帮他。
  “滚开!”omega突然暴怒,一把推开路遇青,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踉跄后退,肩胛骨重重撞在墙上。
  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像一只掉落沼泽,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的野猫。
  路遇青蹲下来与他平视,语气依旧平静:“苏郁烟,你现在需要帮助,而我是医生。”
  “医生?”苏郁烟抬起头,湿发间露出一双因热潮而异常明亮的眼睛,讥讽地一笑,“医生是救人的,而你是帮凶,是刽子手,你也配当医生?”
  路遇青没有反驳,也不再废话,直接上前按住苏郁烟的肩膀,另一只手快速解开剩余的纽扣。
  这一次苏郁烟没有反抗,也许是没力气,也许是选择了放弃,只是在衬衫从肩上剥下时,发出了一声闷闷的痛哼。
  剥开衣物后的身体,让路遇青倒吸一口冷气。
  omega白皙的肌肤上遍布新旧交错的伤痕,青紫的淤血、结痂的擦伤、甚至有一处感染的刀伤,边缘红肿,明显已经发炎。
  路遇青目光沉了沉,用手指触碰伤口周围发烫的皮肤,声音冷硬:“什么人干的?”
  苏郁烟咬牙绷紧下颌,闭上眼睛,拒绝回答。
  他用沉默筑成一道反抗的墙,将路遇青隔绝在外。
  热水漫过身体,整个人被温暖包围,苏郁烟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
  右腿支起来,将受伤的膝盖露出水面,上身沉下去,胸口、锁骨、再到肩膀,热水一寸寸淹没他的皮肤,每一处都在贪婪地汲取难得的暖意。
  他仰头将后颈靠在浴缸边缘,浅褐色长发散开漂浮在水面,随着晃动的水波轻轻摇曳。
  漂泊流浪一个多月的omega终于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路遇青小心地避开伤口,用毛巾擦拭苏郁烟瘦削的肩膀。
  他的锁骨比以前更加明显,脊椎骨节节分明。明明上次帮他清理伤口时,手底下还能感受到一层薄薄的肌肉。
  “为什么回来?”毛巾擦过苏郁烟突出的肩胛骨,路遇青轻声问,“你不是恨死我了?”
  苏郁烟沉默了很久,久到路遇青以为他不会回答。
  就在路遇青准备扶他起身时,苏郁烟开口了,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充满了不甘与绝望:“因为我无处可去。”
  路遇青手臂僵住。
  苏郁烟仰起的脸被水汽蒸得泛红,眼睛里却是一片冷漠死寂,“路遇青,我恨你,但我也只有你。”
  路遇青拿浴巾裹住苏郁烟,熟练地将他从水中抱起。
  暖光灯映照出omega手臂内侧的针孔。
  路遇青脸色立变:“你用了抑制剂?”
  “买了一堆没用的垃圾,”苏郁烟垂着头靠在路遇青怀里,任由他把自己抱到床上,疲惫地讥讽道,“毕竟外面没有你这样优秀的医生。”
  路遇青将他放下,转身取来医药箱。
  苏郁烟蜷缩着缩在被子里,冷眼看着路遇青处理他的伤口,他早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忍一下。”路遇青用镊子夹起棉片。
  酒精碰到肋下的伤口时,苏郁烟浑身一颤,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会有点疼,”路遇青放下镊子,说,“但你的刀伤必须破开重新缝合。”
  “比起你在实验室里对我做的,这点疼算什么?”苏郁烟盯着天花板,咬住了下唇。
  在实验室里的每一针,都是路遇青亲自给他扎的。
  路遇青像是有什么变态的癖好,任何实验从不假手于人,每次必须亲自到场,亲眼见证苏郁烟的挣扎和痛苦。
  针头穿过皮肉时,苏郁烟的手指紧紧抓住床单,指节绷到青白。
  “快好了。”路遇青尽量放轻动作。
  药水接触到最深的伤口时,苏郁烟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路遇青的衣服下摆,紧绷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清洗缝合结束,路遇青取出体温计贴在苏郁烟额头上,看了一眼,发情加上感染引起的发烧。
  找出药片塞进他嘴里,又灌了些温水,路遇青拉过被子盖住他,“睡吧。”
  苏郁烟抬起眼角看他,面颊泛红,气愤又羞恼,拽着路遇青衣服的手指却没松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路遇青低头整理医药箱,似乎浑然不知,“什么?”
  苏郁烟真的很想在那张温文尔雅的伪君子脸上狠狠砸一拳,“我、还在、发情期……”
  “那该怎么办呢?”路遇青掰开他的手指,从自己衣摆上缓缓推开,一副无心无情的冷血模样。
  “你是实验体omega,一般的抑制剂没有用,除非有高匹配度的alpha信息素进行安抚才能缓解,你本来可以不用受这些苦的。”
  “可是你跑了,你自己说不要alpha,现在让我从哪里给你找信息素?郁烟,你太不讲道理了吧。”
  苏郁烟捏紧拳头,呼吸都变得沙哑,“你一定有办法。”
  路遇青还是那副温润无害的模样,轻笑一声:“我只是个beta,一没有腺体,二没有信息素,我能有什么办法?”
  苏郁烟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问道:“你在生气?”
  这个总是戴着冷静面具的男人,居然也有情绪外露的一天?
  路遇青拿起医药箱放回柜子里,“没有。”
  苏郁烟身上的伤口还在发痛,但是那些都比不上发情期带来的难受。潮涌般的热浪一阵一阵袭来,凶狠地持续冲刷着omega接近崩溃的心防。
  冷血的beta根本不知道那种难受,才能高高在上地奚落他。
  苏郁烟简直恨极了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但是他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和以往一样,使出最后的招数,垂下眼睫放低声音:“是我错了,对不起,帮帮我。”
  路遇青放没有说话,背对着苏郁烟,独自在柜子跟前忙碌,默默消耗他的耐心。
  又一波发情期的热潮袭来,像是有无数支细密滚烫的针尖同时刺进下腹,又热又痒又疼,苏郁烟痛苦地卷起被子,滚倒在床上,埋着头溢出一声竭力压抑的低吟。
  路遇青将调配好的药剂注入注射器,观察刻度,转身走到床边。
  明明已经难受到极点,苏郁烟还是抓住路遇青的手腕,强撑着警惕:“你要给我注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