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萧凌川的又一个计谋,想借自己的手,除掉雍王这个政敌。
  然而,君王的本能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当即密令自己最心腹的几名御前侍卫出城查探。
  当侍卫们带回来的消息与萧凌川所言别无二致时,萧政贤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侍卫回报,那些人虽身着布衣,但个个身形彪悍,目光锐利,行走坐卧间自有一股军人的肃杀之气。
  更有人亲眼见到,他们趁着夜色,将一箱箱“货物”搬入农宅,箱子缝隙中,隐约可见兵刃的寒光!
  这皇叔的野心,竟比萧凌川还要赤裸裸,直接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一刻,萧政贤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把龙椅坐得有多么岌岌可危。
  宫中禁卫军数量有限,倘若雍王猝然发难,内外夹击,皇宫旦夕间便可能易主。
  于是,他采纳了萧凌川的建议——将计就计,示敌以弱,用一场盛大的接风宴麻痹雍王,再用一杯下了猛药的御酒,将这头猛虎送进牢笼。
  如今,虎已入笼,接下来,便是要如何处置城外那群蓄势待发的狼了。
  此事,还需仰仗萧凌川带着兵马,先行将其缴械,才能彻底杜绝后患。
  他宣萧凌川进宫,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四弟,朕只能拨给你八百禁军,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宫中诸位太妃与太后皆需护卫,皇城安危,系于一线,朕……也是无奈之举。”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个被内忧外患逼得捉襟见肘的孱弱君主。
  其实心里巴不得萧凌川与雍王那三千精兵斗个两败俱伤,最好是死在城外。
  这样,他便再也无后顾之忧了。
  萧凌川神色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从容:“陛下言重了。宫闱重地,自然当以万全为上。区区乱臣贼子,八百精锐,足以荡平。”
  他说完,不再多言,转身领命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政贤心中狐疑。
  这萧凌川,当真不怕死?
  城郊,官道旁的废弃村落里,三千精兵早已褪下戎装,换上粗布麻衣,有的扮作贩夫走卒,有的伪装成正在修缮屋舍的农人。
  然而,他们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却如何也掩盖不住。
  萧凌川率着八百禁军策马而至,扬声道:“边关战事吃紧,急需征召兵员,拱卫疆土。凡此地青壮男子,一律征召入伍,即刻收拾行装,随本王入营操练!”
  为首的将领,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见萧凌川人马稀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主动上前一步,粗声粗气地叫嚣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王爷要在此处强征民夫吗?我等皆是良善百姓,景王殿下莫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
  萧凌川端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他并不答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手腕一抖,圣旨应声展开,上面鲜红的玉玺印章在日光下格外刺目。
  “本王奉陛下圣谕,征召尔等入伍,戍卫边疆。怎么,你们是想抗旨不遵么?”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
  那领头之人脸色骤变!
  他瞬间明白,雍王的图谋已经败露,他们早已是瓮中之鳖!
  事已至此,唯有鱼死网破!
  他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拔出藏在腰间的佩刀,振臂高呼:“弟兄们,事已至此,不必再装了!他只有区区数百人,我们有三千兄弟,何惧之有!拿下景王,攻破皇城,拥立雍王为帝!”
  “杀——!”三千精兵瞬间撕下伪装,齐声怒吼,从各处亮出兵刃,杀气冲天。
  眼看一场恶战一触即发,萧凌川身后的禁军们个个神情紧绷,手心冒汗。
  以八百对三千,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然而,下一刻,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群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精兵,冲在最前面的几人忽然双腿一软,惨叫着扑倒在地。
  紧接着,就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士兵瘫软下去,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四肢百骸使不出一丝力气。
  “怎么回事?我的腿……我的腿动不了了!”
  恐慌的哀嚎声取代了震天的喊杀声。
  萧凌川依旧稳坐马上,脸上的冷笑愈发森然。
  他早在得知这三千精兵潜伏于此的第一时间,便命人将足量的软筋散分批投入他们饮水的几口井与溪流之中。
  算算时日,药效层层累积,恰好在今日彻底发作。
  他带来的八百禁军,从最初的惊愕到恍然大悟,再到对自家王爷神机妙算的无尽崇敬,不过是短短一瞬间。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三千名手脚瘫软、斗志全无的精兵尽数擒获。
  皇城天牢从未如此“热闹”过。
  三千人被尽数押解至此,牢房拥挤不堪,他们只能像被捆扎的货物一样,摩肩接踵地站着,身上缠绕着冰冷的铁链。
  凌风看着这番景象,压低声音问道:“王爷,这些人……要如何处置?全部杀了?”
  “杀了?”萧凌川冷嗤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商人的精明与残忍,“凌风,这可是三千个上好的劳力,杀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西边,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彻骨的寒意,“萧怀瑾不是说,西榆有金矿么?本王正好缺些挖矿的人手。将他们悉数送去,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第300章 他不如狗
  “王爷,宁王殿下始终未曾吐露金矿的具体位置,我们如何着手?”凌风低声请示。
  萧凌川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眼中是运筹帷幄的冷酷:“三千个活人,送去西榆与西洲的交界地,让他们不眠不休地一寸寸找。本王不信,这样还找不到金矿的下落。”
  凌风恍然大悟:“王爷英明!”
  只要人手足够,藏得再深的东西,也有被找到的一天。
  刑部大牢的酷刑,足以碾碎最坚硬的骨头。
  不出三日,那名被俘的将领便将雍王联络旧部、意图逼宫的阴谋,连同所有党羽名单,和盘托出。
  血色的供状连夜呈上御前。
  圣旨随即便下,一道抄没,一道满门抄斩。
  雍王封地的黎明被禁军的铁蹄踏碎,雍王府与赵家,一夜之间沦为人间炼狱。
  高门倾颓,血染朱漆,无一幸免。
  是夜,王府地牢阴冷潮湿。
  萧凌川提着一盏孤灯,缓步走入,昏黄的光晕照亮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赵若晚。
  她发髻散乱,华服蒙尘,早已没了往日的娇蛮。
  他将一匹白绫扔在她脚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雍王谋逆,赵家满门已赴黄泉。本王给你个体面,自己上路吧。”
  赵若晚浑身剧震,疯了似的爬过来,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惊恐地尖叫:“王爷,按大邺律法,外嫁之女罪不祸及!妾身不想死,求王爷开恩!”
  “开恩?”萧凌川冷漠地拂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你对王妃腹中孩儿动了杀念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留你至今,不过是钓出雍王的鱼饵。如今,你毫无用处了。”
  他给了凌风一个眼色,凌风的佩刀“呛啷”出鞘半寸。
  死亡的威胁让赵若晚彻底崩溃,她撕心裂肺地喊道:“王爷为何要如此护着那个贱人!她与宁王私奔,人尽皆知,腹中孽种究竟是谁的还未可知!妾身是在为您不平啊!您……”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
  萧凌川亲自拔剑,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精准地划开了她的喉咙。
  赵若晚的话戛然而止,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倒在血泊中。
  “找死。”他收剑入鞘,神色阴沉如水,仿佛刚刚只是碾死了一只聒噪的蝼蚁,“凌风,处理干净,扔去乱葬岗,莫要惊扰了王妃。”
  “是,王爷。”
  与此同时,卧房内的姜姝宁从一场混乱的噩梦中惊醒,心悸不已。
  她听见被拴在院中的小狗正发出阵阵急促又不安的低吠。
  她披衣起身,推开房门,正想去安抚受惊的小狗,却猛地撞上了一道伫立在廊下的黑影。
  “这么晚了,还不睡?”萧凌川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悦。
  借着廊下微弱的灯笼光,姜姝宁看见了他。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极淡的、铁锈般的血腥气,自他身上传来。
  他是受伤了,还是……杀了人?
  她不由心头一紧。
  “听见小黄在叫,怕它冷,想带它进屋。”她不动声色地回答。
  “一条畜生,也值得你这般上心?”萧凌川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怎么不见你如此关心本王?”
  姜姝宁眼角微抽,反问道:“王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