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赵谦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儒雅的外表下,那双深邃的眼中涌动着无法掩盖的痛苦与悔恨。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辩解,可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哑的苦笑:“当年……老臣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工部尚书,纵有心护她,却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萧凌川猛地凑近他,眼中怒焰熊熊,声音低沉而充满恨意,“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母亲被送入虎狼之地?你可知,她在大邺的那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顿了顿,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悲怆与愤怒,“你们可知道,我母亲入宫不到一月,便被迫流产了腹中的孩子?没错,你和她的孩子早就死了,被大邺皇帝亲手杀死的。
  而我,是她在无数次流产后怀上的。那时的她,距离上一次流产还不到两月!你们却将她留在那样的地狱里,不闻不问数年,可有想过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有时候,本王甚至想,若她早些死去,或许还不用继续忍受那样的折磨!”
  赵谦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青白。
  他低声喃喃,声音中满是悔恨与自责:“是我负了芷若,是我无能……我从不知她受了如此多的苦……”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萧凌川冷冷打断他,目光中没有一丝动容,只有无尽的冰冷与厌恶,“我母亲早已香消玉殒,而那个禽兽般的父皇,也已被本王亲手送入地狱。你如今忏悔,不过是徒增笑话!”
  赵谦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而急切:“不,你是芷若的孩子,是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愿意弥补你,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王爷,你要我如何做,才能稍稍减轻你对老臣的恨意?”
  萧凌川冷笑一声,缓缓靠回椅背,目光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他一字一句,声音低沉得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若你真有心弥补,那就将当年主张我母亲和亲的罪魁祸首杀了!助本王,成为这南月的新帝!”
  第314章 花连城,赵谦……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毕竟关乎弑君,还请王爷容老臣考虑考虑。”赵谦一脸为难道,儒雅的脸上挤出几分纠结,仿佛当真在权衡利弊。
  萧凌川见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耸了耸肩,姿态闲散:“也罢,本王给你七日时间,好好考虑。若你同意,等本王的舅舅死了,本王登基为王,下一步棋,便是统一南月和大邺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颗巨石砸入赵谦心湖,激起千层巨浪。
  赵谦那双深沉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了一下,亮得惊人。
  “统一大邺……王爷竟有如此雄心壮志?”
  “那是自然。”萧凌川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眼神却锐利如鹰,“本王如今在大邺也算功名赫赫,朝中威望,无人能及。想要成为大邺的新帝,不过是早晚的事。你想想,若能一统南月和大邺,往后便是一家,互通有无,开商路,废关税,于两国百姓,都是天大的福音。”
  “王爷所言极是。”赵谦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那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的野心,在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可他很快便将这丝情绪压了下去,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老臣……会慎重考虑的。王爷如今初到南月,人生地不熟,不如就在老臣府里落脚,如何?”
  “不必了。”萧凌川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本王不习惯跟人同住,还是在这附近找个客栈住吧!”
  他说完,根本不给赵谦任何挽留的机会,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门帘晃动,人影消失。
  赵谦脸上的伪装瞬间剥落,儒雅不再,只剩下阴冷的算计。
  他唤来一名暗卫,声音低沉如冰:“跟上去,盯紧他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萧凌川走在南月都城的街道上,夜风带着些许湿润的凉意。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随意找了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开了间上房。
  店小二引着他上楼,身后的那道气息也在客栈外停了下来,隐匿在对面的暗巷里。
  萧凌川入了房间,点上油灯,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倒了杯茶,在窗边坐了片刻。
  直到他察觉到那暗卫有些松懈,以为他已然安歇,他才放下茶杯,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
  身形如狸猫般矫健,他翻身而出,几个起落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去了城西另一家毫不起眼的客栈。
  躺在新客栈的床榻上,萧凌川毫无睡意。
  前世,他被花连城那个伪善的舅舅玩弄于股掌之间,差点成了他侵占大邺的利刃。
  他对花连城恨之入骨,做梦都想将他手刃。
  可今日见了赵谦这只老狐狸,他才明白,自己前世错得有多离谱。
  花连城或许有野心,但他的算计,远远没有赵谦来得深沉、狠毒。
  赵谦才是那个藏在幕后,搅动风云的执棋者。
  今夜,这老狐狸故意在他面前暴露自己是母亲从前未婚夫的身份,还演出那副愧疚痛苦的模样,不过是看中了他“南月公主之子”和“大邺亲王”这双重身份,想利用他来达成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萧凌川顺水推舟,故意提出让他弑君。
  他比谁都清楚,赵谦这老狐狸早就想谋权篡位了。
  以他如今在南月的权势,夺位易如反掌。
  可夺位容易,守位难。
  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一个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借口,才能安稳地坐上那张龙椅。
  而他萧凌川提出的“为母报仇”,就是送上门的最好借口。
  赵谦这老狐狸的野心,可不止一个小小的南月。
  地域辽阔、物产丰饶的大邺,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萧凌川心中冷笑,那就让你们这对虚伪的君臣,先来一场精彩的狗咬狗的戏码吧!
  花连城,赵谦……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
  姜姝宁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
  “大姐姐,你好点了吗?”一个温润又带着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秀而陌生的脸。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谁?”
  姜天泽脸上的关切神色瞬间凝固。
  “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了……”她喃喃自语,伸手抚上自己阵阵抽痛的额角,“我……我又是谁?”
  脑子里空空荡荡,又混乱不堪。
  那些本该连续不断的记忆画面,此刻像是被巨力砸碎的琉璃,变成无数锋利的碎片,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图景。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这个男人,又是谁?
  姜天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仔细端详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神情。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只有纯粹的困惑与茫然,没有半分伪装的痕迹。
  片刻之后,一个念头闯进了他的脑海中。
  姜姝宁,失忆了。
  大概是他在为她驱蛊的关键时刻,被门外内侍的通报声惊扰,心神动荡,导致施针时出了差池,意外损伤了她的记忆。
  继而导致她将一切都忘记了……
  一切都……忘记了?
  那不就意味着,她也把萧凌川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认知瞬间让他狂喜不已。
  他看着她那双毫无防备、如初生小鹿般澄澈的眼睛,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底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他俯下身,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
  “阿宁,”他刻意顿了一下,像是在习惯这个新称呼,“我是你的夫君,我叫天泽。你是我的妻子,叫……姜宁。”
  姜姝宁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抬眸看他,那张陌生的脸上,是她看不懂的深情和痴迷。
  “我是……你的妻子?”她皱眉,虽然不记得自己几岁了,但总觉得自己要比眼前少年大上许多。
  “如假包换!”姜天泽一边说着,一边朝她靠近,试图亲近她。
  姜姝宁却下意识往里缩了缩,拉开些许距离,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戒备。
  “可你方才,分明叫我‘大姐姐’。”
  姜天泽的神色猛地一僵,但很快便强压下情绪,硬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那是……我对你的昵称。你比我大一岁,我平日里便喜欢这样唤你,只是玩笑称呼。”
  “是吗?”姜姝宁垂下眼帘,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思绪。
  她虽失去了记忆,但直觉告诉她,天下不会有夫君以“大姐姐”来称呼自己的妻子,他的解释未免太过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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