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四目相对。
  方岚面上犹挂泪痕,眼中霎时闪过一抹惊慌。
  但很快,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方岚又平静了下来。
  林衡似有所感,正欲转头,就被方岚扳了回去。
  方岚死死扣住林衡双肩,紧闭眼眸,旁若无人地再次吻上林衡。
  这一吻裹挟着绝望沉痛,又带着几分飞蛾扑火的决然。
  沈韫珠惊诧地捂着嘴,此时终于缓过神来,连忙转身,落荒而逃。
  没走几步,便迎面撞上了匆匆赶回来的冬儿。
  冬儿大骇,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本能地拦住沈韫珠的去路,神情十分局促。
  “娴嫔娘娘,您怎么回来了?”
  “没什么。”
  沈韫珠咧嘴笑了笑,笑意却很是勉强。
  “我的戒指落在殿里了,回头你替我送到重华宫罢。”
  沈韫珠此刻正是心神震荡,没心思去说些场面话。三两下绕开冬儿,随后快步离去。
  第25章 黄雀在后
  御书房中, 裴淮看罢密报上的内容,声音冷了下来。
  “此番拔掉了京中的南梁暗桩,竟还发现一张燕都舆图?”
  “是。舆图在此, 还请皇上过目。”
  赵宥光捧着卷轴上前,由姜德兴转呈到皇帝的御案上。
  趁着裴淮垂眸打量舆图之际, 赵宥光接着道:
  “微臣已托姜公公查过,这张舆图平日只放在宫中尚仪局里存着。微臣猜测, 应是有人里应外合, 在宫中窃绘此图后秘密送往宫外。”
  裴淮一眼扫过, 便知这图仿得八九不离十,沉声问道:
  “可有抓住活口?”
  “南梁奸细甚是狡猾, 明知逃不掉便试图服毒自尽。微臣立马命金吾卫阻止,勉强留下了四名活口。”赵宥光拱手道。
  裴淮眸光微暗, 握着墨玉扳指摩挲。
  半晌,裴淮命道:
  “抓到的人都交由刑部去审,京兆府继续在城中搜捕, 此番定要将南梁细作连根拔起。”
  “是, 微臣领命。”
  赵宥光拱手,倒退至门口才转身离去。
  御书房里静得出奇,裴淮又盯着那幅舆图看了一会儿,的确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其上的字迹也十分陌生, 瞧不出来是出自何人之手。
  “近来进出尚仪局的人里面, 有谁瞧着可疑吗?”裴淮淡声问道。
  听见皇上提起这个, 姜德兴连忙禀道:
  “回皇上的话, 许尚仪已经排查过手底下的女官, 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但赏花宴那阵,宫中不少嫔妃主子都曾出入尚仪局。许尚仪怀疑是那时混进了南梁奸细。”
  “许尚仪是安国公府的家生婢女, 当初国公爷还选了她做太后娘娘的陪嫁,想来许尚仪的话应当可信。”姜德兴又道。
  裴淮冷笑一声,眸中讽意更甚。南梁那群酒囊饭袋,临军对阵时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净会在背后使这些下作手段。如今都沦落到派女人来他身边送死了?
  “朕记得方婕妤的生辰也快到了罢?”裴淮凤眸微眯,缓缓问道。
  姜德兴略想了一下,回道:“正是,就在十日之后。”
  裴淮合上那幅舆图,命姜德兴拿去收起来。
  手指从书案上勾来一方印鉴,裴淮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仿佛已然成算在心。
  “吩咐下去,十日后在云水台设宴,为方婕妤庆贺生辰。席面可以置办得俭省些,但务必将所有嫔妃都请来。
  裴淮微顿片刻,补充道:“秦妃随意。”
  姜德兴刚要应下,转念想起有孕在身的令容华,又问道:
  “皇上,那令容华呢?”
  裴淮沉吟道:“若御医说她身子无碍,便也一同请来。”
  “是,奴才遵旨。”
  姜德兴不禁唏嘘。除却秦妃娘娘,皇上还真是信不过这宫里任何人。
  丁盛弯着腰从门口进来,禀告道:
  “皇上,娴嫔娘娘到了。”
  裴淮把玩着印鉴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心情仿佛愉悦了不少。
  “让她进来。”
  沈韫珠刚从青婵那儿,听来了方岚和林衡的旧事。此刻见着裴淮,不禁又回想起昨日撞见的那一幕,好悬没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
  似裴淮这般骄傲的帝王,若有朝一日得知自个儿的表妹兼宫妃,和一个已经净身的罪奴旧情复燃。沈韫珠都想象不出,那时裴淮的脸色该有多精彩。
  “不用行礼,过来罢。”
  见沈韫珠走近,姜德兴立马识趣地带着宫人们下去。
  裴淮将印鉴放回案上,顺手将人抱在怀里,问道:
  “重华宫住得可还习惯?”
  见沈韫珠唇角噙着莫名的笑意,裴淮不禁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女子今天怪怪的,看向他的目光好似带了些……怜悯?
  腰间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沈韫珠猛地回过神来,放软身体靠进男人怀里,娇滴滴地道:
  “重华宫什么都好,妾身很喜欢。谢谢陛下。”
  沈韫珠仰起头,主动亲了男人一口。
  裴淮险些没压住勾起的唇角,轻咳了一声,说道: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沈韫珠垂眸浅笑,瞧着心中甚是甜蜜似的。
  裴淮权衡半晌,还是决定道:
  “三日后,朕带你出宫住几天。”
  沈韫珠不免惊讶,下意识地问道:
  “皇上要带妾身去哪儿?”
  裴淮略微思量,答道:“屏澜山庄。”
  “乞巧节没顾得上陪珠珠,朕正琢磨着该如何赔罪。”
  裴淮敛目轻吻了下女子发心,笑道:
  “正巧庄子上的三醉芙蓉也该开了,朕便带你去散散心,如何?”
  沈韫珠乖巧点头,侧身伏在裴淮肩上。在裴淮看不到的地方,眼睫眨得飞快。
  “皇上的朝政都处理完了?”沈韫珠柔柔地问道。
  裴淮轻“嗯”了一声,眸中划过一抹幽暗。
  “料理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回来再收拾。”
  裴淮垂下眼,摆弄着女子的纤纤玉手。裴淮早便发觉沈韫珠与宫中其他人不同,她似乎从不蓄长甲,也不染蔻丹。玉甲边缘修剪得利落齐整,透着莹润浅淡的粉。
  忽然,姜德兴隔着殿门唤道:
  “皇上。”
  裴淮扶着沈韫珠起身站定,扬声道:
  “进来回话。”
  姜德兴推门进来,喜笑道:
  “启禀皇上,骠骑将军聂钧方才抵京,眼下正在外头等着向您复命。”
  聂钧?!
  沈韫珠立在男人身侧,闻言呼吸微窒,心跳险些漏了一拍。
  沈韫珠知道此人常年驻守边关,是裴淮的心腹大将。眼下又不逢年节,聂钧怎地忽然回京了,莫非边境有变?
  裴淮也不禁扬了下眉。信上本来说是明日才到,他这才传了沈韫珠今日过来用膳。
  沈韫珠心里焦急,虽然很想留下来打听,却也只能欠身回避道:
  “妾身先告退了。”
  瞥见沈韫珠面色不好,裴淮薄唇微抿,心念一动,便脱口而出道:
  “你先去屏风后坐一会儿罢。朕只同他说几句,用不了多久。”
  沈韫珠自然求之不得,装作为难地推辞了一番,这才侧身闪进屏风后。
  沈韫珠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末将参见皇上!”
  聂钧神采奕奕地走进御书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裴淮起身绕过御案,亲手扶起聂钧,朗声笑道:
  “快起来。”
  “此番两地奔走,辛苦你了。”裴淮拍了拍聂钧的肩膀,吩咐姜德兴看茶。
  姜德兴端茶进来的时候,忍不住抻头瞅了一圈。
  方才也没见娴嫔娘娘出去,怎么不见人影了?
  “谢皇上。”
  聂钧灌了两口茶,立马又拱手道:
  “末将不负皇上所托,此番行事一切顺利。各地运送过来的粮草盐铁,后日便将经由水道抵达燕都。”
  “好。”裴淮笑应了一声,眸光锐利清亮,“冉城那边的事,可都处理妥当了?”
  聂钧难掩激动地回答道:
  “回皇上,末将按照您的吩咐,在冉城布下天罗地网,果然将那伙狼子野心的南梁人一网打尽。”
  “此番共斩杀南梁贼子三百二十四人,俘虏九十八人,尽数关押在兖州府中。”聂钧抱拳道。
  “可曾有人招供?”裴淮追问道。
  “回皇上,末将已命人严加审问,想必不日便会有结果。”
  屏风后,沈韫珠眉头蹙起,心中暗自默念:
  冉城?
  今日聂钧所禀之事并未经由她手,故而沈韫珠并不知晓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但听裴淮和聂钧的交谈,沈韫珠便知此次对阵,南梁定然折损不少。
  聂准口中的“南梁贼子”,听上去像是南梁暗中培养的精锐死士。如今四百余人或死或俘,岂非是将渡鸦等人的多年心血,尽数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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