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少年眼眸里,此刻满是毒蛇般的冰冷与戏谑,
  “现在,二姐姐,你还想杀我吗?”
  姜瑶真那只伸向机关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滔天的恨意与杀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心脏。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她低估了眼前的少年。
  他是南月毒师的后代,怎么可能仁慈?
  第242章 你没有心!
  姜瑶真浑身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放了我姨娘!否则,我杀了你母亲!”
  笼中的姜天泽眉梢眼角满是讥诮,轻蔑地嗤笑一声。
  “二姐姐,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先不说你有没有本事动我母亲分毫,光是此刻,你除了能杀掉我这个笼中之人,还能做什么?而我死了,你姨娘立刻陪葬。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你亏。”
  他冰冷的话语如同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让姜瑶真沸腾的怒火瞬间凝固。
  他说的没错。
  杀了他,姨娘也活不成。
  想取南月毒师的命,更是自寻死路。
  这对母子,只可施恩笼络,万不可与之为敌。
  她将恨意强压回心底,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声音平静得可怕: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要我做什么,才肯放了我姨娘。”
  “条件?”姜天泽懒洋洋地靠在铁栏上,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凭二姐姐现在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又能给我什么?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你怎么知道本宫给不起?本宫劝你不要为了荣华富贵和仕途攀附景王,否则,以他阴狠毒辣的性子,你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姜瑶真吓唬道。
  姜天泽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我想要的不是仕途,也不是荣华富贵。我想要的,是让大姐姐脱离景王的掌控,重获自由。”
  姜瑶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阴沉。
  “那你怎么不把蛊下在景王身上?虽然大理寺没有证据,但是个人都知道,新帝登基那日,就是景王劫走了姐姐!只要控制了景王,你还怕姐姐得不到自由?”
  “我试过,那个男人警惕性太高,我的蛊术在他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还险些被他废了一只手!”说起这事,姜天泽还有些心有余悸。
  “你对他束手无策,就转头来对我下蛊?”姜瑶真冷笑一声,“姜天泽,你还真是好样的!”
  她缓缓凑近囚笼,声音冰冷:
  “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对付得了景王,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证姜姝宁很快就能摆脱那个阴狠毒辣的男人,重获自由!”
  姜天泽的瞳孔骤然一缩,狐疑地盯着她:“我凭什么信你?你恨不得大姐姐去死!”
  “因为你别无选择!”姜瑶真迎上他的目光,字字如刀,“你信不过我,难道就信得过景王吗?他那样的人,怎会善待落入他手中的猎物?扳倒他,我夫君能得天下,而你,能救回你的大姐姐。我们各取所需。”
  姜天泽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好,我与你合作。但你记清楚,只要你敢对大姐姐有半分不利,我保证,你会死得比任何人都痛苦。”
  姜瑶真:“……”
  虽然他同意和自己合作,但他说出来的话着实让她高兴不起来!
  ——
  不知是谁刻意为之,景王即将迎娶四大门阀贵女为侧妃的消息,如同一阵风,一夜之间吹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前来道贺的马车几乎要踏破景王府的门槛,整个府邸都洋溢着过犹不及的热闹。
  凌芜竭力想要封锁消息,可那些下人兴奋的议论声,却总能穿过庭院的枝叶,零零碎碎地飘进姜姝宁的耳中。
  “听说了吗?王爷要迎娶四位侧妃娘娘了!她们个个都是门阀中最金贵的嫡女,这才是配得上咱们王爷的身份!”
  “可不是嘛!王爷英武不凡,权倾朝野,那些贵女能嫁进来,是她们的福气!”
  “以后这府里可就热闹了,真想快点见见未来的主子们……”
  欢快的议论声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无孔不入。
  姜姝宁想忽略都难。
  凌芜终于按捺不住,冲出去将那几个嚼舌根的婢女狠狠训斥了一顿,下人们这才作鸟兽散。
  她忧心忡忡地回到廊下,见姜姝宁正静静地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妃……”凌芜小心翼翼开口,“您别听她们胡说,奴婢这就去禀告王爷,让他严惩这些碎嘴的奴才!”
  “她们说的,本就是事实,何必为难她们?”
  姜姝宁缓缓将目光收回,神色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古井。
  她放下书卷,随口问道:
  “前几日让你从相府取回来的花种可还在?”
  “在的。”凌芜连忙应道。
  “陪我一起种下吧。”姜姝宁站起身,唇边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淡得仿佛一触即碎,“这院子太空旷冷清了,添些花草,或许能多几分生气。”
  “是,王妃。”凌芜低头应下。
  她总觉得王妃在庭院里种花的身影格外孤寂。
  被迫困在这景王府里已经够可怜的了,若还不能得到王爷全部的宠爱,日子得多苦啊?
  不行,她得帮王妃!
  想到这,凌芜寻了个机会,去萧凌川的书房里禀告此事。
  “王爷!”她屈膝行礼,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愤懑,“府中下人嚼舌根,竟敢在王妃面前议论您迎娶侧妃之事,还请王爷做主,惩戒这些不懂事的下人!”
  萧凌川正批阅着公文,闻言,手中朱笔倏然一顿。
  他抬起头,身体下意识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追问道:“王妃听到这些,作何反应?”
  “王妃她……”凌芜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如实回道,“王妃没说什么,只让奴婢陪她去院里种花。”
  “种花?”
  萧凌川脸上浮起肉眼可见的失落。
  半晌,他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满是挫败的话:
  “本王费尽心机,搅得满城风雨,她……就只想着去种她的花?难道她心里,当真连一丝一毫的醋意也无?”
  凌芜一怔。
  难怪那些下人胆子那么大,竟敢在背后妄议主子。
  原来是王爷让他们这么做的!
  她看着眼前这位权倾朝野、杀伐果决的景王,此刻竟像个既委屈又不甘心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
  王爷为了让王妃吃醋,竟如此煞费苦心,未免太……幼稚了些!
  夜晚,萧凌川踏入寝殿时,看到的是姜姝宁垂眸看医书,神情专注的恬静模样。
  仿佛这满城风雨的赐婚旨意,于她而言,不过是窗外吹过的一缕无关紧要的风。
  只有足够不在乎,才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
  意识到这一点,滔天的酸涩与不甘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沉着脸在她身侧坐下,神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刻意问:“本王以为,王妃会有话要问我。”
  姜姝宁抬眸,目光清澈,仿佛真的思忖了片刻,才缓缓点头:“确有一事。”
  萧凌川心中那团死灰倏然复燃,他略带急切地追问:“王妃想问什么?”
  “王爷,不知孙神医近来可有空闲?”她问道,语气认真诚恳,“我近日研读医书,有几处关节颇为不解,若能得他当面指点一二,定能茅塞顿开。”
  “……”
  萧凌川满腔的期待,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硬生生剜出一个破绽来。
  “本王即将迎娶四位侧妃,轰动京城,难道你……”他一字一顿,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点也不难过?”
  察觉到他汹涌的怒意,姜姝宁终于放下了书卷,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困惑。
  “王爷即将迎娶四位名门贵女,这是天大的喜事。她们能成为王爷的左膀右臂,助您早日问鼎天下,我为王爷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难过?”
  “你……”萧凌川气血翻涌,胸口剧烈起伏,最终所有的质问都化作一句咬牙切齿的控诉,“姜姝宁,你果真没有心!”
  他霍然起身,带着一身怒火宽衣解带,重重躺回床上,背对着她。
  姜姝宁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唇角逸出一抹无人察觉的苦笑。
  那颗爱慕他心,早在前世随着她的死去一同被碾碎成尘了。
  是他一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固执地想将前世弃之敝履的东西找回来罢了。
  人终其一生,都在为遥不可及之物神魂颠倒,却对自己所拥有的视而不见。
  何其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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