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他抱得那样紧,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阿宁,”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闷闷的,“你以后……可以用换种方式安慰我,比如……像这样抱抱我。”
他贪婪地,近(乎)病态地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混杂着药草与阳光的馨香。
这味道能让他狂躁不安的心暂时平息。
他太想和她亲近了。
一想到她曾在萧凌川那个混蛋身边待了那么久,一想到他们之间可能发生过无数他不知道的事,他就嫉妒得快要抓狂。
好不容易能独占她,他才不想她一直把她当孩子,当弟弟。
姜姝宁对这一切的暗流涌动无知无觉,她有些无奈地轻拍他的背,像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柔声道:“好了好了,天泽,我知道了。”
她在他怀里挣了挣,姜天泽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臂,但眼神依旧胶着在她身上。
为了打破这过于黏腻的气氛,姜姝宁立刻转移了话题:“我帮你一起打扫吧!”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转身走向那堆还未归置的杂物,开始动手整理起来。
姜天泽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底那刚刚被安抚下去的不安,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而上。
他们已经时隔一年多没有见面了。
一年多的时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
他不敢去深想,在萧凌川身边,她都经历了什么。
她曾那般厌恶萧凌川,失忆前却执意要回到他身边。
莫非……那人身边,真有她无法割舍的牵绊?
难道她真的生下萧凌川的骨肉?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姜天泽五指便骤然收拢,任由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刺破皮肉的痛楚也无法压下心头那股毁灭性的妒火。
不,他绝不允许!
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再将他的大姐姐从他身边抢走。
“阿宁,你是我的……”
少年几乎妖冶的脸上,那双漂亮的眼眸深处,缓缓浮起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偏执之色。
这世间,唯有她,是他不择手段也必须得到的珍宝。
——
宁王府里,下人们正手脚麻利地将一只只楠木箱笼抬上马车。
萧怀瑾站在廊下,怀里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邺君。
孩子睡得正香,粉嫩的嘴唇微微嘟着,时不时砸吧一下,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他的目光落在孩子小小的脸上,原本温润的目光在此刻更是化为了一滩春水。
一旁的阿齐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压得极低:“殿下,这节骨眼上……南月和大邺的关系可不太平。您就这么带着小公子过去,万一……万一有点什么差池,那可是龙潭虎穴啊!”
萧怀瑾的视线依旧胶着在怀里的孩子身上,没有半分挪开的意思。
“姜姑娘肯定以为孩子还在萧凌川府上。”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要是她傻乎乎地跑回景王府,那才是真的麻烦。我必须在她找过去之前,先一步找到她,让她亲眼看到孩子。”
他的声音顿了顿,抱着孩子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些。
“只要她看到小邺君安然无恙,就再也不用委屈自己,回到萧凌川身边。”
“可是……”阿齐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景王那个人,疑心病重得很。要是被他发现您离京了,他肯定会起疑的。万一他猜到您的意图,从中作梗,那岂不是更麻烦?”
“无妨。”萧怀瑾终于抬眼,眸色变得清冷,像覆着一层寒霜,“我离京前,已经派人‘知会’了皇兄,告诉他四哥回京的消息。想来,他现在正忙着跟皇兄解释,自己那‘命悬一线’的伤是怎么一夜之间好全的。哪还有闲工夫管本王去了何处。”
……
皇宫,御书房。
檀香袅袅,气氛却冷得像冰窖。
萧政贤坐在龙椅上,双手交叠于膝前,目光沉沉地盯着下方站着的男人。
萧凌川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神色淡然,瞧不出半点风尘仆仆,更别提什么重伤垂死的模样了。
“朕听说,四弟在西榆被西洲敌兵重伤,性命垂危。”萧政贤的声音不辨喜怒,每个字都咬得极慢,“可如今朕亲眼一见,似乎……跟传言里说的不太一样啊?”
面对这近(乎)质问的语气,萧凌川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神色浅淡:“回陛下,被西洲人刺伤的是臣的亲卫凌风。许是当时臣与他离得太近,让底下的将士们看花了眼,这才有了误传。”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随即微微抬眸,直视着龙椅上的皇帝,话锋一转,“说起来,凌风为护驾而伤,忠心可嘉。臣斗胆,还想请陛下给凌风封个将军的虚衔,也算是慰藉他替臣挡了这一刀。”
三言两语,不仅将自己的“欺君之罪”撇得一干二净,反倒还理直气壮地讨要起了封赏。
萧政贤轻咳一声:“那是自然,忠勇之士,理当封赏。不过……四弟你回京,为何不事先通禀一声?若不是老五特意进宫告知朕,朕竟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萧凌川心中冷哼一声。
果然是萧怀瑾这小人,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给了皇帝。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没听出皇帝话语里的不满。
“臣是收到了陛下的亲笔信,见信中提及瑞王嚣张,竟将陛下逼迫到如此境地,臣心急如焚,不敢有片刻怠慢,这才星夜兼程赶回京中。原本是打算安顿好便立刻进宫面圣的,没曾想,陛下竟先一步召见臣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擅自回京的过错,巧妙地变成了对君王的担忧与忠心。
萧政贤心里憋着一股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面上却偏偏发作不得。
他现在还指望着萧凌川这头猛虎,去咬死萧修湛那匹已经快要骑到他头上的恶狼呢!
只是,赶走了狼,这头虎……又该如何处置?
萧政贤看着底下那个神色恭敬、眼底却毫无敬意的弟弟,心中第一次升起一股寒意。
他开始真切地担心,自己往后的江山,会不会彻底受制于这头亲手放出笼的猛虎。
第327章 大邺的储君,她必须牢牢掌握在掌心!
萧政贤轻咳一声:“四弟,那瑞王……如今手握诏书,气焰嚣张,你可有万全之策?”
“陛下,瑞王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已是自寻死路。处置他,不难。”萧凌川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如冰,砸在沉寂的空气里,“陛下只需,再给他一次‘逼宫’的机会。届时,臣会亲率禁军,让他血溅金銮殿,以儆效尤。”
“可……禅位诏书瑞王已经拿到,何必冒险再次逼宫?况且,你回京的消息瞒不了多久,他一旦有了防备,又岂会轻易授人以柄?”
萧怀瑾唇角勾起阴鸷的弧度:“那便……将他的禅位诏书毁了!”
——
瑞王府如今是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
萧修湛一朝复起,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压抑与不甘都宣泄出来。
他一拿到那份能定鼎乾坤的诏书,便迫不及待地买回一众姬妾,终日将自己浸泡在酒池肉林之中,用最奢靡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回归。
当姜瑶真踏入王府正厅时,扑面而来的便是混杂着浓烈酒气与劣质脂粉的浑浊空气。
靡靡之音缭绕不绝,一群衣着暴露的姬妾如藤蔓般缠绕在主位那个男人身上。
萧修湛锦袍半敞,面色潮红,眼神迷离,正将一杯酒灌入身侧女子的口中,引来一阵娇媚的哄笑。
他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目光在门口定格了片刻,才辨认出来人。
随即,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扭曲的、混合着快意与怨毒的笑容。
“哟,这是谁来了?”他推开怀中的女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声音因为醉酒而含混不清,却透着入骨的嘲弄,“原来是本王的前王妃啊!”
他刻意加重了“前”字,引得那些姬妾们爆发出刺耳的、奉承的笑声。
“你们都瞧瞧,这就是当年以为本王死了,就迫不及不及待改嫁他人的女人!”萧修湛指着姜瑶真,仿佛在展示一件蒙羞的旧物,“现在怎么样?本王没死,她倒嫁了个还没承袭爵位的国公之子,试问她那没用的夫君能给她什么荣华富贵?”
羞辱如针,根根刺入姜瑶真心口。
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脸上不见怒色,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瑞王殿下此言差矣。若非妾身忍辱负重,改嫁小公爷,殿下哪有机会和国公府联手?只怕您早就不明不地死了,又哪有机会在此处左拥右抱,享受这美人环绕的福气?说到底,是妾身的‘改嫁’,才救了王爷您一命!”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萧修湛最隐秘的痛处——他的复起,确实离不开国公府在朝中的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