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她的表演天衣无缝,而大理寺的调查结果更是“铁证如山”。
药罐残渣中验出了剧毒砒霜。
下毒的婢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五一十地招认,药是相府大小姐姜姝宁亲手所熬,亲手所赠。
人证、物证俱在,所有线索,都无可辩驳地指向了同一个人。
大理寺卿自知此事蹊跷,也知道姜姝宁在宁王心中的分量,连夜将此事告知荣太妃。
“不可能!”
福禄宫内,萧怀瑾听到大理寺卿的禀报,脸色铁青,“她若要害人,何必用自己熬煮的汤药,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荣太妃轻轻按住他的手,叹了口气:“瑾儿,母妃也信她。但如今这局势……景王正盯着瑞王一案,大理寺的一举一动,满朝文武都在看。这时候若有偏袒,怕是会授人以柄。”
大理寺卿立刻躬身,一脸的为难与凝重:“太妃娘娘圣明。如今正是风口浪尖,臣……不敢有丝毫偏袒,一切只能按大邺律法,将嫌犯收监候审。”
见萧怀瑾神色不虞,大理寺卿连忙补充道:“殿下放心,在真相大白前,臣会亲自打点,为姜姑娘安排一处‘静室’,确保她起居安妥,绝不受半分叨扰。”
听到这话,萧怀瑾脸上紧绷的线条这才略有松动:“有劳了。”
大理寺的官差踏入姜府时,姜姝宁刚刚从凌芜口中得知姜莲的死讯。
她缓缓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对手持枷锁的官差,神色却出奇的平静,只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彻骨的哀恸。
“姜姑娘,得罪了。”为首的官差语气还算客气,“人证物证俱在,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我明白。”姜姝宁点了点头,目光清冽如水,“但在收监之前,能否容我先行前往瑞王府,见瑞王妃一面?”
为首的官差想起大理寺卿的再三叮嘱,要对这位姜姑娘宽容客气些,便点头应允:“……可以。但还请姜姑娘不要逗留太久,以免让小的们难做。”
瑞王府内,姜瑶真正悠然品着茶,脸上没有半点在大理寺前痛哭流涕的悲恸。
看到她的瞬间,姜姝宁积压在胸中的所有情绪,轰然爆发。
“姜瑶真!”她一步步走上前,双眼因愤怒而泛红,“姜莲不过是个可怜人,碍不了你分毫!你怎能如此丧心病狂,为了构陷我,竟对自己的堂妹下此毒手!”
姜瑶真缓缓放下茶杯,抬起眼,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悲伤。
“姐姐在说什么?本宫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她轻轻叹了口气,“本宫只知,你毒杀了姜贵妾,如今竟还敢在此血口喷人,你的心,究竟是何等歹毒?”
“你!”
姜姝宁话音未落,一旁的春花便厉声呵斥道:“大小姐!您自己下的毒,如今还想倒打一耙,栽赃我们王妃?我们王妃有您这样的姐姐,才是真正的不幸!”
春花……
姜姝宁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她,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是她,是她告诉姜瑶真,自己这段时日送汤药给姜莲服用的!
“春花,你也曾是姜家人,姜莲她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帮着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害死一条无辜的人命?!”
面对质问,春花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勾起一抹阴冷的、充满快意的笑。
“大小姐,您说错了。姜贵妾从未得罪过奴婢。让奴婢恨之入骨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
第226章 赝品从何而来?
作为瑞王妃的陪嫁丫鬟,春花在这瑞王府下人中的地位算高的,虽然宋嬷嬷的死给了她不小的阴影,但也让她从此谨慎起来,在府中愈发如鱼得水。
可自从瑞王萧修湛手臂废了之后,这瑞王府便成了人间炼狱。
瑞王性格变得极其残暴可怖,他不仅折磨后院的妾室,还随意打骂糟践府中的下人。
一天夜里,喝得醉醺醺的瑞王摸到了瑞王妃的寝室,不停地拍门要求进去。
姜瑶真吓得花容失色,一把将春花推到门前:“去,想办法把他支走!让他去别的院子!”
春花心中叫苦,却不敢违逆。
她战战兢兢地打开一条门缝,劝道:“殿下……王妃她……身子不适,您看……”
门被猛地撞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萧修湛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她,脸上勾起一抹狰狞的笑。
“她不方便?”他一把攥住春花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既然王妃不方便,那今晚就由你这个陪嫁丫鬟来伺候本王!”
说完,不由分说地将她拖到了一墙之隔的偏房。
那晚,成了春花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隐约听到卧房内,自家王妃长长地松了口气。
第二天,姜瑶真来了。
她看着躺在床上浑身青紫、如同破碎瓷娃娃般的春花,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怜悯与心疼。
“春花,委屈你了。”她握住春花冰冷的手,幽幽叹息,“要怪就只能怪我那个姐姐,若不是她在画舫上不知廉耻地勾引瑞王殿下,殿下又怎会被景王算计,以至于一只胳膊废了,性情大变至此?”
她的话语像毒蛇,精准地钻进春花混乱的脑海里。
“本想给你个名分,可如今王爷这般……若给了你名分,才是真正将你推入火坑啊。”姜瑶真擦拭着眼角的湿意,“你放心,本宫会让你好生休养。说到底,你我如今受的这些苦,都是拜姐姐所赐,本宫也无能为力。”
一瞬间,所有的屈辱、痛苦与绝望,仿佛都找到了源头。
春花不敢恨高高在上的王爷,更不敢怨牺牲了自己的主子。
于是,那深入骨髓的恨意,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死死地钉在了“姜姝宁”这三个字上。
——是她!如果不是她,瑞王就不会残废,自己就不会被糟蹋,王妃也不用终日惶恐!
一切都是她的错!
所以,当她看到姜姝宁为姜莲送药时,那压抑已久的怨毒,终于找到了报复的契机。
她要让那个始作俑者,也尝尝坠入地狱的滋味!
姜姝宁对春花所经历的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只觉得难以置信。
原来恨一个人,真的可以到草菅人命的地步。
她还没从这刺骨的寒意中回过神来,姜瑶真已经款款走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她凑到姜姝宁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毒蛇吐信般轻语:
“姐姐,用瑞王府一个贱妾的命,换你身败名裂,这笔买卖,本宫觉得很值。”
姜姝宁遍体生寒。
她终于明白,在姜瑶真眼中,无论是姜天恩还是姜莲,他们与路边的蝼蚁、脚下的枯骨并无分别——都不过是她用来铺路的垫脚石,可以随时被毫不犹豫地舍弃和碾碎。
见姜姝宁这幅模样,姜瑶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终于图穷匕见:
“当然,本宫可以给你一条活路。把你昨天从我手上劫走的南月玉牌还给我,我就告诉大理寺卿,下毒的另有其人。”
“南月玉牌如今不在我手上!”姜姝宁冷声道。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那玉牌,会在半路设伏!姜姝宁,我劝你想清楚,这块玉牌在你手里毫无用处,但你不交出来,就别指望能洗清杀人罪名!”
姜姝宁沉默不语。
这世上除了姜瑶真,还有一个人,对那块玉牌抱着同样深的执念。
一个有能力在官道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证物,并且对玉牌的真伪了如指掌的人——萧凌川。
若玉牌真的落入了萧凌川手中,前世那场通敌叛国、颠覆江山的祸事,说不定会再次上演。
——
大理寺的监牢阴暗潮湿,姜姝宁被带到了一间格外不同的牢房。
这里没有腐臭的霉味,石壁干燥,甚至还燃着一盆暖融融的炭火。
床榻上铺着崭新的被褥,干净得不像囚室,反倒像一间简陋的客房。
狱卒态度恭敬:“姜姑娘,您暂且在此歇息。寺卿大人说了,绝不会让您受半点委屈。”
“有劳大人。”姜姝宁感激地行了个礼。
当夜,牢中的炭火烧得正旺,她睡得安稳。
而高墙之外的宁王与景王,却无法安睡。
萧怀瑾立于窗前,看着天边墨色的云,心中的盘算已经有清晰的脉络。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她点头。
此刻的萧凌川,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一脚踹开大理寺的侧门,立马被大理寺卿亲自带人拦下。
“王爷,夜闯大理寺,于理不合。”大理寺卿面无表情,语气却无比强硬。
“本王要见姜姝宁。”萧凌川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按律法,案情查明前,任何人不得探视重犯。”
“重犯?”萧凌川怒极反笑,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结,“大人,你最好说清楚,究竟是谁不准本王见姜姝宁,是律法,还是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