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楚北翎捏了捏眉心,祝卿安一碰上付星洲神经就搭错,还拖他下水。
偏他还不能如何,越阻止祝卿安越疯,如果可以,楚北翎想把他踹下车。
邢禹握紧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泛白,身旁楚北翎的侧脸被光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一明一暗,近在迟尺,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四个人的空间,他完全像一个外人。
在付星洲和祝卿安的闲谈和插科打诨中,邢禹窥见一个他所不知道,从少年到青年那个不知名,既陌生又熟悉的楚北翎。
邢禹又酸又心疼,可却无可奈何。
他以为只要楚北翎回来,回到他身边,他一切都能接受。
事实上——
他太高估自己,他并没有这份容忍的胸襟。
和楚北翎接吻时,他会想是不是祝卿安也这样亲过你。
和楚北翎同床而眠时,他会想过去这么多年,躺在你身边的是祝卿安,而不是他。
……
邢禹深知,这不是感情的良好状态,持续这样下去,这本就破碎的感情迟早有一天会被榨干耗尽,在失望和绝望中,他们会重蹈覆辙且比当年闹得还要难看。
尽管禁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可还是无法控制。
——要怎么办,邢禹完全不知道。
一个小时后,邢禹将他们送到楚北翎公寓。
付星洲没让他们送,问楚北翎要了公寓密码,将行李丢给祝卿安拖着他上楼。
只剩下两个人,逼仄的车内又一次安静下来。
楚北翎本打算和邢禹解释一下安排付星洲住他公寓是因为他现在和邢禹住在一起,付星洲又不太习惯住酒店,所以将公寓腾出来给他,没别的意思。
但他还在生气和介意遛狗和蔓越莓贝果的事,有点不高兴,不爱解释。
更怕下一秒就踩进雷区,直接把三根棍子支撑,还试图往上加石砖的烂尾楼炸为平地。
不如不说话。
胸口有点闷,有点堵,快喘不上气,楚北翎指了指前面的便利店:“我想下去买包烟。”
邢禹问:“不抽行不行。”
楚北翎:“我想要。”
“就这一次。”邢禹停在便利店门口。
楚北翎开门下车,进了一趟便利店又很快出来,坐回副驾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拿过打火机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还剩半支,邢禹将他手中的烟抽走,咬在自己嘴里,吸了一大口,缓缓将烟雾吐出。
楚北翎诧异:“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邢禹:“学两次就会了。”只不过他不怎么干而已。
邢禹将剩下半支烟抽干净,撳灭在烟灰缸里问他:“现在回家,还是开个盲盒兜兜风?”
楚北翎:“回家吧。”
邢禹点点头,发动车子往公寓的方向开去。
新年复工各行各业慢慢恢复了节前忙碌,整座城市慢慢运作起来,可还有少部分依旧保留着春节假期的影子。
人是回来了,但心完全没有回来,不知道野在那个角落,不想上这个破班。
楚北翎反而觉得待在公司轻松一些,没那么无所适从,他曾经以为只要能和好,怎么样都可以,事实证明他心太大了。
有些隔阂不是一天两天能消除的。
而他好似也和当年一样杵在一个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阶段。
明知不对,楚北翎却找不到那个突破点,来缓和修复两人关系。
从技术团队开完会出来,楚北翎回到自己办公室,碰见从外面回来的付星洲。
付星洲问:“基础动画已经交给技术了?”
楚北翎颔首:“已经让他们导入引擎,内部测试还需要一段时间。”
付星洲又道:“晚上我约了邢禹商谈深度合作的事,你一起去?”
楚北翎摆摆手:“不去,留在公司加班,有什么事,你直接告诉我就行。”
付星洲问:“在躲人。”
“没什么好躲的,回家也能遇见,这不是怕我突然有私心,”楚北翎笑说:“那我的职业生涯也到头了。”
“你就是边界感太强。”付星洲说。
楚北翎:“你该庆幸我不会谋朝篡位。”
付星洲哈哈笑了两声:“行啊,早就想撂挑子不干,退休颐养天年,没得所谓。”他又问:“真不去?”
楚北翎:“不去。”
“行,随你,不后悔就行,”付星洲走了两步又回来:“别太要强了,适当示弱撒娇会更讨人喜欢,尤其是失而复得的对象。”
楚北翎:“你闲死了。”
付星洲低低笑了笑:“是啊~人生太无趣,总得找点乐子。”
楚北翎懒得搭理,从他身边经过往办公室走。
从会议室出来,邢禹前往已经定好的私房菜馆,到门厅,手机有消息进来。
楚北翎:【晚上加班,会晚些回去。】
邢禹犹豫片刻还是将那行,'晚上约谈,你不来吗?'删掉,改成:【好。】
邢禹推开包厢,付星洲已经到了,楚北翎果然不在。
收起繁杂的思绪,邢禹走到他对面坐下,付星洲将菜单给他。
邢禹点了几个菜,就听付星洲说:“邢总和北翎口味很像,不过你没他挑剔。”
“付总,我以为今天只是聊深度合作的事。”邢禹眉毛似都没动一下,淡淡说。
付星洲:“我们的大本营在欧美,那才是我们的市场,国内目前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北翎主动牵线并说服了我以及董事会。”
邢禹没接话,等他继续说。
付星洲问:“不好奇原因?”
邢禹:“你也喜欢他。”
“也?”付星洲笑眯眯的:“算是吧,刚好到国内,遇见你,突然想和你说一说,没有你的十年,我和他的故事。”
邢禹桌下的手紧握成拳,随后松开,反问道:“这些年,他过得开心吗?”
付星洲挑挑眉:“开心又怎么样,不开心又怎么样。”
邢禹:“没有怎么样,但我希望他过得开心。”
付星洲:“那真是遗憾,他过得并不开心,我经常欺负他来着,要听听怎么欺负的么?”
邢禹飞快起身,反手扣住付星洲的手摁在餐桌上:“找死。”
付星洲嘴角一勾,心情好的不得了,也不介意自己被摁在餐桌上,慢悠悠开始讲故事。
楚北翎刚和黎书映回新加坡那段时间,他不是去画室练习,就是往返医院照顾黎书映,付星洲的父亲和黎书映是合伙人。
她生病,付星洲的父亲经常到医院和黎书映交接,母亲也经常到医院看黎书映,他和楚北翎自然而然就熟悉起来了。
当然主要是付星洲看上他了,要追他,被楚北翎拒绝,并和他说了和邢禹有关的事。
邢禹慢慢松开手,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然后呢?”
付星洲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正要点上,晃了晃手中的香烟:“介不介意。”
邢禹:“请便。”
付星洲将烟点上,继续说:“我还有挺喜欢他的,又有点护短,想把他的痛苦分点给你,让你也感受感受,承担点,毕竟他变成这样你占了一大半关系。”
邢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的心慌。
付星洲吸了一大口烟,了解到邢禹还在楚北翎,他开始戳刀。
要是不在意,这刀戳的就没意思了。
现在这样,勉强合他心意。
刚开始楚北翎的状态其实还可以,画室,医院,家,三点一线,学业和黎书映生病,他一直踩在高压线上,时刻紧绷着,没有一刻敢懈怠。
有压力却一直有条不紊的平衡好各方的关系。
旁人看着都辛苦的事,楚北翎却从不倾诉烦恼,不喊累,更不会自怨自艾,唯独很喜欢聊邢禹以及画邢禹。
付星洲说:“只有提起你的时候,才会发自内心的开心。”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半年后,楚北翎突然告诉付星洲说他联系不上邢禹,他发了一句,[别在联系,你这样真的很讨厌。]就把他删掉了。
邢禹本不想打断:“你说,我发的……”
付星洲睨他一眼:“我发的。”
邢禹想起什么,眼中渐渐燃烧起怒火,他压了压爆表的火气说:“你继续。”
楚北翎当然不相信,打算重新联系。
偏这时黎书映也发现了他一直试图联系邢禹,撕掉他所有的画,强行改掉楚北翎所有社交平台的密码。
楚北翎紧绷的线,大概也是在这一刻,彻底断掉,不过难过归难过,该照顾黎书映还是得照顾,学业还是得继续,然后问题就来了。
他发现自己丧失掉对色彩和线条的感知力,但他不信自己做不好。
刚开始楚北翎会一直画,但总是不满意,崩溃,不信,继续画,不满意,崩溃,不相信自己不可以,继续……反反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