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是,陛下!”大理寺卿应声,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却只能强自压下。
  待他退下后,皇帝脸上浮现一抹冷嘲之色。
  门阀近来行事猖狂,他早有意寻个机会加以遏制。
  没想到,大理寺竟送来如此良机。
  皇室与门阀之间关系微妙,他需掌控局面,却不能一举将其打压到底,毕竟身为一国之君,要坐稳这皇位少不了门阀的支持。
  因此,对这买卖被掳少女之事,他需施以惩戒,但惩戒不可过重,以免门阀生出异心,与皇室离心离德。
  景和宫内,萧琪钰满脸愤懑。
  “那些世家贵族竟敢公然买卖掳来的少女,知法犯法,父皇却对此事轻描淡写,只令门阀赔些银钱了事。难道地下赌场因触及门阀利益便被雷霆手段取缔,而买卖无辜少女牵涉门阀污秽,就被刻意压下,不予声张?如此行事,如何能让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心服口服?”
  萧凌川对皇帝的做法却并不意外,淡淡道:“你忘了父皇当初是如何登上皇位的?若非世家门阀鼎力相助,他名不正言不顺,哪有资格成为大邺国君?如今自然不敢轻易得罪门阀,以免动摇这来之不易的皇位根基。”
  “今日包庇这个,明日妥协那个,这大邺究竟是皇家的天下,还是门阀的江山?”萧琪钰依旧怒气难平,眉头紧锁。
  “七弟不必动气,眼下我们已将萧修湛敛财的路子尽数掐断,接下来就看他如何自处吧。”萧凌川懒洋洋地倚靠在椅背上,语气中透着一丝冷嘲。
  听到这话,萧琪钰脸上总算浮现出一抹笑意:“四哥说得是,他还不起那些封赏银钱,自顾不暇,我倒要看看,他还如何往西榆那边输送粮草!”
  萧凌川神色转而阴沉,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此前,他曾派人试图拦截萧修湛运往西榆的粮草,怎料镇国公早有准备,竟将粮草伪装成供给西榆边关大邺士兵之用,还备齐了相关文书,滴水不漏。
  他无法扣押这些粮草,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落入西榆,成为萧修湛豢养私兵的养分。
  有镇国公一直在为自家外甥撑腰打掩护,又无确凿通敌证据,他根本无法一举将萧修湛扳倒。
  不过,如今断了萧修湛的财路,相信不出多久,他定会自乱阵脚,现出原形!
  ——
  萧修湛跌跌撞撞冲进熙贵妃的寝殿,脸色苍白,语气惊慌:“母妃,救我!”
  熙贵妃连忙扶住他,眉头微皱:“何事如此失态?”
  “儿臣的地下赌场和人牙行当,尽数被大理寺取缔了!”萧修湛哭丧脸道。
  熙贵妃闻言,神色一紧:“他们发现你是幕后之人了?”
  “不,还没有!只是儿臣本想靠这些渠道筹集银两,尽快还清父皇的封赏,如今财路被断,叫儿臣如何还得起?”
  说到这,萧修湛有些焦头烂额,真是屋漏逢雨天,怎么就正好在这节骨眼上被查封取缔?
  熙贵妃听罢,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随即温声道:“未被发现便好,莫要惊慌。母妃这里有些私房钱,再加上你舅舅的助力,还有内库的银两,定能帮你凑足所需。”
  前些年熙贵妃深受盛宠,皇帝便寻了个理由,将皇后掌管后宫的权柄交到了她手中。
  因此,熙贵妃得以任意调配内库的银钱,是后宫名副其实的掌权之人。
  萧修湛迟疑道:“可内库的钱财,不是都要记账的吗?若被人查出,母妃岂不有麻烦?”
  熙贵妃轻笑一声:“傻孩子,你忘了今年你将与姜家次嫡女成婚?操办婚事、赏赐未来儿媳,哪样不需要银钱?母妃身为你的母亲,为你筹备这些,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谁又能挑出毛病?”
  萧修湛闻言,眼中闪过惊喜,忙不迭地拜谢:“多谢母妃!还是母妃思虑周全,儿臣感激不尽!”
  一月期限转瞬即至,萧修湛竟真的将皇帝先前赐下的封赏如数奉还。
  皇帝略感意外,带着几分试探之意道:“朕原以为一月时限太过紧迫,你未必能及时归还。”
  “父皇说笑了,这些封赏儿臣并未动用多少,都妥善存于府中库内,怎会归还不了?”萧修湛语气从容,“西征剿匪一事,儿臣确实办理不妥,致使顾亦庭命丧黄泉,险些令顾御史与父皇离心。这封赏本就受之有愧,如今归还,儿臣心中反倒坦然。”
  皇帝听罢,面露欣慰之色,颔首道:“你若真能有此觉悟,朕便放心了。朕的湛儿,果然长大了。”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恳请父皇恩准。”萧修湛趁势说道。
  “何事?说来听听。”
  “儿臣与姜家次嫡女两情相悦,婚约早已定下。儿臣不愿让她久等,欲将婚事提前至下月,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闻言,朗声大笑:“好小子,既然你急着抱得美人归,朕怎能让你多等?此事,朕准了!”
  “儿臣谢父皇恩典!”萧修湛忙拜谢,脸上难掩喜色。
  如此一来,他母妃内库的账目便能早日理清了。
  第115章 被轻易原谅
  萧修湛欲早日成婚之事刚在朝堂上被皇帝提及,顾御史便立即站出,直言太子身为三皇子之兄长,又是大邺储君,婚事自当优先操办。
  此言一出,太子的支持者纷纷附和。
  皇帝亦觉有理,反正太子与顾家嫡女的婚约早已定下,提前筹办婚事也并无不妥。
  于是,他当即下旨,先行操办太子的婚礼。
  原本萧修湛母子计划借操办婚事的由头,填补内库账面上的亏空,表面上给姜家丰厚的聘礼、赠姜瑶真贵重的礼物,实则以次充好,再好言安抚姜家,将此事敷衍过去。
  不料皇帝却突然决定优先置办太子的婚事。
  这顾家可不是好糊弄的对象,若被顾御史揪住不放,内库银两被挪用之事恐难瞒过皇帝耳目。
  一旦牵扯到封赏银钱的去向,那真是纸包不住火,彻底藏不住了。
  萧修湛急得焦头烂额,忍不住对熙贵妃道:“母妃,这可如何是好?内库里根本没有足够的银两,如何操办我和太子两人的婚事啊!”
  熙贵妃神色沉重,低声安抚道:“此事你无需忧心,母妃自会为你筹谋。只是到时需你配合一二。”
  “只要母妃能助儿臣渡过此劫,儿臣定当听从母妃安排!”萧修湛忙不迭应下。
  熙贵妃欣慰一笑:“我儿将来必是大邺国君,荣华富贵尽在掌中,眼下不过暂受困顿罢了。放心,母妃不会让你为难,所托之事也并非难为你的,届时你只管照做便是。”
  太子成婚的圣旨一颁布,姜瑶真便迫不及待地在姜姝宁面前炫耀:“姐姐,你可知三皇子殿下为早日迎我入门,特意向陛下请了圣旨?谁料顾御史以太子为储君之名横插一脚,这才让他先行婚事。说起来,晚樱姐姐能早日嫁入东宫,还得感谢我的功劳呢!”
  姜姝宁还未来得及回应,身后便传来一道满是嘲讽的声音:“如此说来,我还真得谢谢瑶真妹妹了!”
  姜瑶真与姜姝宁转身一看,只见顾晚樱款款而来,脸上挂着几分讥讽的笑意。
  “晚樱,你怎么来了?”姜姝宁略显惊讶。
  自从上次马球场上的一场比赛,两人冰释前嫌,关系比以往亲近许多。
  同样是失去兄长庇护、不得不独自坚强的她们,彼此间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
  顾晚樱笑盈盈道:“下月我便要嫁入东宫,往后怕是难与你相见,特意来瞧瞧你,顺道一起逛逛街市!”
  姜瑶真见两人言谈甚欢,心中嫉恨,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晚樱姐姐无需担忧,我姐姐常往宫里跑,到时你们定能常见面!”
  顾晚樱闻言,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中难掩嘲讽:“可不是嘛。等你出嫁后,也依旧住在宫中,咱们三人倒是能常聚一聚了!”
  她话中暗指萧修湛被剥夺封号,依旧只是皇子,按大邺律法无封号便无府邸,只能继续居于宫内。
  姜瑶真听出她话里的讥讽,那张娇艳的脸蛋都气得扭曲了,跺脚愤然离去。
  望着她气急败坏离去的背影,顾晚樱忍不住冷哼一声:“姝宁,你这妹妹也太自以为是了。不就是成亲嘛,至于这般耀武扬威吗?”
  姜姝宁淡然一笑:“由她去吧,毕竟她此生只有这一场婚事,自然格外看重。”
  不像三皇子,此生怕是要成婚多次,怎会如她这般在意?
  前世姜瑶真嫁入瑞王府后,萧修湛接连纳了诸多姬妾,甚至还娶了一名商家女为侧妃,与她平起平坐,气得她多次回府哭诉。
  如今想来,前世她成婚后主动勾搭萧凌川,恐怕也是在萧修湛处受了冷落,才想从倾慕自己的其他男子身上找些安慰。
  顾晚樱的声音将姜姝宁的思绪拉了回来:“姝宁,你可听说了?京城的地下赌场尽数被取缔,连周边都城的非法牙行也被一网打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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