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每天下午放学铃声一响,她就不再是这所满是高干、富豪子弟里的学生。
  她要回到那栋别墅里,靠讨好男人,好加价售卖青春年华。
  周颂年说得对,她确确实实是个贪婪、肮脏、下流的人。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她就忘了本了。
  魏语迟看她不答,思索一会,又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那天来的人是你哥哥吗?如果需要,我可以去跟他解释。”
  江月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周颂年是谁。
  这是魏语迟自己猜的,毕竟除了亲人,谁会派人每天下午甚至晚自习都在门口等人,他妈对他都没那么有耐心。
  “他还挺看重你的,那天要是你不在场,估计他得上手揍我,而不是只让司机把我拉开。”
  魏语迟说:“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回去打你了?”
  他说着,表情变得有些愧疚,又带着几分揾怒:“就算是哥哥也不能这样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家暴是犯法的。”
  “他没有打我。”
  江月脸色更苍白了,像一团揉皱了的a4纸:
  “他也不是我哥哥。”
  魏语迟也意识到什么,他连忙说:“没关系,你不想说就算了。”
  江月知道他对那天的事情有了怀疑。
  自从那天被周颂年撞上之后,魏语迟有时候会旁敲侧击地问她,问周颂年是谁。
  江月一直含糊其辞,所以他难免误会,代入了自身处境,魏语迟以为周颂年是江月同父异母的兄长。
  江月觉得恶心,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周颂年,她觉得她自己恶心。
  她是个贪婪自私肮脏下流的人,即将还要堕落成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他不是我的哥哥。”
  江月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咚咚地响,像是在打退堂鼓,但她最终选择了诚实。
  她艰涩地说:“他是……他包养了我,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骗了你。”
  魏语迟整个人像是凝滞住的电影画面,卡顿,表情怪异:“你说什么?”
  江月这次就说的很流畅了:“他是我的金主,我能来这里上学也是他安排的,我骗了你,很对不起,我们做不成朋友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魏语迟眸光黯淡,他提高声音:“别说了!”
  江月却没有停,她眼眶发酸,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们分手吧,对不起,我是骗子,我配不上你。”
  她说完这句话,没敢再去看魏语迟的表情,便匆匆离开。
  她在家里躲了三天,没有去上学。
  生活助理很快把消息报备给了周颂年。
  他那时候比现在还要忙碌,不是很能抽得出空来管她,所以特地从身边的生活助理中调出其中一个,专门来打理她的事情。
  周颂年果然提前回来,江月听到他跟保姆说话:“她在哪里?”
  保姆说:“在楼上房间。”
  没过多久,房间门把手被拧动的声响传来。
  江月躲进被子里,她听见类似重物被挪动的声音,还夹杂着规律的脚步声。
  被子掀开一条缝隙,她看到一张椅子摆在她面前,而后周颂年落座,长腿交叠,他靠着椅背,熬鹰似地盯着她。
  江月忘了她原本的目的,她原本是要来跟他认错的。
  但她忘了,被子彻底覆盖着她,一丝缝隙也没有,里面潮热憋闷,二氧化碳浓度越来越高,让人喘不过气,枕头也被感染,濡湿黏腻。
  她像是浸在了溅满黑泥的肮脏池塘,是垃圾的归处。
  周颂年有洁癖,他肯定很看不惯家里藏着垃圾,他从来不许她在床上吃东西。
  被子被人一下子掀开,江月看见周颂年站在她面前,他真的很高,肩膀宽阔,腰部劲瘦,形成一个夸张的三角,他脸色难看到像是要掐死她。
  他要来清算她了,他会把她丢出去么?
  她又要回到那个家里,回到以前那样贫穷但一点也不快乐的生活。
  江月太害怕了,她哭不出来,连装可怜都做不到了。
  她只能坐起来,匆匆忙忙地去抱着他的腰,恳求他:“我知道错了。”
  她胡言乱语地叫他,周先生,颂年,老师,daddy,我的……
  不知道叫到哪一个,他软化下去,他把她抱了起来,他们一起坐在那张椅子上。
  他问她:“你们分手了吗?”
  第54章 手表
  江月点头,于是她听到他叹了口气。
  周颂年到底还是原谅了她,即使他不承认。
  他说:“我没有怪罪过你,你只是还小,不大懂事,误认为青春期的萌动就是所谓的爱情。”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在乎,反而有种年长者对幼者的指引态度:
  “等你再大一些,你就明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爱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真实。”
  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江月觉得他必定深有体会,或许他在宋小姐那里学到过很多。
  听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认识很多年了,情投意合,所以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宋家跟周家默认将来的联姻。
  周颂年比她大五岁,早可以去领证结婚了。
  江月靠在他胸前默默落泪,手被他攥在掌心,眼泪不能偷偷擦掉,只能慢慢浸透他的衬衣。
  “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周颂年话语声顿停,过了许久才问她:“你跟他认识才多久,你就这样爱他,为了他连书都不想读了。”
  江月摇头,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是害怕。”
  她仰起脸,想要看他,却被周颂年按了下去,他下巴压在她的头顶:“接着说。”
  江月只好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我们是同桌……”
  “明天开始就不是了。”
  “可我们在同一所学校。”
  江月说出这句话,又很快后悔了,她拉着他的手,祈求他:“你不要害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欺骗了他,他以为你是我的哥哥,他不知道我们是这种关系。”
  她听到他胸腔震动的声音,周颂年似乎在笑。
  “你怕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他?”
  “你觉得我会为了你铤而走险,去把你的那位小男朋友给弄死?我是有这个能力,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跟你接吻。”
  周颂年说:“月月,你把你看得太重要了。”
  后面他们还说了许多话,江月记不大清。
  大概是周颂年说他对她感情平平,他有未婚妻,他们青梅竹马,快要结婚了,不可能因为她这点小事,让他的生活丛生波折。
  他让她乖一点,去上学,别闹出丑事,少来麻烦他。
  江月问他是不是生气,周颂年说没有,江月感激他没有因此抛弃她,周颂年便说:
  “我没必要因为沾上一点污渍,就丢掉一支合我心意的手表。”
  冷淡的语气。
  江月看不到他说这话时的神情,但也知道必然是平静淡漠的神色。
  他彻彻底底物化了她。
  周颂年不是个奢靡的人,他对待她就像对待一支还算喜欢,所以精心保养的腕表,脏了点没关系,擦干净就好了。
  自那以后,江月再也没有忤逆过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跟他较劲。
  她乖乖回去上学,没多久高中毕业,她被安排上了京大,又过了几年,宋墨挽出国,周颂年伤心愤怒之下,为了刺激宋墨挽,拉着她去结婚。
  生活是个好编剧。
  兜兜转转,江月坐在沙发上,周颂年的未婚妻宋墨挽在她右手边,曾经恋爱过的魏语迟在她身旁不远处.
  他们在一起商量,要让江月假装出轨,然后被周颂年抓包,他们要大闹一场,然后让江月跟周颂年离婚,功成身退,卷着那些钱财滚蛋。
  “爱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真实。”
  周颂年从来没有骗过她。
  宋墨挽跟魏语迟的谈话也接近尾声,他们三人各自心怀鬼胎,一旦没人说话,气氛便开始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江月实在有些难捱,便说:“我能不能玩手机,说实话我有点网瘾,咱们还要在一块待两个小时呢,能别傻坐着瞪眼吗?”
  宋墨挽低头看了眼手表:“我有事先走,时间到了之后,你们按照计划行事。”
  她起身要走,但又犹豫地回头看他们,欲言又止。
  江月朝她挥手,笑道:“宋小姐别担心,我有职业操守的,不会中途毁约。”
  “没说你。”
  宋墨挽对着魏语迟说:“语迟,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劲,如果我知道你们两个认识,我不会让你来演这场戏。”
  宋墨挽不清楚他们之前有什么关系,但多少也能看出来,他们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可惜现在计划开始进行,魏语迟没戴口罩,脸都被监控拍到了,中途换人肯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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