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她脱力地跪坐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被牵扯到了，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来。
  五条悟竟然来了。
  来救她吗？
  救一个不守承诺的人？
  他可真好，竟然没有放弃自己。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救她，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被他们忘了呢。
  “百穗”感叹着，忍住自己将要落下的眼泪。“我们……离开这吧？”
  “不急。”五条悟在笼子面前坐下来。
  “百穗”沉默了一会儿，也向前膝行两步，轻轻坐在他的身边，再次开口。
  “真是对不起，我没有遵守约定。”
  “你指什么？”五条悟问她。
  “当然是……秘密。”“百穗”摇摇头。
  她觉得五条悟变得好奇怪啊。
  看起来长高了一些……也变得成熟了一些……她被关起来那么久了吗？
  “你现在想听吗？”她问道。
  五条悟摇摇头。
  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这样啊。”“百穗”点点头。“你失去兴趣了？”
  五条悟糊弄着点点头。
  “那很好。”
  接下来的问题她有些犹豫该不该问。
  她的目光始终都没有脱离五条悟手上那枚漂亮的戒指。他是恋爱了吗？还是订婚了？总不至于已经结婚了吧？
  原来他也会有喜欢的人啊。
  是谁呢？
  能被五条悟爱着，能有勇气与五条悟相爱，这应当是相当厉害的人吧？
  算了，反正都被关到这里这么久了，还怕什么丢脸呢？
  “百穗”问道：“五条，你的戒指……你在恋爱中吗？”
  五条悟低头看了一下。“……嗯。”
  “哈。”她想忍住，可最后也没成功，还是自嘲地笑出声。
  “百穗，你笑什么？”
  “百穗”笑着开口。“我笑你这种家伙竟然也找得到女朋友。”
  嘴这么毒，还真不愧是那个时候的百穗。
  五条悟都搞不懂这句话是在骂他还是在骂她自己了。
  这个语气，这个神情，大概是在她失去记忆之前吧。
  或者说，羂索就是用那一次从她身上取走的那部分灵魂制作了这个——拥有着白川百穗的灵魂、记忆与术式的变形人。
  不过因为只是用一部分灵魂制作的，所以她看起来比真正的白川百穗脆弱得多。
  “你可真是的。我（ore）这种家伙又怎么了？”五条悟勾起嘴角，笑着指着自己，开口问她。
  “……你是个骗女人的家伙。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虽然她也并没有把那句话当真，可五条悟毕竟说过爱她的。
  结果竟然又喜欢上别人了。
  真讨厌。
  “我没有骗你。”五条悟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去。
  他真的爱她。那句话不是谎言。
  “……”她沉默着望他。
  从刚刚开始她就发现了，五条悟很难过，难过到身上的锐气都消失了。“百穗”只有她失忆之前的那些情报，不知道外面的时间过去了多久。不过，从五条悟的样子看起来，外面一定已经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外面恐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是自己被关了这么久，哪怕五条悟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大概也无能为力。
  “五条，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请你振作起来。”百穗说着，迟疑了一下，把手放到他的肩上，轻轻抚摸他。
  “如果我振作起来，你会高兴吗？”五条悟抬头看着她。
  他并没有陷入消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哪里，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一生该如何度过，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不后悔，也无法后悔。
  只是……他突然觉得很累。
  “为什么这么问？”百穗有些困惑，眼神也变得迷茫起来。
  这句话听起来好暧昧。
  五条悟呼出一口气。“我……喜欢你。”
  “百穗”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过分的话。对我这么一个早已经死了的人来说，你的话毫无意义。”
  她被关在这里这么久，早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扔掉了。
  连五条悟的诅咒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耳边的一阵风，吹过之后就再不留任何痕迹。
  她只是不喜欢五条悟为了诅咒她而对他真正喜欢的人做出不忠诚的事情。
  五条悟把戒指摘下来，举起来，上面的黑色宝石闪着光。“这是对戒。这一枚戴在我的手上，另一枚……你猜戴在谁的手上？”
  “我没有兴趣去猜你的女朋友是谁。”“百穗”有些恼火。
  五条悟冒着生命危险走进来，就是为了和她说这个？
  五条悟把戒指戴回去。
  “另一枚戒指，戴在‘你’的手上。”
  “百穗”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立刻就皱起眉头，面色不善，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尖锐而刻薄。
  “你在嘲讽我？”
  五条悟顿了一下，摇摇头。“不是的，是真正的你，真正的白川百穗手上。”
  “百穗”本想继续挖苦他，可看到他认真的眼睛，她迟疑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五条悟笑起来。“百穗，我给你讲个故事。”
  他娓娓道来。
  第159章 狱门疆——闭门。
  “百穗”听完这个故事，陷入了沉默中。
  她不知道该感慨什么好。
  是该高兴那个真正的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地和五条悟在一起了呢？是该宽慰夏油杰没有完全走上一条绝路，灰原雄也没有死呢？还是该难过涩谷事变竟然提前了这么久，以另一种方式发生了呢？
  还是说，她该为自己而悲哀——悲哀五条悟只有杀死她才能离开这里呢？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试图扭转局势，却不小心将自己深陷其中的可怜棋子罢了。
  如此艰辛地走到现在，不过是……一场空。
  所有的“她”都是如此。
  哪怕另一个白川百穗现在和他在一起，可在羂索的阴谋下，她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哪怕他们打败了羂索，她也一定会离开这里，把他抛下。
  每一个她带给五条悟的都只有无尽的痛苦。
  可是就连痛苦也要变得没有意义了。
  该死。她到底为什么会存在呢？
  她想了良久才抬起头。“你有一多么爱她？”
  “我的答案会对你接下来的话有影响吗？”五条悟露出一个笑容。
  “当然。”
  “那如果我说，也没有很爱，不过是出于一点点兴趣呢？”他靠近她，朝她俏皮地眨眨眼睛。
  “百穗”的神色毫无变化。“那再好不过了。”
  五条悟收起自己的笑容。“……你就那么讨厌自己？”
  “理所应当的吧？”她下意识地说出口，又想起来五条悟现在已经和白川百穗相爱了，于是又补上一句。
  “仅指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
  五条悟没说话。
  百穗歪歪头，又问了一遍。“所以，你到底有多么爱她？”
  “超过生命。”五条悟不假思索地说出四个字。
  “真的？”她的表情很复杂。如果是之前的自己，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欣喜若狂，一定会激动地大哭，说不定还会给五条悟一个吻。
  可是现在她并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心中只有没有尽头的悲哀。意识到这一点，百穗甚至有些害怕自己。
  “当然是真的。”五条悟点点头。
  这可是超过生命的诅咒，他怎么会说谎呢？
  “五条悟，我不想诅咒你，可是你的爱最终只会变为不幸。”她苦笑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去找一个能让你忘了她的咒术吧。”
  “我才不呢。”五条悟笑着摇摇头。“我的爱让我幸福。”
  “百穗”也笑了。“你这绝对是在自欺欺人吧？”
  一件好事都没有，怎么会幸福呢？
  “没有。总之，我绝对不要忘记你。”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她仰头望着他，神情依旧平和。“反正我都要死了，对‘我’说这种话也毫无意义。”
  “或许吧。”
  她突然俏皮地笑起来。“不知道我的话还有没有作用呢……总之，在最后说点诅咒你的话吧，你要听吗？”
  百穗的嘴巴那么尖利，说出的话绝对有很强的杀伤力吧。不过……其实也没必要听，毕竟这不是真的百穗，是吧？
  “你说，我听着呢。”可是五条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她也站起来，没有去管自己原本就很脏，现在更脏的衣服。“那我说咯？”
  “你说就是了。”
  “我真的可以说？”