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旁的蟠桃见姜水芙一脸愧疚立即转移她的注意力:
  “太子妃,我们快回去吧,这都到用膳时间了,再说了,姑姑们要来求太子妃拿主意了。”
  姜水芙不再事事亲力亲为了,东宫有掌事的太监和姑姑,不给他们分配点活儿简直是浪费人力,底下的事她也不怎么管了,只有拿不定注意的大事才汇报到她这里来。
  姜水芙起身回宫,突然想起了前几日夜里沈极昭质问她的话,他将市井传言告知她后表明了立意:
  “孤只是想提醒你,你与孤是一体的,孤与你,荣辱与共,不要忘了孤的底线。”
  他是在警告她,不要做出有违规矩,有违身份的事,不要触碰践踏皇室千百年来严格构筑和执行的低线,她若是做了便是错了,会落了他的面子,坏了他的名声。
  沈极昭永远把他的利益放在最前头,他不能接受她给他从无差错的太子身份泼了脏水,更不会原谅她这个亲手给储君之争的皇子们把柄的行为,不管什么原因,不管是她受了委屈。
  姜水芙一嗤,那些个泼皮可真无赖,耍阴招啊,想利用流言蜚语压倒她。
  或许是她们吃定了沈极昭太重规矩的性格,知道他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只有有风声,她就会被罚。
  蟠桃安慰她,没有证据,她们能奈她何。
  姜水芙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敢用最原始的手段去报复,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天,怎么还越演愈烈,传到了一心扑在政务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沈极昭那里?
  她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得不说,姜水芙的直觉是准的,她前脚刚踏进东宫,沈极昭就收到了赔罪礼,来自那些散布传言的贵女。
  那些贵女全都请了家中长辈恭恭敬敬地送来了赔罪礼。
  这些长辈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是真的害怕得罪了东宫,送礼以求太子不要计较的,还有的则是其他党派,送礼的手笔又大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这下子,越发坐实了她的罪名。
  姜水芙倒是不怕,反正她已经技多不压身了,不过是多了一条配不上沈极昭的罪名罢了。
  沈极昭,谁想配他就配吧,反正她不配了。
  不过她脚步一转往宫外去了,等会儿沈极昭肯定会来惩罚她,说不定有好段时间不能出去了,她得好好地玩个够。
  果不其然,当她回到东宫时,那些赔罪礼全都搬到了她的碧华殿,这已经是给她定罪了。
  不过,他却没出现,或许是他没空,腾不出手来,直到寒衣节降临,姜水芙才再一次看到他。
  姜水芙今日十分艳丽,从头到脚,全是珠光宝气,妆容也再不复从前的素雅,粉黛红腮勾勒出极致的美丽。
  许久不见,沈极昭一看到她居然有些恍惚。
  所有的阳光倾洒向她,斑驳的光影包裹她全身,彷佛给她渡了层金橙色的光晕,她站在那里,就是耀眼的存在。
  一霎那间,他的耳边居然传来了少男少女的纠葛,古远极了:“你别跟着孤,孤是你兄长那辈的,还有,孤也不收妹妹。”
  他直接断了她的心思,不给她任何机会,一般的女子听到这般决绝的话绝不会再继续,可姜水芙明显不是一般人。
  她笑嘻嘻的,眼睛弯成月牙,又闪又亮,口出狂言了那一句:“好开心,你不想我当妹妹,你长得甚是好看,我们极为相配!”
  那年的沈极昭第一次见她,人群之中,他们的目光短暂相视,可就这一眼,她并不满足。
  此后,他与她就如同剪不断的春水,不断分隔又融合。
  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原来她占据了他人生那么长的时间,从少年到成人。
  姜水芙走到他面前了,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夫人,孤是你兄长那辈的,你也可以叫孤哥哥,但只许在寝殿之中。”
  其他地方人太多了,他不想让别人听到。
  姜水芙瞪大了眼睛,这男人是不是被夺舍了啊,怎么走一步都要发情啊!让她在床笫之间叫他哥哥?他玩得可花!
  她装作头晕趁机踩了他一脚,他干干净净的朝靴上瞬间就多了一块脚印。
  沈极昭快速变了脸,双眉之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她偷摸地暗笑随后不理他,一个人往前走了。
  走着走着,她的手措不及防从后面被抓住了,她来不及挣脱就听到男人严肃的话语:“等会儿什么都不用说,记住了吗。”
  姜水芙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她也不多想,只是他抓得很紧,好像怕她抽离一般。
  她随他去了,因为在外人面前,他们要扮演一对和睦恩爱的夫妻,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这场宴席极其盛大,辉煌的宫殿布置得让人眼前一晕又一晕。
  等到他们入殿的时候,沈极昭就这么一直牵着她的手,从殿门口走到最首位,在无数大臣女眷的注视之下。
  姜水芙第一次这样演,她还是有些不自在,所有的目光都打在她与沈极昭交.合的手上,皇后笑得一脸慈爱。
  自从知道了镯子是皇后代送的后她彷佛才看清她的身份,她是皇室中人,是太子的母后,将来,亦是太后。
  姜水芙这个正妻是她选的,将来沈极昭的所有助力也会经由她的手。
  她不会埋怨她,因为她没有错,可她姜水芙,也会学着当一个皇室的人,她颔首一笑。
  皇帝见人到齐了,开口道:
  “太子来了,诸位爱卿快快入座。”
  皇帝这话是明晃
  晃的偏爱,那么多皇子偏偏只提一个,其余皇子咬碎了呀和血吞。
  其中五皇子还是比较正常的,面容带笑,心中却暗暗给了沈极昭一刀,等会儿,
  众人见沈极昭这么得皇帝宠爱,也纷纷夸赞了起来,五皇子最先开头:
  “太子乃是我大邶奇才,此次塔疆一战,不出三月就斩获敌人项上人头,驱除侵犯我国边境之族,现下百姓全都在歌颂太子的功绩,太子威望可谓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们兄弟几个可真是汗颜呐!比之十分之一都不足!”
  五皇子党收到信号,紧随其上:
  “是啊,是啊,太子真乃我大邶之福星,民间更是把太子的丰功伟绩编织成了诗歌,短短几年,大邶已经有了了霸主之姿,太子功不可没啊!”
  第29章
  沈极昭看着唱一唱一和的众人,嘴边轻飘飘地扯了一个弧度,身躯随性肆意地后仰,靠在宝座上,浑身散发的威压和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不禁让人自惭形秽,皆觉小丑作态。
  他身后的这把宝座是小叶紫檀云龙纹宝座,是帝王特许的,满朝上下只有他一个人有,尊贵无比。
  但再尊贵,也是帝王给的,随时可以收回,从古至今,帝王都有一个通病,时时刻刻都会疑心。
  他希望臣子儿子有所成就,又不允许他们建立伟业功勋,否则,帝王的龙椅会坐不稳。
  誉王这是借着收割塔疆,扩大领土一事给沈极昭戴高帽,天子尚且在位,他却故意说沈极昭有霸主之姿,民间百姓只识他一人,指在说他功高盖主,风头过盛。
  不得不说,沈极昭的几个兄弟,跟他一样,都十分了解龙椅上老态龙钟的的那条“龙”。
  他独断专治,自私自利,只能大权独揽,不能容忍越俎代庖以下犯上,权力被分割。
  他这个君王,纳入史册时可以没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但独属于帝王的威望绝不能少。
  所以说,天家无父子,有的只是表面的父慈子孝,实则骨子里全是对权力你来我往的试探和拉扯。
  皇帝听到这些话,脸色确实不复方才的红润,不管哪个朝代,百姓跪天拜地,视之为神明的不是皇帝,而是他人,这个皇帝都要被后世之人戳脊梁骨的。
  皇帝不希望史册如此书写,他的威严又一股一股地升了上来,笼罩着整个大殿,所有人大气不敢出,默默地垂了头颅。
  皇帝正在审视着他的几个儿子。
  他能感受到他们一呼一吸之间的急促和暗暗的兴奋,能看透他们眼睛里对敌人的杀意。
  但眼睛的最大用途是迷惑他人,这般沉不住气,敌人还未出招,他们就沾沾自喜以为一定能胜利。
  看了一圈下来,还是老九最顺心,他的帝王之术老□□的最多。
  他亲封的太子,政绩丰厚他自豪的同时也会忌惮防备,可他太聪明了,聪明到不会让他产生哪怕一星半点削弱他权力的冲动。
  沈极昭等到皇帝一轮审视结束,确认他的儿子对他不会有什么威胁之后,沈极昭才不卑不亢地开口:
  “誉王倒是消息灵通,连民间无知幼童无聊时编的歌谣你都知道,孤当初听命于父皇,远赴塔疆,父皇早就给了孤锦囊妙计,孤一一用以实践,这才免了迂回的周折。”
  他的话不仅讽刺了五皇子每日只知道流连于市井,不务正业,又讲自己的成就归功于皇帝,巧妙地治好了皇帝的疑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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