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此时的姜天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钉在树干上的两个人身上。
  姜姝宁靠在萧凌川身侧,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而她的外衫,正妥帖地盖在萧凌川的身上。
  姜天泽只觉得一股邪火“轰”地一下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烧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疼。
  他明明喊了让她快跑,她却一声不吭地跑去找萧凌川。
  在衙门那短短几日,萧凌川到底对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竟然让她一个失忆的人,在他和萧凌川之间,毫不犹豫地、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
  妒火混杂着暴怒,在姜天泽的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一步一步,踩着枯枝败叶,缓缓向那棵大树走去。
  他绝不容许她和萧凌川再有任何牵绊!
  随着姜天泽的步步靠近,姜姝宁看到了他眼中一览无遗的杀意。
  见他长剑出鞘,森冷的寒光在林间一闪而过,直指树上昏迷不醒的萧凌川。
  姜天泽蓄势待发,便要纵身跃起。
  那一瞬间,姜姝宁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张开双臂,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死死挡在了萧凌川的身前。
  “天泽,不要伤害他!”
  第352章 姜天泽的杀意
  姜天泽握剑的手腕微微一颤,剑尖的寒芒因姜姝宁的阻拦而飘忽不定。
  他死死盯着她,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眸,此刻却被一种她看不懂的疯狂和恨意所吞噬,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阿宁,让开!”他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今日我定要取了他的性命!”
  姜姝宁惊恐地摇着头,将身旁的人护得更紧。
  她不明白,姜天泽这份浓烈的恨意从何而来。
  难道就因为她不肯跟他走,他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宣泄在景大人身上?
  景大人何其无辜,他甚至还救了她!
  “天泽,你冷静一点!你看看他,他伤得很重,快要死了!”姜姝宁的声音发着抖,几乎是在哀求,“我不能让你杀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姜天泽俊逸的脸庞扭曲得有些可怖。
  他目光越过姜姝宁的肩膀,落在依旧昏迷不醒的萧凌川身上,那眼神里的恨,几乎要凝成实质,将萧凌川千刀万剐。
  就是这个男人,害死了他的生父,还抢走了他的心上人!
  新仇旧恨,如同翻江倒海的巨浪,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咆哮。
  若不趁他现在毫无反抗之力,一剑结果了他,等他恢复过来,凭借他的权势和手段,自己恐怕再无机会。
  这个祸害,绝不能留!
  “阿宁,”他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算你怨恨我也罢,今日,他必须死在我手里!”
  话音未落,他俊逸的脸上浮起一抹狰狞的杀意。
  姜姝宁心头警铃大作,正要开口,却见他手腕一翻,一团白色的粉末便朝着她的面门撒了过来。
  一股异样的甜香瞬间窜入鼻腔,她的脑袋嗡地一下,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最后的意识里,她只看到姜天泽那张写满了杀意与决绝的脸。
  姜天泽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他将她安置在大树底下,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确保她不会受凉。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站起身,脸上那点残存的温情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提着剑,一寸寸逼近毫无防备的萧凌川,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去死吧!
  他高高举起长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萧凌川的心口猛地刺下!
  “当——!”
  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声划破了林间的死寂。
  预想中利刃入肉的声音没有传来,反倒是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得发麻。
  姜天泽定睛一看,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正死死抵住了他的剑刃。
  握着长剑的,正是凌芜。
  她神色冷若冰霜,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杀气。
  “三少爷,趁着王爷受伤昏迷就准备下死手,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手段,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姜天泽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他咬牙切齿地开口:“凌芜,你果然没有中蛊!”
  难怪那夜她去了衙门之后,他们会遭遇衙门官兵的埋伏。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在演戏!
  凌芜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手腕用力,将他的剑推开半分。
  “三少爷就只会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吗?”她讥讽地勾起嘴角,“行事如此阴险毒辣,手段更谈不上不光明磊落,难怪我们王妃瞧不上你了!”
  这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了姜天泽的心里。
  “闭嘴!”他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的野兽,瞬间暴怒,“我和阿宁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来置喙!”
  怒吼声中,他左手猛地一扬,将一把朱红色的粉末朝着凌芜的面门劈头盖脸地撒了过去!
  这一次的动作又快又急,两人距离又近,凌芜根本来不及躲闪。
  她只觉得双眼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视线瞬间被一片黑暗吞噬。
  “啊!”她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身体踉跄着后退。
  姜天泽见状,眼中杀机再起,正欲趁此机会一剑了结了萧凌川。
  就在这时,林子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紧接着,一大群手持刀枪、杀气腾腾的官兵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入,刀光剑影在晨雾中闪烁,瞬间将他围得密不透风。
  姜天泽心头猛地一沉,像是坠入无底深渊。
  他孤身一人,面对这如狼似虎的官兵,没有半点胜算。
  一股滔天的不甘与怨毒涌上心头,他死死攥住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他怨毒地瞪了萧凌川一眼,下一瞬,他猛地一扬手,一把迷药粉末朝离他最近的官兵迎面撒去。
  那些官兵猝不及防,纷纷捂眼踉跄,阵型登时一片混乱。
  他趁乱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掠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深处。
  ——
  姜姝宁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在衙门的厢房里了。
  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她在密林中经历的一切。
  她动了动,发现身上的血衣早已被换下,换上了一套干净柔软的细棉中衣,连伤口都已经被细心处理包扎过。
  一声婴孩哭闹的声音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姜姝宁猛地转头,正对上一双通红的、噙满泪水的大眼睛。
  小邺君正被乳母抱在怀里,小身子拼命朝她的方向挣扎,两只藕节似的白嫩小胳膊直直伸向她,嘴里委屈且急切地喊着:“抱……抱……”
  乳母见姜姝宁醒了,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神情:“姜女医,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们这几个大人可真要被这小祖宗给折腾散架了!”
  她一边哄着怀里扭动不休的小邺君,一边压低声音诉苦,“你没回来的这两日,小公子不肯好好吃奶,谁抱都哭,嗓子都快哭哑了!我们几个是真没辙了!”
  看着儿子哭得红肿的眼睛和委屈巴巴的小脸,姜姝宁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她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对乳母伸出手:“把他给我吧。”
  小邺君一到她怀里,立刻像找到了避风港的小船,小脑袋死死埋进她颈窝里,小手紧紧揪着她的衣襟,仿佛生怕她再消失不见。
  姜姝宁轻轻拍着他的背,心头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儿子的依赖填满。
  不过片刻,她便陡然想起失去意识之前,姜天泽准备对伤痕累累的萧凌川下手。
  “景大人呢?”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急切与颤抖,“他怎么样了?”
  乳母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眼神躲闪起来:“大人他……他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副将带人找到你们的时候,大人还差点遭人毒手。虽然最后被救下来,可他实在失血太多了,直到现在还没醒。大夫已经在里头瞧了半天了,就怕……”
  她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
  姜姝宁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顾不上怀里刚刚安稳下来的小邺君,将他塞回乳母怀里,抓起榻边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连鞋都来不及穿好,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萧凌川的房间就在隔壁。
  她一把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浓郁的血腥气和药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喉咙发紧。
  只见萧凌川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地躺在床上,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即便如此,依旧有暗红的血迹从绷带下隐隐渗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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