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崔令容猛地睁眼,阳光骤然刺入眼底,她不顾不适迅速起身。原以为那小孩的线索早已中断,没想到徐宁竟真的替她寻到了!
  “快,快带我去找他!”话音刚落,她又朝厨房方向扬声喊,“肖大哥,有新线索了!”
  回应她的,只有满院不断的蝉鸣。
  二人在小院里寻了个遍,始终没见萧寒声的身影。
  徐宁挠头疑惑:“他出去没跟你说吗?还有那个总在这蹭吃蹭喝的墨影,也不见了?”
  崔令容轻轻摇头,墨影前日便离开了,说是去皇城出任务了。
  可萧寒声,方才还亲手为她沏了一壶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没了踪影?
  他总是这样。
  每次丢下她离开,从来都不说一声。
  压下心头的异样,崔令容沉声道:“不管他了,你先带我去寻那个小孩。”
  让崔令容意外的是,那日施粥时给她塞去“身边有内鬼,小心!”这个纸条的小孩,竟是许砚书院里负责洒扫的童仆。
  许砚见他可怜,便让他以此抵偿学费,留他在书院读书。
  找到小孩时,他正握着扫帚清扫庭院,一见崔令容,当即扔了扫帚,拔腿就想跑。
  “站住!”许砚及时上前抓住他,语气严肃,“阿丙,为何要逃?夫子教过你,无论何事都要直面问题,逃避是没用的!”
  许砚在孩童心中本就有极强的威慑力,阿丙被他一训,立刻垂下脑袋,摆出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再也不敢动。
  崔令容放缓脚步上前,声音轻柔:“我想,你不是做错了什么,而是那日让你塞纸条给我的人,叮嘱过你要保守秘密,对不对?”
  阿丙抬起头,抿着嘴不说话,直到对上许砚满是期待的眼神,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人说,你身边有坏人要杀他,他不能直接来见你。”阿丙小声说道。
  崔令容心头一紧,情急之下抓住小孩的手,声音难掩激动:“那个人是谁?他脸上是不是有刀疤?还有,他说的坏人又是谁?”
  阿丙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眼神有些犹豫。他答应过那人,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许砚见状,温声缓和气氛:“阿丙,听夫子说,你现在告诉崔娘子那个人的消息,不算失信。因为那个人,也正在找崔娘子。”
  得到夫子的保证,小孩终于松了口:“他脸上是有一道很丑的疤,不过没跟我说坏人是谁。但我知道他住在哪,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脸上有疤……崔令容心头一震,瞬间有了答案。此人必定是谷叔!徐氏曾说过,她当时用金簪划伤了谷叔的脸,这道疤便是最好的证明。
  随后,小孩领着崔令容、徐宁和许砚三人,穿过喧闹的闹市,一路走到了一片破败的矮房。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杂草环绕的木门前,木门半掩着,露出里面昏暗的景象。
  阿丙走上前,轻轻扣了扣门板:“叔,有人来找你了。”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崔令容上前一步,轻轻推开木门,屋内空间狭小逼仄,杂物散落一地,仅有的一张木桌翻倒在地,桌腿断裂,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打斗的痕迹。
  崔令容盯着地上的打斗痕迹,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t是崔令裕派来的人先找到了谷叔?
  就在这时,木窗外忽然探进一个小脑袋,脸上沾着泥污,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着阿丙急声道:“你叔闯祸了!有人要杀他!”
  “什么?”崔令容猛地扑到窗边,双手撑着窗沿,语气里满是急切,“是谁要杀他?他现在在哪里?”
  小孩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我就是来讨杯茶喝的,没看清那人的脸,只看到个背影。穿黑衣,个子很高,腰上还挂着刀。他叔当时吓得从窗户跳出去就跑了,你看,那草上还有血呢!”
  他抬手指了指脚边的杂草丛,顺着方向望去,只见茂密的野草叶片上,果然沾着点点暗红的血迹,几滴血珠还挂在叶尖,正缓缓往地面滴落,在泥土上晕开细小的红痕。
  崔令容心头一紧,暗道不好,果然是崔令裕派来的人!
  “他们离开多久了?往哪个方向跑了?”她追问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小孩立刻指向右手边:“就往里面跑了!那片巷子绕得很,说不定他叔能躲过去。”他顿了顿,思索了一番,“没走多久,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崔令容迅速盘算,转头对许砚道:“许夫子,劳烦你立刻去报官,说这里有凶徒伤人逃窜!”
  “徐宁,你、你快去找大夫,或许谷叔还没死!”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冲到院角,抄起菜刀攥在手里,脚步不停往小孩指的方向奔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蝉鸣仿佛也被甩在了身后。
  崔令容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谷叔都不能死!
  地上的血迹星星点点,落在七拐八绕的窄巷。
  老谷靠着在此落脚的熟悉,拼尽最后力气躲进一间破败矮屋,可胸前的袖箭伤口还在不断渗血,他刚靠上墙,便虚弱地滑坐在地,连呼吸都带着痛感。
  屋外,萧寒声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他循着地上的血迹寻来,玄色身影立在矮屋门外,手中长刀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老谷,我知道你在里面。乖乖交出册子,我可以留你全尸。”
  谷叔咳着血笑,眼神却透着倔强:“老子不稀罕全尸!”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崔令容焦急的呼喊:“谷叔!谷叔你在哪!”声音由远及近,满是焦灼。
  萧寒声握着刀的手紧了紧,不能再等了,更不能让崔令容看见他动手的场景。
  他眼神一厉,决定快刀斩乱麻。
  寒光闪过,长刀朝着老谷心口劈去。老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撑着木门,朝着屋外大喊:“令容!我在这!救……”
  可他还没说完,便直挺挺倒下去了。
  萧寒声拔出老谷肩膀上的袖箭,将染血的袖箭藏进怀中,又朝自己的臂膀上划了一刀。
  而另一边,崔令容听见谷叔的回应,立刻朝着声音来源奔去。
  她拨开杂乱的野草,撞开那扇破旧木门。
  入眼的第一幕,便是萧寒声正扬手朝窗外射出一支袖箭,口中沉声喝骂。
  “贼人,哪里逃!”
  崔令容垂眸,目光便被地上的景象攫住。
  谷叔倒在血泊里,胸前伤口狰狞,气息微弱。
  她扔下手中的菜刀,快步扑到谷叔身边,慌乱地扯下自己的衣襟下摆,颤抖着按在他的伤口上。
  她看向萧寒声,语气颤抖,“别追了,先救谷叔要紧!”
  万幸徐宁寻医及时,徐老太太听闻消息后,更是从库房里取出不少珍贵药材。
  一番忙碌下来,大夫总算从鬼门关里抢回了老谷的性命,只是他临走时皱着眉说:“伤势太重,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崔令容趴在床榻边,双眼紧紧盯着榻上之人苍白的脸,连太阳落下都未曾察觉。
  直到一轮明月挂上夜空,清辉透过窗棂洒了满地,她才恍惚觉出夜色已深。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萧寒声端着饭菜走进来。
  昏黄的油灯下,他一眼便看见少女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脚步放轻走近:“先吃饭吧,你总不能一直守在这,身子会熬不住的。”
  “我就要一直守在这。”崔令容哽咽着摇头,声音里满是倔强。
  萧寒声见状,不再多劝,长臂一伸便将她硬拉了起来。崔令容下意识挣扎反抗,耳边却突然传来他“嘶”的一声。
  她猛地回过神,只见萧寒声正用手捂着胳膊,玄色衣袖上隐约能看见深色印记。
  崔令容心头一紧:“你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白日大夫在这儿,本可以替你包扎的。”
  萧寒声扯了扯嘴角,语气放软:“看谷叔伤得那么重,不想再让你分神担忧。都是些小伤,不打紧。”
  “什么叫不打紧!”崔令容拉着他往桌边的椅子上坐,转身从柜中翻出药箱,胡乱擦干眼泪,“你总是这样,受伤了从来不说,每次都要我发现,却总害我担心。”
  萧寒声乖乖坐在椅上,熟练地将胳膊抬到桌上。
  崔令容站在他身前,顺手解开他的衣襟,想查验伤口如何。
  解开外袍,“当啷”一声,一只带血的银色袖箭从他衣襟内侧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崔令容的动作骤然顿住,她弯腰捡起那支袖箭,指尖触到箭身上未干的血迹,眼底的关切渐渐褪去,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抬头看向萧寒声,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与严肃。
  “你为何要藏起这只袖箭?”
  第30章 表白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油灯火苗晃了晃,将墙上两人的影子扯得歪歪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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