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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长指抵住红唇,谢翊皱眉:“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自称‘妾身’,在我这,你永远不会是妾。”
  “……哦。”沈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哭笑不得,只得换了称谓继续道:“我是说,今晚虽然知道这宴无好宴,可如果真的不来,就一直弄不清楚对方目的,自己也会陷入被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你弄清楚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说到这,沈绾眉头微蹙,有意轻嗔:“皇后一心为了自家妹妹姻缘,这才有意拿三姐姐试探,要我说,将军不如早早娶了那位东厥公主,也省得夜长梦多。”
  话音刚落,沈绾立刻意识到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认怂:“将军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男人下颌紧绷,面上似有化不开的墨,久久没有说话。
  沈绾坐立不安,过了半晌,只听男人低低道:“那你哄哄我。”
  “……”沈绾一时语结,他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这该怎么哄?
  纠结片刻,沈绾小心翼翼抬起手在谢翊额发上抚了抚,柔声道:“乖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这摸头的动作,跟哄一只狗子并无区别。
  “……”
  谢翊眼底倏然窜起一团火苗,炙热灼烈,沈绾吓得连忙道歉:“对不起将军,我、我不太会哄人。”
  谁知谢翊只紧紧盯着她,那眼神似是要将她拆分入腹。沈绾心脏砰砰直跳,这男人阴晴不定,她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太冒犯了?
  刚要开口,下一瞬,谢翊竟拉起她的手像先前那样覆在额头,低着脑袋蹭了蹭,似乎极为享受。
  “你……”
  “以后,这个动作只准对我一个人做。”男人似是下命令般哑声开口。
  沈绾瞬间心领神会,原来这狗男人喜欢这一套。
  “好。”她眉眼弯弯,灿若春花,“现在将军不生气了吧?”
  谢翊顿了顿,凑上前沉声道:“还差一步。”
  “什么?”
  薄唇再次压下,顷刻夺去她所有呼吸。
  “将军——”车轮行了半日终于停下,驾车小厮恭声在外提醒:“到府上了。”
  “唔……到、到了……”沈绾强撑着推开身上男人,娇喘微微,“我、我先下去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谢翊不觉勾了勾唇。
  当晚沈绾本想睡个好觉,可谢翊竟像个尾巴似的跟进了她房间。他平时若有公务,都歇在自己房间,今日倒是格外黏人。
  “将军今日有心事?”沈绾服侍谢翊脱下外袍,打来热水擦脸。
  谢翊将热气腾腾的棉巾捂在脸上,再取下,嘴角已噙着一抹淡淡笑意:“你怎么知道?”
  沈绾将冠服在衣架上铺平,边打理边道:“将军每回遇到烦心事,左侧眉头都会不自觉下压,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时间久了只要留心,就能发现。”
  谢翊感到不可思议,转身朝铜镜看了两眼,他自问平日喜怒不形于色,也只有和沈绾在一起时才松懈许多,可她在他身边不到两个月,怎会这般留心这等唯有天长日久才能发现的细节?
  难道说……
  脑中灵光一闪,他怎么忘了!他们之间的相处何止两个月?还有那朝朝暮暮、日夜相对的三年。
  眼底微光化作柔情,他蓦地从身后将人抱住。
  “怎么了?”沈绾手中动作一滞。
  谢翊只静静拥着她,好半晌才说道:“我可能要离京一段日子。”
  “怎么这么突然?”沈绾侧过头,目露讶异。
  “南部残军煽动匪寇作乱,大有北上之势,皇上命我前去镇压。”
  谢翊简要解释,这种涉及到两族厮杀的事,他不想跟沈绾谈论太多,毕竟那些都是大胤子民。
  “多久回来?”沈绾面色淡淡,并未感到意外。
  如今的拓摩虽自立国号,可只不过占据了大胤的一半江山,传国玉玺尚且在外,南部也有大片中原残军,局势并不明朗。谢翊身为国朝将军,自然需要时刻面对战事。
  “快则半月,慢则一月。”
  “嗯。”沈绾点头,“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
  “那……我为将军收拾行装。”
  “阿鸾……”谢翊拉住她转身欲离的手,嘴唇翕动几下,欲言又止,“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自己。”
  沈绾仰起头,浅浅一笑:“将军何时变得这般唠叨?我好好待在府里,等将军回来过年可好?”
  是啊,还有一个月就是新年。
  “好。”谢翊眼神幽邃,将她的手握紧。
  说来奇怪,这次出征本也不是什么大的战事,可他心头总隐隐觉得不安。
  但愿,是他杞人忧天。
  **
  景康宫内,明烛高照,暖香袅袅。
  襄吉皇后倚在玉榻上,含笑看着一旁少女剥着金桔。
  “阿姐,你就不要为我的婚事操心了,我看中的男人自己会努力争取,用不着旁人帮忙。”
  乌兰朵一身红妆,明艳娇俏,将手中剥好的金桔递了一瓣过去。
  襄吉皇后目露慈爱,“你年纪还小,不懂得男人心思,烈将军府中那位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物,你可得上点心。”
  “知道,知道。”乌兰朵心不在焉地应着。
  “这次南下,你也是和烈将军一起?”
  “是啊。”乌兰朵口中嚼着桔肉,不甚在意道:“父王说这次南征是立功的好机会,陛下也同意了。”
  “那就好。”皇后欣慰道:“父王膝下无男儿,将来东厥一族只能靠你我姐妹,我困于深宫力量有限,你这些年在外为族人拼杀,战功显赫,将来定是东厥唯一的继承者,若是再能得个烈将军那样出色的夫婿,我和父王也算彻底安下心。”
  “好了,阿姐。”乌兰朵靠着在襄吉皇后肩上,撒娇道:“您可别再啰嗦了,我耳朵都出茧子了。”
  “真出茧子就好了。”皇后戳了戳她脑袋,温声叮嘱:“在外万事小心,记得多和烈将军培养感情,我们东厥公主,可不能让那个中原女子比下去。”
  **
  次日天微明,大军整装待发。
  城楼上烈风呼啸,沈绾紧了紧肩上斗篷,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铁甲士兵出神。
  视线里一抹朱红身影正侧头和谢翊说着什么,巧笑嫣然。
  “不必担心,阿烈那小子是个认死扣的。”代鄯一身月白常服,在沈绾身后悠悠道,“只是可惜了这位小公主,在阿烈这块硬石头上白费心思。”
  沈绾眸色平静,似乎并未在意城下看起来极为登对的二人。
  “丞相大人,”沈绾将视线移开,转而落在代鄯身上,“听闻你曾经拜师荀山,师从明景崇老先生?”
  代鄯一愣,没想到沈绾会突然谈起这个话题。
  “正是。”
  “荀山地处东南,也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可还安好?”沈绾声音极轻,目光却犀利,“如果他知道自己亲手教出的学生用其所学,亡了大胤,不知会作何感想?”
  “恩师闲云野鹤,除了每年定期授业,其余时间皆不在荀山。”代鄯顿了顿,神色肃然,“至于当今局势,皆是各为其主,即便会让恩师怪罪,我也不后悔。”
  沈绾嗤笑一声,兀自喃喃:“好一个各为其主。”
  号角声起,大军正式开拔。
  “阿烈这一去,你似乎并不关心?”代鄯望着远去的将士,缓缓开口。
  “将军骁勇,自会凯旋。”沈绾面无波澜。
  代鄯盯了她半晌,忽而摇头叹道:“阿烈这个傻子,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可老天就是爱开玩笑,无论他付出多少,却始终换不来半颗真心。”
  见沈绾沉默,代鄯转身感慨:“我知道你心中那道坎,用民间话本子里的词来说,你和阿烈这叫……孽缘?”
  沈绾羽睫一动。
  代鄯哂笑:“阿烈率拓摩一族亡了大胤不假,可你只看到眼前惨象,殊不知大胤国运已尽,即便没有拓摩,也会有其他势力取而代之。况且……他的父母族亲正是死于胤人刀下。”
  第16章
  沈绾瞳仁微微一缩,露出一丝诧异。
  “阿烈的姓氏原本不叫‘耶齐’……”代鄯眯起眼,回忆起往事,“当年大胤国力强盛,胤军曾大肆屠杀拓摩族人,他父亲当时身为一族将士,为护家园不幸战死,母亲后来也受尽凌辱,惨死在胤人刀下,那年他才十五岁。时任拓汗感念他双亲忠烈,便赐他族姓,这才有了耶齐烈这个名字。
  相比我们,他比任何人都痛恨大胤。后来一场恶战,他不慎被胤人掳去,过了三年俘虏生涯,等他回来时,竟带着满身伤痕。你猜猜,这些伤痕到底是谁带给他的?”
  代鄯字字诘问,重重擂在沈绾心头。
  她蓦然想起谢翊脊背的那些伤疤,过去三年,他过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
  “说起来,阿烈真是个怪人,明明经历过这些,却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你。终究,有他的苦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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