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今日喝得不少,体内酒气一点点窜上来,思绪逐渐变得迟缓。
  方才他说着醉是诓她,眼下脑袋倒是真的失去清醒了。
  李奉渊微微晃了晃脑袋,看向李姝菀,问道:“这是什么茶?”
  李姝菀没答,端起茶壶给他斟了一杯:“尝尝便知道了。”
  话音落下,李奉渊倾身靠了过来。宽大的手撑在座上,有意无意压住了她的裙身。
  李姝菀以为他要端茶喝,将矮桌上的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不料他却将手伸向了她。
  茶水湿了她的唇,饱满的唇上显出一抹润亮的水色,仿佛朝露浸润的柔嫩花苞,漂亮得惹眼。
  李奉渊直勾勾盯着她,毫无征兆地用拇指抚上了她柔软润红的唇。
  李姝菀显然没有料到他有此举,身子定住,浓密的睫毛也轻颤了一下。
  她垂目看向唇上的手,却没有避开,任着李奉渊的指腹在自己唇上缓缓蹭磨。
  他举止失格,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仿佛不觉得自己行为孟浪。
  长年握缰持器的手满是粗茧,粗糙的指腹压在唇上,有些酥麻,似疼又痒。
  柔软的唇瓣被手指压得微微变形,李奉渊伸出食指与中指压在她唇角,将她的唇轻轻往上提,想让她露出在杨府与沈回说话时一般的明媚笑意。
  不过强求的东西终是留不住,他手一松,李姝菀的笑立马便消散了。
  李姝菀拉开他的手:“不是要喝茶?”
  李奉渊没有回答,他贴近她的耳畔,闭目轻嗅了嗅,低声道:“你身上就有茶香。”
  李姝菀看着几乎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伸手抚上腰间的香囊,回道:“你闻到的,应是阿沈给我的花茶香囊的气息。”
  李奉渊听见这话,神色一冷,倏然睁开了眼。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腰上佩戴着的香囊,长臂一伸,单手解下香囊,扬手便扔了。
  小小一只香囊砸上车门,又落下摔在地毯上,发出轻而闷的两声响。
  绳结松散,烘燥过的花茶叶倾洒而出,散落车中,一时茶香愈浓。
  李姝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断定李奉渊已然醉得失去了清醒。不然以他的品行,必然做不出如此失礼粗鲁的举措。
  她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明知故问:“为何丢我的香囊?”
  李奉渊胸中妒意横生,没有回答,反而沉声问道:“姓沈的是什么好人吗?”
  李姝菀如没听见他饱含妒火的质问,自顾自地接着惋惜道:“这花茶是他亲自采摘烘制,难得送我,让将军糟蹋了。”
  李奉渊拧眉死死盯着她,同样自问自话:“我是什么恶人吗?为何同他笑谈,却不肯与我露笑。”
  他执意要从李姝菀口中讨一个说法,可李姝菀却并不回他任何质问,反倒话里话外都在维护沈回,任由他的妒火越烧越旺。
  她微微偏头回望他,那眼神仿佛他在无理取闹,她语气平静:“你无故发些莫须有的脾气,坏了阿沈送我的好东西,改日我见了他,要如何同他说、啊——”
  她话没说话,李奉渊已再听不下去,手掌突然扣上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低头一口用力咬在了她颈侧。
  坚硬的牙齿深入柔嫩的皮肉,剧烈的痛楚传来,李姝菀身子一抖,唇中溢出半声痛吟,又被她强行吞回了喉咙。
  炽热的唇贴在她跳动的颈脉上,一下又一下,顺着骨骼传到李奉渊的耳中。
  新鲜的血气涌入口舌,驱散了呼吸之间叫人生恨的茶香,可李奉渊尤嫌不够,唇齿用力,再度加深了力道。
  疼,实在太疼。
  李姝菀身子娇贵,已好久没再受过这等皮肉之苦。
  她蹙着眉,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被他咬断。
  她伸手推他,声音有些抖:“松开。”
  扣在她腰上的手掌抬起来,转而握住她脆弱的脖颈,李奉渊松开牙齿,闭着眼,将额头抵靠在她发上。
  她被掌着细颈,避不得,只能任他靠着。
  李奉渊闭着眼,眉心深锁:“为什么?”
  为什么待别人比待他更近,明明他们才是天底下最切近的人。
  一丝鲜血从李姝菀脖颈处破皮的齿印流出,顺着被咬红一片的皮肤流入衣襟下。
  李奉渊用染血的唇蹭过那血迹,满是不甘:“凭什么。”
  第128章 扶我
  扶我
  远天浮光霭霭,暮色沉落。
  马车缓缓停在安远侯府外,车内,李奉渊微仰着头靠在座中,闭目不言。
  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李姝菀看也不看他;拢高衣领,遮住了脖颈上血淋淋的牙印,躬身先一步钻出马车。
  今日二人同乘,出门套的马车也高大,柳素伸手搀她,提醒道:“小姐当心脚下。”
  李姝菀扶着柳素下了马车,抚了抚在车上被李奉渊按得皱巴巴的衣袖,随后也不等他,直接便朝府中去。
  柳素见此,有些意外地看了李姝菀一眼。
  她看出李姝菀脸色不对,若有所思地往马车看了眼,而后快速给刘大使了个眼色。
  刘大乃习武之人,耳力比柳素敏锐不少。回来的路上,车中动静他听了个十之四五,知道李奉渊与李姝菀起了争执。
  只是没听清二人具体因何事吵起来,闹成现下这场面。
  刘大翻身下马,正要推门去请车内的李奉渊,却忽然听车内发出动静,李奉渊扶着车门,自己出了马车。
  他面色沉静,却满身酒气,刘大估不准他醉了还是没醉,试探着上去扶他,李奉渊看了眼伸过来的手,语气冷淡:“走开。”
  刘大不敢忤逆,点头应“是”,站到一旁,看着李奉渊数步一顿地往前走。
  李姝菀听见了身后动静,但并没回头,她捂着衣领,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
  李奉渊落在她身后十来步,任谁都看出他们二人之间不对劲。
  李奉渊醉后行得稳,却难走直,几步路走走又停停,
  行到门口脚下没抬起来,被木门槛绊了一下,险些往前摔下去。
  刘大刘二见此,惊呼出声,一左一右快步上去扶他:“侯爷当心!”
  李姝菀心头一跳,这才回头,看见李奉渊扶着门立稳,微微松了口气。
  李奉渊脾气上来,甩手推开刘大刘二,站在原地朝李姝菀伸出手:“扶我。”
  李姝菀颈侧的齿印还一突一突地跳疼着,她的目光扫过他唇上的血迹,没有上前。
  她看了眼刘大刘二,淡淡道:“去扶着侯爷。”
  刘大刘二才被李奉渊推开,心里有些犹豫。
  可李姝菀发话,二人又不能不听,试探着上去搀李奉渊,手还没碰到,又听见冰冷二字:“滚开。”
  他脾气难得大成这样,从前便是动怒,也是语气平静地下令责罚,何曾冷声相对。
  二人站到一旁,不敢再上前。
  李姝菀曾同杨修禅学垂钓,听说鱼上钩后,鱼线要时松时紧。鱼挣扎逃跑时应放长线耗其体力,鱼疲累时要收线拖近。
  来回拉扯数次,鱼便可入篓。
  李姝菀行了几步,听见身后人没跟上来,缓缓站定。
  她回过头,看见李奉渊还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等着她转身。
  李姝菀看着他黑深的双眸,忽然不知道谁才是咬钩的鱼。
  李姝菀心想:他眼下是个醉鬼,醉鬼行事,不能以常理待之。
  她与他对视须臾,最终还是朝他走了过去,玉手伸至他面前,李奉渊毫不犹豫握了上去。
  周边的仆从见此,隐隐觉得兄妹二人之间此等相处有些不对,但无一人敢多言。
  李姝菀拉着他,同他并肩而行。他自己走不直,李姝菀也被他拽得左一步右一步,行不大稳当。
  她不得已放慢了脚步配合他的步子。
  她问他:“我若不扶你,你便打算一直站着不动?”
  天边云霞铺展,霞色照在她身上,李奉渊侧目看着她盛着绚丽霞光的眼睛,严肃道:“你若不回头,我便折身去杨府堵姓沈的,将他打一顿。”
  “……什么?”李姝菀闻言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李奉渊口中说出来的。
  她仔细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判断他是否在说笑。
  然而李奉渊面色坦然至极,显然并非玩笑话。
  李姝菀不知他醉后能疯到如此地步,她缓缓蹙起眉心:“堂堂一位大将军,喝了几口酒,便要对一位手无寸铁的书生动手,你……”
  她话没说完,就被毫无悔改之意的李奉渊冷声打断了:“别护着他,否则我现在就去揍他。”
  他这话像个七八岁斗狠争勇的孩童,李姝菀听得好笑,连气都消了几分。
  她松开他的手,扬手朝来路一指:“好,你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她话音一落,李奉渊当真立刻就沉着脸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