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萧怀瑾急了:“丞相明知本王并非此意!本王只是觉得,姝宁……她本该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是更好的选择?”姜丞相忽然反问,声音缓慢却字字如磐石,“大理寺卿是宁王殿下的人吧?当小女蒙冤入狱时,他与老臣谈的是‘大邺律法’。老臣知道他奉公守法,可老臣是个父亲,也有私心。宁王殿下,您觉得,在那个当下,老臣是该将女儿托付给您,还是托付给那个不顾一切能将她救出火坑的景王呢?”
  一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萧怀瑾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满脸挫败地挤出一句话:“此事……本王会让姜姑娘自己选择。”
  话音落下,车帘重重垂下,隔绝了一切。
  姜丞相回到自家马车上,车厢内一片死寂。
  姜夫人忍不住轻声问:“老爷,您当真……就这么将宁儿托付给景王了?”
  “景王行事张扬,目中无人,这些我都知道。”姜丞相疲惫地靠在软垫上,缓缓道,“但此次毒害一案,却让我看清了他对宁儿的真心。我这把年纪,别无所求,只想将女儿交给那个在她危难时,肯为她豁出性命的人。显然,宁王不是。”
  姜夫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话悉数咽下。
  她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下,死死攥着一张薄薄的纸条。
  那是方才在席间,姜姝宁趁人不备塞给她的。
  上面字迹寥寥,看得她心惊肉跳。
  “若有一日,我‘暴毙’于王府,切莫悲伤,那并非终结,而是我为自己寻的生路。”
  姜夫人心中无奈:老爷,你千算万算,看透了景王的真心,却没算到,我们的女儿,根本就不想要这份真心。
  你以为为她寻了个庇护所,却不知她日夜谋划的,正是如何逃离这座华美的牢笼!
  萧怀瑾失魂落魄地回到宁王府。
  他沉声吩咐下人:“取酒来,要最烈的。”
  贴身内侍一惊,连忙劝道:“王爷,明日您还要入宫给荣太妃请安,此刻饮酒,恐有不妥……”
  “本王的话,不想说第二遍。”萧怀瑾冷冷地打断他。
  内侍不敢再言,只能端来一壶烈酒。
  辛辣的酒液如火线般划过喉咙,胸口那股被姜丞相言语堵住的郁气,才稍稍纾解了几分。
  他竟想将姜姑娘……托付给萧凌川!
  明明他早已备好万全之策,只消再等几日,便能将姝宁从大理寺天牢中安然带出,是萧凌川不择手段地捷足先登!
  他凭什么将姜姑娘囚于景王府,可曾问过她一句是否情愿?
  想到此,萧怀瑾眼中的怨恨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正欲再斟一杯,将自己彻底灌醉时,下人通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姜家三公子求见。”
  姜天泽?
  萧怀瑾动作一顿,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与萧凌川有几分相似、却满是桀骜不驯的少年面容。
  他心中虽有疑虑,还是沉声道:“让他进来。”
  很快,姜天泽便出现在他面前。
  他目光扫过桌上的酒壶,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来做什么?”萧怀瑾带着几分酒意,语气不善。
  “王爷这是在借酒浇愁?”姜天泽眼中的锐气逼人,“王爷无需如此,今夜我是来帮你的。”
  萧怀瑾嗤笑一声:“帮我?你能帮本王做什么?”
  姜天泽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帮你将我大姐姐,从景王府那个牢笼里救出来!”
  第247章 他的悔意和恳求
  萧怀瑾审视着眼前的少年,眼中带着几分醉意与探究:“本王倒是意外。你眼中对本王的轻视,可从不遮掩。”
  他一直以为,这桀骜不驯的姜家三公子,与他父亲一样,早已认定了萧凌川才是姜姝宁能够托付终身之人。
  “因为从前的王爷,生于锦绣,长于坦途,不知人心鬼蜮。”姜天泽直言不讳,言语间竟有种超越年龄的锐利,“我怕你,护不住我姐姐。”
  萧怀瑾闻言,竟自嘲一笑:“你倒是看得透彻。比起本王,景王的确更懂人性复杂,世事险恶。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来寻本王?”
  姜天泽心底冷哼一声:因为真正了解人性险恶的,是我!
  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护住大姐姐!
  但他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因为大姐姐她根本不喜欢景王!”
  “你……确定?”萧怀瑾那双被酒意浸染的眸子瞬间迸发出清亮的光,他猛地坐直了身子,酒意都消散了大半。
  “千真万确。”姜天泽语气笃定,“她是被迫困于景王府的囚鸟,比任何人都渴望挣脱那座牢笼!”
  囚鸟……牢笼……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刺入萧怀瑾的心口,让他心疼不已。
  姜姑娘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他方才竟因姜丞相几句话就自怨自艾,借酒消愁!
  “那你说,本王该如何做?如何才能将她救出来?”
  “只要景王活着一日,他就绝不会放过我姐姐。”姜天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阴狠。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冰,“要让她重获自由,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景王——死!”
  萧怀瑾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是如此狠毒极端之人。
  “我与景王虽然素来不合,但我们毕竟是手足,怎能如此随意取他性命?!况且,谋害亲王是死罪,本王可不想跟三哥一样,沦为大理寺的阶下囚!”
  听他这么说,姜天泽在心里嘲笑他心慈手软,脸上却不显半分。
  “既然王爷不愿行此险招,那便换个法子。我听说西洲国近来频繁进犯边境,不如寻个由头,将景王调去西榆前线。只要将他远远支开,我们便有的是机会将大姐姐救出景王府。”
  萧怀瑾眉头紧锁,想也不想便否决:“西榆乃镇国将军的防区,贸然派景王前往,名为增援,实为夺权。此举不仅会惹怒王家,更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此法不通。”
  接连两个提议被否,姜天泽终于失去了耐心,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也消失殆尽。
  他站起身,冷冷看着萧怀瑾,语气中满是失望与轻蔑:
  “也难怪我父亲会选择景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宁王殿下,比起不择手段的景王,您的确缺了不止一星半点的魄力!告辞。”
  “站住!”萧怀瑾被这句话刺得脸色铁青,他猛地站起身,“本王自有本王的办法,不必行你那等只知打杀的匹夫之道!”
  “哦?”姜天泽回过身,挑眉看他,眼中尽是挑衅,“那殿下的妙计,又在何处?”
  萧怀瑾冷笑一声,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充满了运筹帷幄的笃定:
  “等到开春,他为了权势迎娶那四大门阀的贵女入府……到那时,姜姑娘自然就能脱身了。”
  他萧凌川在朝堂上确有手段,可那方寸后宅,却未必是他能掌控的战场。
  届时,只需后院燃起一把火,便足以让他自乱阵脚,暴露出致命的破绽!
  对宁王府中的那场谋算,姜姝宁一无所知。
  此刻的她,只想安然度过这个被酒气与情欲笼罩的夜晚。
  萧凌川今夜喝了酒,又得了姜丞相的认可,那份压抑已久的渴望便如藤蔓般疯长。
  他长臂一伸,将床上那道背对着他的纤细身影强行翻转过来。
  炙热的吻裹挟着浓烈的酒气,不由分说地落下。
  姜姝宁心头一惊,那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间,她瞬间绷紧了身体。
  她用力挣扎,却像是落入蛛网的蝶,徒劳无功。
  当察觉到他的手探向自己裙摆时,她终于失声喊道:“萧凌川,你醉了!”
  他的动作停下,半撑起身子,在昏暗的烛光下俯视着她。
  那双潋滟的桃花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炙热情潮,像是能将世间一切都燃烧殆尽。
  “本王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他声音喑哑,一字一句地问,“姝宁,为何总要推开本王?这一世,你到底要惩罚我到何时?”
  “惩罚?”姜姝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何时惩罚过王爷?”
  萧凌川抓住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眼尾泛红:“你的冷漠,你的疏离,你每一个想从我身边逃走的念头,都像一把刀子,日夜扎在这里!难道你感受不到,它早已被你伤得千疮百孔了吗?”
  姜姝宁感受着他掌心下剧烈的心跳,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
  “王爷这样就受不了了?”她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那前世,我经受的那些痛苦,又算什么?”
  一句话,让萧凌川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与她所受的苦相比,自己这点痛确实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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