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个应该是头目的山匪狞笑着走向轿子,一把将里面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粗暴地拽出来。
  “老大,这小丫头片子细皮嫩肉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身旁的喽啰谄媚道。
  那头目闻言仔细观察了下,小女孩的模样确实生的清秀,眼中充满残忍与贪婪,大手一挥:“男人全宰了!女人和货物带走!”
  哭喊声、求饶声、狞笑声混杂在一起。
  正准备悄然离去的严胜,脚步微微一顿。
  欺凌弱小,劫掠妇孺......
  这种行为,精准的触犯了他骨子里那套源于前世贵族身份、近乎偏执的大男子主义信条——强者应有强者的姿态,而非将刀锋指向无力反抗之人。这并非出于同情,而是源于一种对“秩序”和“身份”的刻板要求,一种“看不顺眼”。
  至于他为何先前冷眼旁观、直至此刻才心生干预之念。
  没有为什么。
  他行事但凭一心。这一刻,他看这些山匪不顺眼了,想出手清理掉,仅此而已。
  就在一名山匪高举屠刀砍向一名倒地护卫的瞬间——
  “咻!”
  一枚苦无破空而来,精准无比的穿透了那山匪的手腕,带出一蓬血花,刀也随之当啷落地。
  “谁?!”山匪头目惊怒交加,猛地转头看向苦无射来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着深色便装、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悄无声息,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黑眸冷冽得如同寒潭,冷漠的看着他们,如同在看一群死物。
  “哪来的小崽子?找死!”几名山匪叫嚣着扑去。
  严胜连躲一下都懒得躲,只是手腕微动。
  扑在最前面的三名山匪喉咙处瞬间多了一道血线,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栽倒在地,生机断绝。
  这一刻,剩下的山匪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绝非普通人!这精准致命的的手法,这冰冷无情的眼神......
  严胜缓缓抬起手,指尖不知何时又扣住了几枚苦无。
  那山匪头目脸皮抽搐了几下,眼见手下如同砍瓜切菜般被顷刻放倒,哪里还不明白踢到了铁板?
  “撤!快撤!”他嘶吼着发出命令,自己率先转身,连滚带爬地就想往林子里钻。
  其余幸存的山匪也早已胆寒,闻言如蒙大赦,纷纷丢下武器,仓皇四散逃窜。
  然而,严胜既已心生杀意,又岂会留下活口。
  普通人与忍者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不过即便严胜不是忍者,凭他的身手,要料理这群山匪,也是轻而易举。
  少年的身影动了。
  不是急速狂奔,而是以一种看似闲庭信步、实则诡异莫测的步伐,倏然切入山匪溃逃的路径。
  手中苦无化作死神的镰刀,每一次寒光闪烁,必有一名山匪喉间绽放血花或心口被精准洞穿,惨叫都叫不出来就倒在地上。
  他的动作高效、简洁、冰冷,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纯粹是为了杀而存在。速度之快,那些逃窜的山匪只觉得身旁掠过一阵微风,便已意识涣散。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战斗就结束了。
  严胜站在尸骸中央,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直至此时,劫后余生的商队众人才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幸存的两名带伤护卫挣扎着护在雇主身前,看向严胜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那对商人夫妇紧紧搂着女儿,浑身仍在发抖,脸色惨白,望着严胜,如同仰望一尊突然降临、手段酷烈的修罗神祇。
  他们甚至不敢贸然开口道谢,生怕一个不慎便触怒了这位杀神。
  严胜的目光淡淡扫过幸存的几人,随后收起苦无,刚要继续赶路。
  就在这时,那位惊魂未定的商队老板,鼓起勇气,颤声叫住了即将离去的严胜。
  “请、请等一下!忍者大人!”
  普通人对忍者的普遍态度,往往是交织着深深的恐惧与难以言说的嫌恶。这并非没有缘由:忍者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强大力量,他们之间爆发的冲突或战争,随时可能将附近的普通村落卷入其中。
  而忍者大多不会在意这些“蝼蚁”的死活。长此以往,猜忌与隔阂便如同鸿沟,横亘在两者之间。
  商队老板对忍者的态度也是如此,秉着能远离就远离的想法。
  但无奈情势逼人,老板脑中飞速权衡着:距离台里镇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谁也无法保证途中不会再次遭遇山匪或别的危险。仅凭他们这几个残兵败将,绝无可能安全抵达。
  眼前这位虽然手段酷烈、令人胆寒,但至少帮他们清除了威胁,救了他们,对他们也没有恶意。若能雇佣他......请求他提供保护......
  反正,忍者不也是做这些的吗,应该不会拒绝他吧?
  求生的渴望,以及对家人和财产的担忧,最终压过了心里的恐惧。老板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能否雇佣严胜提供保护的请求,并急忙补充道他愿意支付相应的报酬。
  严胜本想拒绝。
  但未等他开口,精明的老板仿佛看穿了他的不耐,立刻急切的补充道:“忍者大人,我们只需护送至前方的台里镇即可!此地距台里镇不过十七八里路程,一个时辰内定能抵达!”
  台里镇?
  严胜眸光微动。
  顺路的话......也不是不行。
  商队开出的价码相当有诚意了。
  严胜把到嘴边的拒绝咽回去,神色淡漠的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个临时的护送任务。
  看在丰厚的报酬,以及确实顺路的份上。
  商队重新整顿后,再次上路。只是这一次,队伍的气氛明显变了。
  幸存的两名护卫简单包扎了伤口,神情紧张的护卫在两侧,目光时不时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走在队伍最前方、沉默寡言的瘦削身影。
  商队老板的女儿,偷偷的从轿帘的缝隙中观察着严胜。她心中的恐惧尚未散去,但另一种情绪已悄然滋生。
  他刚才......好厉害......
  女孩心里想着,小脸微微发红。而且,长得还那么好看......
  宇智波的基因自不用说,严胜纵使病弱,但那份冷冽精致的容貌和与众不同的沉静气质,在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眼中,被无限放大,混合着对力量的敬畏,形成了一种模糊的崇拜和好感。
  她既害怕他杀人时的冷酷,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商队老板的心情很复杂。他一边指挥着队伍前行,一边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前方自己临时雇来的忍者。
  看模样,分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心中暗忖,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可动起手来,竟比最老练的镖师还要狠辣果决......这就是忍者的力量吗?
  老板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本能的恐惧并嫌恶着忍者这种存在,他们拥有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力量,且往往漠视普通人的性命。
  另一方面,他又不可抑制的生出强烈的羡慕和嫉妒。若是自己拥有这般力量,何至于被区区山匪逼入绝境?何须此刻提心吊胆的讨好一个少年?
  说白了,一切的根源在于力量不在自己手中。这种对强大力量的渴望与对持有力量者的畏惧嫌恶,正是乱世中许多普通人对忍者最真实的写照。
  两名幸存的护卫,对此感受更深。
  与山匪搏杀时,他们感到的是绝望和无力;而看着少年如同收割杂草般清理山匪时,他们感到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差距。
  那已经不是技艺和勇气的范畴了,是本质的不同。他们连比较的心思都生不出,只剩下后怕和庆幸。庆幸这位煞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至少暂时是。
  而对于身后这些复杂各异的目光和心思,严胜浑然不觉,也毫不在意。
  一路无话。
  有严胜这尊“煞神”在一旁,再无任何宵小敢来打扰。商队平安抵达了台里镇。
  严胜停下脚步,目光平淡的看向商队老板。
  老板立刻心领神会,赶忙将早已准备好的、比原定酬劳还要丰厚几分的钱袋双手奉上,语气恭敬的说道:“多谢忍者大人一路护送!这是约定的报酬,请您收下!”
  严胜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确认数目无误(甚至可能还多了些),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转身欲走。
  “等、等一下!”一个细弱蚊蚋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那个商队老板的女儿。她跳下轿子,小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攥着一个绣工精巧、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香包,递向严胜:“这、这个......送给您......谢、谢谢您救了我们......”
  小女孩眼中充满了期待和朦胧的好感。
  然而,严胜只是冷淡的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直接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委婉或客套:“我不需要。”
  四个字,清晰,冰冷,不留任何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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