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无法不心动。
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冤屈,她眨着空洞的目光,疑惑地咬了咬嘴唇,低声而又不解地问道:尉迟长云,你真的不想碰我吗?
这一刻,尉迟长云只能选择沉重的闭上眼睛。
闻玳玳猛的捏住他下巴,用力弄疼他,迫使他睁开眼,鼻尖相触:难道你不想将我玩儿坏,把我弄的乱七八糟?
寂静被吞噬。
心脏狂跳不已。
尉迟长云,你与其他女子在床上,也是如此被动,不屑一顾吗?
月织究竟是怎样做的,让师父可以爽到贪恋与她的床笫之欢?
尉迟呜。
污言秽语被尉迟长云用唇堵住。
闻玳玳那双宛如枯木般毫无生气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
胜过一切强势的唇齿碰撞。
他的回应是羽毛般拂过轻痒,青涩徘徊的缱绻,浅尝辄止的安抚。
察觉到闻玳玳的小性子有所收敛,他才稍稍错开两人的鼻息,那比漫天星河还要璀璨耀眼的眸子,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的凝望她。
他抬起被她弄红的手,用拇指被她擦净唇上的湿润:若你明日能记得今夜之事,且不厌恶我亲过你,就主动与我谈谈,我等你,定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一个手刀下去。
闻玳玳再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
她扭着疼痛的脖子,察觉到了异样。那交叠的睡姿,既熟悉又过于亲密,让她感到一丝不适。她僵滞地撤出左手,从他的衣襟中慢慢抽出,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松开右手,从他的腰间移开,在撤离的过程中,又不小心扯动了两人意惹情牵打结在一起的发丝,只得耐着性子一点点扯开。
确认视线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东西再相互纠缠后,她一只脚迈下了床,眼看就要成功下床,另一只脚也准备迈下去时。
一个勾转,惊呼。
闻玳玳整个人被掀回了床里。
她蓦然抬起眼,赤晃晃撞进一双缱绻又危险的墨色深眸。
电石火花之间的交汇又很快闪开。
圣上,这是做什么?
不知收敛的轻轻淡笑:又忘了?
闻玳玳焦灼试着一推他没推动,指尖碰触到他紧实的肌肤,有点烫手:我该记得什么?
你确实无需记得,因为记得就要负责任了。神色寡淡下去,他从容地从闻玳玳身上起身,甚至连衣角都未曾触碰,浓烈如漩涡般的情感,转瞬即逝,犹如过眼云烟。闻玳玳的心绪尚未平复,那情感便已如潮水般起伏跌宕,让她难以捉摸,更无法及时作出反应。
她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紧紧锁定在尉迟长云身上,他正背对着她,一层又一层地仔细整理着衣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赏心悦目。
深喘了一口气:圣上那么多女人,民女就算是要负责任,恐怕也排不上队吧。
将袍子弄平整的尉迟长云转过身,走近她。
见她一闪一闪的眼睛几分精明中透着迷糊,顺毛的样子,温婉迷人,胜过无数绚丽的风景。
尉迟长云将这份不轻易泄露的少女心事收入眼底,他刻意咬着字音,似哄似诱,只问她:那你想排队吗?
闻玳玳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掌心沁满了汗水。情绪,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轻易被他吊的七上八下,睫羽轻轻颤过后,她的心重新坚毅起来,让整个人变得很不一样,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不知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总难不成好色到连
曾经的徒弟都不放过?
若是以往,被纲常人伦束缚的尉迟长云定会甩脸而去,或者重重的斥责她。
而失去闻玳玳两次,自己生死两次的尉迟长云,早已挣脱礼义廉耻的枷锁,他掷地有声的正面答她:如果吾说是,十方世界,你以为自己能逃到哪里去?
满眼的星辰,似乎只为她一人闪烁。
呼吸的微妙,随他的专注而波动。
不懂你在说什么。
像是在确定某段关系,又像是在逃避,想要迫切离开这让她快要窒息的地方。
尉迟长云扣住她的手腕:那吾说点你能听懂的,你准备带着孩子继续在外漂泊?
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那点儿血脉。
亏着她差点就误会了,荡漾起来的心,冷却下来。
不过,听出他语气。
孩子既是你的,就还给你,是不是留下孩子我就能走?
说放下就放下,这般轻松自如,一条鲜活的生命,竟被她谈之若物。
闻玳玳,何必刻意说出这般绝情,将你与吾推向如此难堪的境地。
什么时候知道的。闻玳玳的嗓音彻底凉了下来。
面对接连追问,尉迟长云只得她:一年前,翠微山假死醒来后。
北大哥说的?
尉迟长云否认:并非,他详尽说了你假死后五年来在赤水国的种种经历,独独对孩子三缄其口。是吾自己想明白的,若孩子真是苍旻的,他绝不会在被俘后,有那么深恶痛绝的挫败感,他至少会认为,在血脉的传承上,赢了吾他与你的血脉,不仅是紫殇最后的希望,更是知道吾绝不会在伤害你的前提下,损及孩子的性命。说不定还会悉心教导,令吾为宿敌养孩子。想想,对苍旻而言,这样的报复岂不是极为痛快?
闻玳玳倒是忘了,尉迟长云可是只惯会玩弄人心的老狐狸,掌握整个十方世界的盘根错节的人脉网,一个小小的孩子,又怎能瞒得了他。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什么不说,无视我的晨昏定省,无视我的歉意。
是因为蛊虫。先前是吾弄错了虫主,让你吃了混着苍羽心头血的饭菜,致使你在牢狱之中,情绪一再悲望,最后自戕。一年前在翠微山那段时日,你的餐食之中,皆重新混入了苍旻的心头血,倘若我以新虫主的身份现身,情绪两相矛盾波动,会造成你记忆上的错乱。
说起自戕。
闻玳玳揭穿他的虚伪:明明当时动了杀心,又何必拿蛊虫做借口。
尉迟长云急急解释:怎会,吾给你的匕首压根儿没开刃,而且那匕首,需要世间能工巧匠两人合力才能开刃。
开刃。
闻玳玳不由想起匕首刚赐予她时,就被白衣男子拿走了三日。
当时脖子上的刀痕,白衣男子给她做的血腥又逼真,所以她压根儿没仔细研究过匕首有什么玄妙之处。
假死之事,毫无破绽,疏密有致,真称得上瞒天过海了。
话说回来。
闻玳玳神色黯然道:尉迟长云,躲着不见我,是不是怕我会强迫于你?
向来沉稳的尉迟长云几乎是立刻否定:自然不是。
今日的他说起话来,似乎格外瞻前顾后,先是静了静,望着她好半天,直到把怀中的姑娘给盯毛了:吾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你。
丧伦败行,像是践踏天下道德品性,硬撑着莫大的羞耻感,头一次,对自己内心真实的声音如此缺乏底气:想要确定你是否真的厌恶我,若不是,心中可有过我。
闻玳玳听得认真,听得之后,是狂风巨浪的震惊:你亲口说过,我不配。
话既然开了头,尉迟长云就会说下去:自己骗自己,也骗你的话,就别信了。
闻玳玳低下头,脸颊已经从耳根开始整个燃烧起来,裙摆也已经被她扭的不成样子。
一直骨节漂亮的手,同时将她的两只手给覆盖住,带着拨开云雾,要见日光的坚定:闻玳玳,你可愿意与我共同背离这世间对良知的束缚,并肩站到一起,共赏一方世界的繁华盛事?
狐狸眸子但凡深情起来,饶是在尸山血海中蹚过来的闻玳玳,也受不住。
喊了十五年的师父,如今的一方世界之主,从来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在跟她低头,在跟她示弱。
闻玳玳自然忘不了一年前的翠微山下,当真正面对彻底失去他,瞬间崩溃,心碎肠断的天塌地陷。
她感到一阵眩晕,内心涌动着混乱的情绪。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她一时语塞,无法迅速找到恰当的应对之策。只觉血液在体内疾速倒流,仿佛很想要同尉迟长云说的那样,与他一起冲破世俗的束缚,全身的脉络也似乎随之跳动起来,激烈而狂乱。
然,话到了嘴边却是:我对不起。
起身挣脱尉迟长云,穿上鞋,逃了出去。
对,堂堂匪首,临阵脱逃了。
无尽渴望的光,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