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月月,对我笑一下吧。”
  这个疯子!
  江月乍然清醒过来,她松开了手,往后退开,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看清了他的脸。
  狼狈不堪的,他的脸异常的红,额头满是青筋,眼底血丝都被她勒出来了。
  天哪……
  江月忽然有那么一刻平静下来,她想。
  “或许她也是疯了……”
  第205章 遗嘱
  周颂年已经被她勒得开始生理性落泪,胸口的起伏开始慢慢变缓。
  但他一点都没有挣扎,甚至江月放开了他,他也没有解开领带的意思,反而是转头看向了她。
  眼神跟着她走,连魂都要跟着她走了。
  江月对上了他的眼睛,霎时落下泪来,抖着手去给他解领带。
  一边解还一边骂他:“周颂年你是死人吗?我勒你你都不知道挣扎的,你白练那么多肌肉了,蛋白粉吃多了脑子不好是吧……”
  她骂着,眼泪落得更凶了。
  因为江月发现周颂年脖子上的领带是个死结,她刚才是真想杀了他。
  但江月现在后悔了。
  她急得团团转,忙不迭打了周颂年的胸口一下,本能地看向他,跟他求救:“我解不开,周颂年这玩意怎么解啊!”
  周颂年没有回答。
  缺氧让他的大脑运转能力有史以来降到最低。
  降低到他只顾着去看江月的脸,看着她带着惊慌和愤怒的动人面庞。
  她在哭,为他而哭。
  此时此刻他才确信,她爱他,她也是爱着他的。
  所以他没有挣扎,只是看着她含泪的眼睛。
  周颂年想,‘如果能死在这一刻就好了,太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好,她是爱他的,他要死在她手里。’
  但江月到底是有那么几分聪明。
  周颂年不中用了,她也能想到方法,茶几上有水果刀,很锋利,削水果特别好用,割领带也割的很快。
  就是有些太好用了,又或者周颂年的脖颈皮肤离领带太近。
  总之她不小心划伤了他。
  领带被割断,从两边滑落,周颂年脖颈渗出一连串的血珠,他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活像是死不瞑目的鬼。
  他甚至看上去胸廓都没动静了!
  ‘他肯定是吓坏了,被她勒晕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看她?’
  江月害怕起来。
  周颂年的手段她多少了解,她差点杀了他,他一定会报复她的!
  江月惊慌失措,她急急忙忙去试探他的鼻息:“周颂年,你没死吧?”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下一刻周颂年就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拿着匕首的那只手——然后狠狠扎进了他的胸膛。
  江月第一次感受到匕首刺入肉体的诡异触感。
  跟平时切牛肉羊肉猪肉等肉类根本不一样。
  人类的肉是薄的,薄而韧,切进去先是弹,而后是韧,温暖的血迸出,一阵一阵的,是心跳的频率,连带着刀柄都震颤。
  江月狠狠打了个哆嗦,她吓懵了,鬼使神差的,拔出了刀,狠狠地丢了出去。
  下意识的反应是:“她不能让周颂年拿到这个。”
  她看出来了,他今天带不走她,他就要死在这里。
  那把枪根本不是用来打她的,他是打算……
  但等刀拔出来后,江月又吓哭了。
  她当年就应该听周颂年的话好好去上防绑架课,不然刚才也不会被吓懵之后就拔了刀,她忘记刀插在胸口上能止血,一旦被拔出来就容易血崩了。
  江月低头,她看着自己手上那些黏腻的鲜红,再看一眼周颂年,完全是头破血流,伤痕累累的代名词。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他这样狼狈。
  江月莫名有些想笑。
  她想,他出车祸的时候估计也是这样的,那次她没见着,这次倒撞上了。
  他胸口被水果刀破开的地方不断涌出艳红的色彩,又被黑色的外套吸收。
  周颂年长得是真好看,明明那么多脏污的颜色在他脸上,衣衫也凌乱不堪,胸口更是直接破了个洞,但他就是好看的。
  狼狈、凌乱、疯魔、妖冶……
  犹如一具死而还魂的苍白艳尸,死了都要勾人。
  ——或者说处心积虑地去勾她。
  他甚至现在还哑着嗓子,对着呆愣愣的江月说:“月月,不哭了。”
  江月眨了眨眼,她都没意识到她一直在哭,只是稍稍有点清醒之后,就扑到周颂年身边,拿手去堵他身上的伤口。
  “周颂年,你怎么流这么多血……”
  江月抽抽噎噎地说:“你的血好烫,黏在我手上了,我害怕……”
  她说:“你不要死。”
  她才不是对他有什么感情,她日子过得好好的,都是他过来瞎搅和……
  “我钱还没花完呢,我……我才二十多岁,我把你害死了,我以后怎么办,周颂年你教教我好不好。”
  江月感受到手底下他的心跳,每一次震颤都会带出一些淋淋漓漓的、温热的血,而他的脸也变得更白了。
  周颂年自然也是痛的,所以他眉心紧皱,却对着她笑:“没关系……,你……你去把外面的保镖叫进来,他们会帮你毁尸灭迹。”
  “你说什么疯话呢!”
  她怎么能杀他,毁尸灭迹,他到底想做什么!
  江月深吸了口气,死死抿着唇,她尝试这样做,她把原本勒着周颂年的领带从他身上抽了出来,卷了卷,往他胸膛上的伤口里塞。
  周颂年忍不住吸气,难免动了几下。
  江月急的想打他一耳光,骂他:“都什么时候了还乱动!”
  但看到他带着伤口、苍白的脸,却忍了下去。
  周颂年看着她,跟有病一样,一直在笑,他的血暂时止住了,止住了一点,最起码没有跟刚才一样恨不得每秒都在狂飙。
  他一有点力气,就来哄她。
  他觉得他挺开心的,希望她也开心些。
  “月月,不哭了,你不该这么做,如果你想摆脱我的话。”
  周颂年说:“我如果……,你让保镖们进来把我分了,他们会处理。”
  他想了想,又说:“我留了遗嘱,月月……”
  周颂年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活像在交代后事:“你可以继承到我一半的遗产。”
  他不能全部给她,不然剩下那些人,那些拿不到的人,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去挖掘他的死因。
  其他钱是用来堵其他人的嘴的,如果他们非要查,那他的所有身家都会捐出去,他的月月,他的唯一指定继承人拿不到,其他人也别想拿。
  周颂年想起那段录音,江月在大巴车上跟别人的谈话。
  他抬手摸了摸被吓得懵懵懂懂的江月的脸,笑得很温柔:“月月会变得很有钱,你能继承到前夫的遗产了。”
  “开不开心?”
  第206章 冥婚
  开心他个头!
  江月根本不敢去看周颂年了,他就是个疯子,现在还要把她也给带疯。
  瞧瞧他说的那些话吧!
  什么叫把他分了?还遗产,他要是死在她手里,她下半辈子怎么活,她……
  江月咬牙切齿:“周颂年,你太可恨了!”
  他简直就像旧社会的刁民,坏到没边了,他这种行为跟半夜偷偷吊死在仇人门口有什么区别?
  他存心要恶心她,要让她下半辈子都不得安生。
  “被看出来了啊。”
  周颂年笑盈盈的,他看上去一副快死了的模样,目及所见的地方都是伤口,头被她打破了,血溅在他的脸上,干涸了,凝固在那里,有几滴在眼下,是怨鬼痴缠的泪。
  他的唇上也有一些,被抹匀了,就像她唇上的一样,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
  面面相觑的两个人,活像是刚配了冥婚,新郎新娘在棺材里,红艳艳的唇上涂着的是同一张鲜红口脂。
  唯一的区别是江月毫发无伤,而周颂年胸口还破了个洞。
  好在往里头塞了些东西,血是一点点渗的,而不是往外喷涌。
  周颂年遗憾地说:“月月真变聪明了。”
  他依旧在笑,阴谋得逞的笑,獠牙森森,他终究是个恶毒的男人:“不过没关系……你会一辈子……你会永远记得我。”
  没办法。
  他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周颂年手上拿着真理,真理里面可不是空的。
  但对准她时还要再三检查是否上了保险栓,要听到那熟悉的机械声。
  他看不得她受伤,作为保护者的那一面永远在其他比如妒忌,比如仇恨,比如怨怼的人格之上。
  周颂年有时候也会想,要是江月真是他的女儿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全然无私地去喜爱她,喜爱他的珍宝,而不是掺杂着那些属于男人,属于情人、属于丈夫的错综复杂的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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