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当他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看到那个倚在墙边、穿着暗部制服的身影时,小小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彩。
  是哥哥!
  对于最近一直忙碌于任务、很少有时间陪伴他的佐助来说,哥哥今天亲自来接他放学,简直是意外之喜。
  回家的路上,佐助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围着哥哥转。
  他迫不及待的诉说着白天发生的趣事:哪个同学闹了笑话,老师教了新的技巧......还有一些让他觉得苦恼的小事,比如理论课有些听不懂,以及总是有女生找他说话等等。
  哥哥安静的听着,偶尔会点点头,或者简短地回应一两句,嘴角翘起,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切种种,在佐助看来,和往常那个温柔可靠的哥哥一模一样。
  ......不,其实可能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哥哥的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沉重;他抚摸自己头发的动作,比以往多了几分不舍和留恋;他沉默的时间,比平时要更长一些...只是这些细微的差异,都被沉浸在喜悦中的佐助忽略了。
  他太开心了,开心到无法分辨那隐藏在熟悉表象下的、即将喷发的火山。
  走到半路,哥哥突然停下脚步,对佐助说:“佐助,我们去练习场吧。今天哥哥教你新的手里剑术,怎么样?”
  “真的吗?!”佐助的眼睛霎时亮起,毫不犹豫的大声答应:“好!”
  然而,哥哥并没有带他去族地内常用的练习场,而是领着他走向了村子边缘的一处偏僻练习场。
  这里离宇智波族地有相当一段距离,村里人也鲜少有来这练习的,是以格外安静。
  佐助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来这里,但对哥哥的信任压倒了一切。他兴致勃勃的练习着哥哥教的新技巧,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努力挥洒着汗水。
  中途,哥哥突然站起身,对佐助说:“佐助,我有点急事离开一下。你继续练习,不要乱跑,等会儿哥哥再来找你。”
  佐助没有任何怀疑,乖巧的点点头:“嗯!”
  看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佐助转身,更加卖力的练习起来。
  “嘿咻!嘿咻!”他想象着等哥哥回来,看到他进步神速时惊讶又赞许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星辰点缀天空。练习场周围越来越暗,只有清冷的月光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哥哥......还没有回来。
  佐助开始感到不安。他停下练习,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伸长脖子望向哥哥离开的方向。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夜色更深了。
  不对劲。
  佐助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他了解哥哥,哥哥不是那种会食言的人。即便真的有非常紧急、麻烦的事情绊住了脚,他来不了,也肯定会想办法通知别人,让别人来叫他回家,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等到这么晚。
  不详的念头不受控制的钻进他的小脑袋: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他越想越害怕,再也顾不得等待,从石头上跳下来,朝着宇智波族地的方向跑去。
  在他的意识中,遇到事情第一找父母。
  夜风刮过他的脸颊,带着凉意。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仿佛要炸开一般。
  然而,当他终于跑回族地,踏入熟悉的街道时,他莫名更害怕了。
  安静。
  ......今晚的族地,安静得极其不正常。
  没有巡逻族人的脚步声,没有邻居家传来的电视声或谈话声,甚至连狗吠声都听不到。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族地。空气中,似乎还隐隐飘荡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铁锈味——是血腥味!
  佐助的小脸霎时变得惨白。他颤抖着,又往里面跑了一段距离。
  然后,他看到平时在街角卖三色丸子的、笑容和蔼的阿姨,此刻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中,她的丸子摊散落一地,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失去了所有神采。
  不安化为了冰冷的现实,狠狠坠在佐助的心口。
  佐助现在不止担忧哥哥的安危了,爸爸妈妈呢?他们是不是也出事了?
  情急之下,肾上腺素上涌,佐助爆发出更快的速度,像一颗小炮弹般朝着家的方向冲刺。恐惧驱使着他,肺部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下。
  跑死跑活,气喘吁吁的终于到了家门口。他一把推开没有上锁的屋门,冲了进去。
  “爸爸!妈妈!哥哥!”他带着哭腔呼喊着,一个个房间找过去。
  客厅,空的。
  父母的卧室,空的。
  哥哥的房间,空的。
  哪个房间都没找到人。
  最终,他来到了走廊最里面的茶室。这是家里最后一个房间了。
  站在茶室紧闭的拉门前,佐助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他。他隐隐已经猜到了门后可能是什么,但他不愿意承认,拼命地摇头,想把那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但毫无用处。小手颤抖着,在冰冷的门板上停留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最终,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开了门——
  ......
  ......
  他看见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父母倒在血泊之中。
  两人紧紧牵着双手,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给予彼此力量和慰藉。
  母亲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反倒是带着温森*晚*整*理柔的微笑,好似只是陷入了安详的沉睡。父亲一如往常神色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其它表情。
  屋内整洁,毫无打斗或反抗的痕迹。
  他们要么是被凶手以绝对的实力瞬间毙命,快到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要么......
  看他们牵手的姿态和脸上的表情,更像是自愿接受了死亡。
  不过,现在的佐助被巨大的悲伤和恐惧淹没,根本无法冷静的分析这些细节。
  他呆呆地站在门口,小小的身体如同被冻结。眼睛瞪得极大,瞳孔缩成了针尖,难以理解眼前这超越了他认知极限的惨状。
  几秒钟的死寂后。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到撕裂夜空的尖叫从宇智波佐助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快疯了。
  他要疯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是在做梦吧?对...一定是在做梦!
  佐助像个提线木偶般,大脑一片空白,脚步虚浮地挪到父母身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尚带余温的血泊中。颤抖的小手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小心翼翼地伸向母亲的脸颊。
  触手所及,不再是往日温暖的肌肤,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僵硬的冰冷。
  那真实的、毫无生气的触感,如同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佐助自我构建的“梦境”壁垒。
  他不信邪,反手用力在自己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清晰的、尖锐的疼痛感瞬间传来,手臂上立刻浮现出青紫色的指痕。
  痛...
  很痛...
  为什么这么痛?
  这个梦...为什么醒不过来?!
  巨大的恐慌和认知的崩塌,让佐助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的汹涌而出,留下蜿蜒的痕迹。
  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小兽濒死般的哽咽。
  就在这时,严胜拎着宇智波鼬如同踏入自家院落般走了进来。
  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
  跪在血泊中、浑身颤抖、濒临崩溃的幼童。
  以及,那对牵手赴死、表情平静的夫妻尸体。
  被严胜拎在手中的宇智波鼬在看到弟弟那副失魂落魄、痛苦到极致的模样时,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一缩,脸上无法控制地闪过一抹心疼与痛苦。
  他的双手也痉挛般抽搐了两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刺痛的实感。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过说出真相的。
  但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性。他死死握紧成拳,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佐助会这样......他早就想到的。
  在决定接受那个任务时,他就无数次在脑海中预演过这一幕。他知道弟弟会痛苦,会崩溃,会恨他入骨。
  这是他计划中必须承受的一环,是他为弟弟选择的、布满荆棘却唯一可能活下去的道路。
  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
  对不起......佐助。
  他在心中无声的忏悔,那沉痛如同浓重的墨汁,在他眼底转瞬即逝。
  随即,所有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如同最坚硬的寒冰覆盖了沸腾的岩浆。他的脸上,再次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再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仿佛眼前痛苦不堪的孩童,与他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