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姜天恩被打得半死,姜府蒙受奇耻大辱,而姜瑶真竟在这场腥风血雨中如愿以偿,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三皇子妃位。
  她是这场祸事里唯一的受益者!
  萧修湛离开后,凌芜连忙去请京中医术最好的大夫。
  姜天恩被小心抬上床时,已是气息奄奄,身上找不到一块完好皮肉,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没一会将床褥染成刺目的猩红。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让人心惊。
  大夫匆匆赶来,探了探姜天恩的脉搏,又细细查看伤势,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悲悯之色,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丞相踉跄一步,似被抽空了气力,颓然瘫倒在地,老泪纵流。
  姜夫人好不容易清醒,看到此场景,痛不欲生,再次晕厥了过去。
  姜姝宁不顾众人阻拦,跪在床边,边哭边给姜天恩擦药。
  “不会的,哥从小身子就健壮,他肯定可以撑住的!”她拉着凌芜的手,“快,去取当归和红枣,我要给哥哥熬补血汤!他喝了我的汤,定会好起来的!”
  谁都看得出,此时的姜天恩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凌芜不忍让她失望,只能应下来。
  姜丞相取出家里珍藏的千年人参,吩咐下人熬了汤喂姜天恩喝下,吊着他一口气。
  当晚姜天恩发起高烧,额头滚烫,伤口尽数溃烂。
  姜姝宁与婢女彻夜守在床前,用湿帕子擦拭他的额头为他降温。
  直到东方泛白,高烧才稍稍退去。
  姜姝宁紧绷的心弦略松,暗暗发誓:即便大哥落下残疾,她也要倾尽一生照顾好他。
  毕竟除了父母,他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天光微亮,姜天恩眼皮颤了颤,竟缓缓睁开眼。
  姜姝宁惊喜交加,忙要唤醒沉睡中的父母,却被他虚弱的眼神制止。
  “宁儿……”他声音细若游丝,“有些话,我只对你说。那晚……不是我让真儿给三皇子送酒,是她自己去的,还说……要与六皇子一道……”
  姜姝宁泪如泉涌,哽咽道:“哥,我知道,你别说了,我去找大夫!”
  她起身要走,却被他费力抬起的指尖止住。
  “没用了,宁儿……我怕是撑不过了。”他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定定地看着她,竟有几分庆幸的意味,“幸好……嫁给三皇子的,是真儿,不是你……”
  话音未落,他的瞳仁渐渐涣散,手臂无力垂下,再无声息。
  “大哥!”姜姝宁撕心裂肺地喊,声音刺破晨雾。
  姜丞相与姜夫人被惊醒,扑到床边,见姜天恩已无气息,悲痛如潮水将他们吞没。
  整个姜府顷刻间陷入在无边的哀痛中,晨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枯叶,似在低诉这场无端的劫难。
  姜府的丧钟低鸣,传遍京城。
  外人只道姜家长子姜天恩因犯错,被姜丞相盛怒之下错手打死,殊不知真正夺他性命的,是心狠手辣的三皇子萧修湛。
  姜天恩的丧事持续了七日,姜府上下沉浸在无尽哀痛中。
  白幔低垂,纸钱纷飞,灵堂里香烛摇曳,映得姜姝宁的面容越发苍白憔悴。
  她不思饮食,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魂魄,整日无端落泪,悲伤无处安放。
  其实她与姜天恩的关系谈不上亲密。
  他性子粗放,自幼顽劣,惯爱纵马长街;她却生性沉静,沉默寡言。
  比起她这个内敛的妹妹,姜天恩更爱与活泼大胆的姜瑶真并肩驰骋,谈笑射猎。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做血浓于水。
  姜天恩死了,姜姝宁觉得心口有块肉被狠狠剜去,痛得她难以自已。
  怎么会这样?
  前世姜天恩明明没有这么早死。
  他无读书天赋,科举屡屡落第,姜丞相无奈之下,让他投身三皇子麾下,做了个武将。
  他虽无赫赫战功,却忠诚耿直,鞍前马后从无怨言。
  后来,因萧凌川与三皇子争位夺嫡,她与姜天恩渐行渐远,一年也难见几面。
  直到她中毒而亡,姜天恩依旧活着。
  可今生,他竟在她出嫁前便死在棒棍之下,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她凝视灵堂中姜天恩的牌位,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觉天地茫茫,竟没有她能依靠之人,何等绝望。
  见她又在落泪,凌芜劝道:“大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您这样伤心,大少爷泉下有知,也定不忍心。”
  姜姝宁紧紧握住她的手:“我让你打听四皇子的事,你打听到了吗?”
  凌芜点了点头:“听闻四皇子中的是南月秘制的毒,阴诡狠辣,大邺的太医从未见过这般毒性。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倾巢而出,日夜钻研解药,只盼能救四皇子一命。”
  姜姝宁双掌合十,神色虔诚地祈祷道:“愿四皇子福泽深厚,能渡过此劫,早日康复。”
  “四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险为夷!”凌芜安慰道。
  姜姝宁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戾气。
  萧凌川,千万要活着!
  只要他活着,她便有希望借他的手,让三皇子萧修湛血债血偿!
  第33章 怪他自己命薄
  姜天恩出殡的次日,姜府就收到六皇子的退婚书。
  紧接着,翌日皇帝的赐婚圣旨便下来,将姜瑶真赐婚给三皇子萧修湛,定于明年完婚。
  这本该是泼天的喜事,可姜府上下却如笼寒霜,无一人展露笑颜。
  骤然失去长子,姜夫人悲痛欲绝,一病不起。
  姜丞相仿佛一夜老去十岁,满面沧桑。
  姜姝宁白日里强撑着平静,可夜深人静时,她常常会因过度思念死去的兄长而辗转难眠,夜夜垂泪。
  唯有姜瑶真得偿所愿,暗自窃喜。
  她小心掩饰着这份得意,借口出门,悄然前往城东的来福酒楼。
  雅间内,她与姨娘相对而坐,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份喜悦。
  姨娘手指比划着问:“大少爷,当真去了?”
  想起这事,姜瑶真还有些犯怵:“我也不知怎的,三皇子那日怒气冲天……原以为不过是把大哥教训一顿,谁料竟直接将人……打死了。”
  姨娘比划了两下:“年纪轻轻,怪可惜的。”
  姜瑶真不以为然,声音里透着几分凉薄:“要怪就怪他自己命薄。妹妹如今成了准三皇子妃,他却没福气瞧见,怨不得谁。”
  比起她的锦绣前程,姜天恩的死显得无足轻重。
  她想要的婚事终于尘埃落定,而四皇子萧凌川如今也是命悬一线,一切都在往有利于她的方向发展。
  说起这个萧凌川,其实有些可惜的。
  她曾将他视为一枚棋子,早在赏菊宴之前就开始费尽心思吸引他的注意。
  一个被冷落的皇子,性格孤僻而阴郁,只需几句软语、几次示好,便足以让他动心,甘愿为她所用。
  更何况,她在一群循规蹈矩的世家贵女中,是这般耀眼的存在。
  果然,他的目光开始追随她。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自从他在皇宫荷花池救下姜姝宁后,他就移情别恋了。
  他不仅没被她的魅力折服,还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的伎俩,甚至逼迫她的姨娘为他效力。
  这不得宠的四皇子,竟比她想象中还要野心勃勃,难以驯服!
  既然如此,那他就去死好了!
  姜瑶真唇角勾起阴鸷的弧度。
  萧凌川为皇帝挡下的那支箭,淬着南月的剧毒。
  没有解药,他必死无疑!
  ——
  熙贵妃风风火火地来到三皇子萧修湛所在的麟阁宫。
  三皇子有些意外:“母妃,您怎么来了?”
  熙贵妃神色凝重:“湛儿,母妃有重要事情想对你说!”
  萧修湛心领神会,立马屏退左右,让宫人将殿门关紧。
  “母妃,何事如此紧张?”
  “太医院那群老东西查出来了,刺中四皇子的箭上,淬的竟是南月独有的剧毒‘夺命煞’!”
  萧修湛闻言,唇角勾起几分笑意:“这不是正合咱们心意?父皇定会以为猎场刺杀是南月细作所为,断不会疑到咱们头上。”
  “本宫起初也是这般想的!”熙贵妃眉头紧蹙,“可你舅舅方才派人来报,在猎场行刺的暗卫中,竟少了一人!”
  “什么?”萧修湛笑容一僵,猛地抬头,眼中惊疑不定。
  他定了定神问,“会不会是那暗卫在撤离时失足,跌落山崖丧命了?猎场地势险峻,死个人也不足为奇。”
  熙贵妃摇了摇头,凤目中透出深深的忧虑:“若真是如此,倒也罢了。可若那暗卫落入旁人手中,成了别人的把柄,你舅舅便是百口莫辩,怕是要万劫不复!”
  萧修湛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这沾染了南月剧毒的箭出现得实在蹊跷,不是舅舅派出的暗卫里混进一个南月细作,便是有人早已洞悉他们的计划,故意设局,借这支箭栽赃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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